22 死胡同
圖書管理員窘得手腳都不知往哪裏放,眼鏡又順着鼻梁滑了下來:“蔡、蔡少校……”
“二少爺開玩笑的。”蔡司挺說。
管理員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後指着書架對姚辭說:“就是這兒了,二少。”
蔡司挺瞥了一眼架上的書籍,随口問:“怎麽突然對法律感興趣?之前不還天天跟着段教授上課,說喜歡醫學嗎?”
姚辭笑了笑說:“我最近失眠,就是想找本能把我看睡的書。”
這個理由聽上去非常合理,蔡司挺點了點頭,陪着他一起看,幫他分析哪一本更催眠。
姚辭的眼神不動聲色地掃過一本本書脊上的标題,記下了自己需要的文獻,然後拿了蔡司挺替他選的一本學術論文集。
“那少校我就先走了。”姚辭說。
蔡司挺能看出小少爺對自己的戒備,他沒有強迫姚辭留下,只說:“我送你到門口。”
姚辭默默在心裏記下這座書架與入口之間的路線,他注意到牆上挂着一排油畫,連在一起組成了完整的情節,畫中一個穿棗紅長袍的男人站在岸邊張開雙臂,面前的海水跟随他手杖的指引從中分開又閉合,讓他的臣民順利通過,敵人葬身海底。
蔡司挺跟随姚辭的視線望過去:“這是受到神命的領袖,傳說他掌握着控海之術,能讓海洋為己所用,姚家主挂這個大概是為了讨個彩頭,希望出海得到神的庇佑。”
姚辭對封建迷信沒什麽興趣:“現在應該沒有這種法術了吧。”
蔡司挺不置可否:“說不定只是換了一種形式,國際上對海洋控制權的争奪越來越激烈,你手中那張私人公海航行執照,全帝國找不出第二本,你猜有多少人想要。”
姚辭沒接話,想起了厲以行昨夜同自己交換的消息。
槍打出頭鳥,這張執照怕是真的長久不了,他最好有機會出手變現。
被蔡司挺這樣半途打斷,姚辭又費了些時間,下午才拿到了資料。
他上回猜得不錯,被藏在煙花中的那種上瘾晶體顆粒在各國境內确實是不被允許交易的,除此之外還有文物、軍火和奴隸,都在違禁之列。
剩下這些都不容易藏,就算厲以行背後有帝國官方的幫助,姚辭還是想不到這船上會有任何一個地方放這些不會被人發現。
文物和軍火對保存環境的要求高,而所謂奴隸其實主要是出于各種原因被買去的Omega,大活人更是不好掩人耳目。
姚辭的外圍調查到這裏就一頭紮進死胡同,陷入了停滞狀态。
想想也是,如果那麽容易露馬腳,厲以行作為男主角怎麽活到結尾。
姚辭空出大把時間,在船上來來回回地閑逛,一方面是消遣無聊,另一方面也在試圖繼續找線索。
他把舞廳的演出輪番看遍,賭場的每一種玩法都試過,去SPA沙龍做護理次次都找同一個姑娘,不是因為她手法多好,而是因為對方不認得他,每次跟他聊天都會給自己編一套不同的家庭背景,姚辭特別喜歡聽她吹牛皮。
他還去日落玫瑰的購物廊買了一臺投影儀回來,晚上在不開燈的房間看電影,閉着眼睛盲選的常常都是愛情片,男女主角在城市的夜景中談情說愛,燈光閃爍,河水脈脈,路過的流浪詩人替他們寫下一首情詩,氛圍安靜平和,姚辭不記得自己看睡過幾次。
有一部電影的男主角側臉同厲以行有幾分像,聲音也同樣低沉動聽,說情話的時候像風拂過琴弦,那次姚辭看的時候沒有犯困,從頭至尾看完了每一分鐘的內容,男主角用修長的手讀書寫字,向情人的領口別進一朵玫瑰花,然後脫去她的衣服。
那段大尺度戲份拍得很漂亮,鏡頭像是有生命,緩緩掠過不斷蹭動床單的肩頭,挂在足尖上搖搖欲墜的內褲,兩腿之間擾亂春水的呼吸。
姚辭看着男主角那張原本清冷的臉因為欲望多了莽野,多了失控時,忽然覺得窗外吹來的海風變得有些黏膩,鼓動得人身上都沾惹了一點燥意。
厲以行這頭的事情沒有進展,姚辭便想到了姚夫人同張管家的私情。他向李拜添要了柯洲在酒吧的上班時間,特地在某天深夜對方快要下班的時候,大搖大擺地進了門。
當時酒吧已經對外打烊,但沒人敢攔姚辭,他仿佛視察工作一樣,走走停停地看工作人員進行清潔和整理。
一個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小男孩跪在地上擦地,身側立着一只水桶,姚辭經過的時候那水桶不知怎麽突然翻倒在地,小半桶水照着他小腿就潑了過來。
姚辭還沒說什麽,小男孩倒先一臉驚恐地喊了起來:“二少爺您沒事吧!”
雖然褲子已經濕得完全貼在了腿上,姚辭還是搖了搖頭:“我沒事。”
十八九歲的男孩子不念書出來做工,生活得一定不容易,他沒道理為難人家。
“二少爺對不起,我沒想到您會踢翻水桶,是我做錯什麽了嗎?”小男孩睜大眼睛,仿佛下一秒就會被姚辭吓哭。
姚辭倒是結結實實地一愣,沒記錯的話,方才他同水桶之間還隔着一段距離,這孩子怎麽就認定是他踢翻的呢?他看着像是會隔山打牛嗎?
不過對方泫然欲泣的模樣實在讓人不忍責怪,雖然周圍的工作人員已經朝他們的方向看了過來,但姚辭還是一臉寬容地背了鍋:“你沒做錯,是我不小心。”
小男孩連忙從旁邊的吧臺上抽了厚厚一摞紙給他擦褲子,姚辭怕耽誤他下班,自己接了過來:“不用伺候我,你該幹什麽幹什麽。”
說來也巧,這時候李拜添從員工休息室換了衣服出來,看到姚辭狼狽的模樣之後趕緊小跑了過來。
姚辭先問他:“柯洲呢?今天這時候不是他當班嗎?”
“哦,他突然有急事兒,跟我換了班,”李拜添的視線掃過姚辭的褲子,“二少爺,我剛才就想問,您是怎麽弄成這樣的?”
姚辭咳了一聲,晃了晃手裏的紙:“這是一個我帥到令人發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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