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野男人

厲以行眉峰微擡:“魚?”

“深海鑽石你聽說過嗎。”姚辭問。

他知道厲以行不能參加捕魚儀式,所以對方也不會知道這條魚是哪裏來的,第幾次被作為禮物送出,他可以心安理得進行資源循環利用。

一條魚讨好兩個人,哪有人像他這麽懂得借花獻佛。

姚辭悠然自得地拿着手機,瞥了一眼桌上價值連城的魚湯,預備厲以行一答應就再讓人去鍋上熱一遍。

厲以行将書放在膝頭,兩支通訊器并列在桌面排開,他看着一長一短兩條短訊,表情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姚辭同他哥哥的關系并不好,這麽珍貴的東西,姚路轉手就給了姚辭?

而且這兩條短訊很像同一個人寫的,有耐心的時候廢話講得多些,到第二遍就懶得寫那麽具體,只挑出了關鍵詞。

這同姚辭的性格極為契合,厲以行甚至能想象出對方編輯時的樣子,第一條還聚精會神地說好聽的,第二條就圖快,懶洋洋地随手打了字發送出去。

且不說這個,被人拒絕過一次的東西再拿來送另一個人,小少爺可也真講究。

厲以行看着姚辭問他“聽沒聽說過”的簡訊,很想告訴對方,剛才就聽說過。

與此同時,之前每一個覺得姚路同姚辭過于相似的時刻全都跳了出來,拼拼湊湊,在厲以行腦海中組成了一個昭然若揭的猜測。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在日落玫瑰上,姚路從未與姚辭同時出現的原因便有了新的解釋。

比起姚路所謂的“有我沒他”,這個解釋看上去更為合理。

厲以行長時間的沉默讓姚辭等得不耐煩,他飛快地打字道:“沒聽說過啊?反正這魚挺難得的,據說我們家上一次撈到還是十年前。”

“這麽難得,你第一個拿來送我?”厲以行回過神,順着小少爺的話頭問下去。

姚辭打字的動作出現了一個短暫的停頓。

厲以行這麽問,應該不是知道什麽吧?

“怎麽?覺得我拿了條普通魚糊弄你啊?”姚辭在輕松的玩笑話裏夾雜了一句試探,“上午你去捕魚儀式了沒有?”

“不是你們家的內部場合麽。”厲以行淡淡道。

姚辭這才放下心來,既然沒去,厲以行肯定沒地方知道這條魚是作為姚路的他釣上來的,更不會知道他還拿去給裴贈獻過殷勤。

他繼續說:“要是你能去,就知道我不是騙你了,你不知道我費了多大力氣才拿到這條魚。”

厲以行能看出姚辭在模糊重點,他問自己是不是第一個,對方解釋的卻是深海鑽石是不是貨真價實。

姚辭敏感,稍微一個不同尋常的細節都能讓他起戒心,厲以行沒再問下去,看出對方很想讓自己接受這份禮物,便答應讓姚辭來自己房間。

魚湯重新加熱之後,工作人員問姚辭送到什麽地方,姚辭将保溫盒抱在懷裏說:“我自己去。”

對方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看着姚辭遠去的背影,心想方才少爺連蔡少校都不願意伺候,不知道這次是何方神聖,能讓他巴巴送到門上去。

姚辭回房間卸下仿生皮膜,抱穩魚湯去找厲以行,他進電梯的時候沒看清,踢着了一個人放在地上的泥罐子。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對方先驚喜地喊了一聲二少爺。

姚辭擡起頭,原來是恰巧遇上了李拜添。

他用腳尖碰了碰那只灰撲撲的罐子,随口問:“你這裝的什麽?”

李拜添說:“舅舅。”

姚辭的臉一下子白了,敢情這是個長得不太講究的骨灰壇。

顧不上考慮為什麽李拜添要帶親戚的骨灰出來遛彎,他連忙收了腳,對着罐子鞠了個躬:“對不住啊舅舅,我不是故意的。”

李拜添莫名其妙地看着姚辭:“二少爺,這是我從藏酒室清理出來的舊酒,您有必要這麽客氣嗎?”

電梯停在了五層,李拜添注意到姚辭懷裏的餐盒:“二少爺來給人送吃的?”

姚辭随意地點了個頭,李拜添便接着向下想象:“是給上次您找來的那個Alpha?”

他瞎猜猜得還挺準,姚辭沒否認,從電梯間走出去,背後李拜添語重心長地喊了一聲:“二少爺!別忘了段教授啊!您總是三心二意去找別的野男人,段教授會傷心的。”

姚辭懶得理他這些胡說八道,剛在走廊上折過一個彎,就看到了倚在門口等着自己的厲以行。

高大挺拔的男人抱着胳膊,眼裏帶着點說不上來的神色:“野男人?”

姚辭真想給李拜添那張嘴鑲上條拉鏈,怎麽對方每次胡扯都能被厲以行精準接收呢。

他走過去把保溫盒塞進厲以行手裏:“別聽他的,你不野。”

保溫盒被姚辭抱久了,沾上了他的體溫,厲以行的指腹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

“那個,”姚辭的視線朝房間裏一偏,“你不請我進去坐會兒?”

厲以行沒拒絕,姚辭便當對方是默認,進去之後在門口脫了鞋,只穿襪子踩在地板上,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腳踝,足踝上一塊些微突出的骨頭,随着他的腳步輕輕起伏。

門邊的圓桌被厲以行挪到了靠窗位置,光線斜打過來,落在桌上攤開的書頁之間。

姚辭瞥了一眼,是本詩集,不怎麽新了,不知道是從藏書閣借來的還是厲以行自己的。

厲以行這間房是普通乘客的規格,他在原地轉個身就能将全貌盡收眼底,看不到什麽特別的東西,想來厲以行執行任務的時候一定特別謹慎,真有什麽秘密武器也不會放在外面。

姚辭回過頭,看見厲以行垂眸将保溫盒放在桌上,咔噠一聲掀開卡扣,袅袅白汽帶着淺淡的香氣四散開來。

他覺得對方這回接受自己好意的态度并不抗拒,于是試探着問:“你收了我的魚,那……”

姚辭本來想說那我們是不是算一般的朋友了,但厲以行看了他一眼,以為小少爺又要像上次一樣搞什麽等價交換,便率先截住了話頭:“改天請你吃飯。”

話音剛落,姚辭就拿出了通訊器:“好啊,改天是哪天,我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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