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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維咳了一聲:“夫人,該啓程了。”
一聲“夫人”叫的馬背上的元昭眉尖一顫,我忙道:“小将軍休要亂叫,若是不好意思叫我神醫,叫仙姑也成。”
元昭眉尖又是一顫,容琛噗的一聲,将我扶到馬上。
一行人縱馬回城,元昭的一騎踏雪黑駒走在前面,晨光漸盛,照着他的背影,英朗俊美,如是天神。
我遠遠看着,心裏恍恍惚惚的想,他真的是我的未婚夫君?昶帝的賜婚,究竟是一時興起的玩笑,還是老謀深算的陷阱,抑或是真的覺得我和他很般配?顯然,後一種可能我覺得完全不可能。
容琛捅了捅我的胳臂:“別看了,你是有婚約的人,不可胡亂對一個男人動心。”
我怔了怔:“我何時有過婚約,我怎麽不知道?”他不提,我倒忘了,他在昶帝面前的确提過此事。
“你師父說的。”
“婚約是誰定的?師父麽?”
他扭頭望着我的眼睛:“對。”
“他怎麽從未對我提過?你可知道我和誰訂了婚約?”
容琛神神秘秘地笑了笑:“這個,回頭莫歸會告訴你,你眉間的那塊封印,便是因為這個婚約而起。”
當真如此?我半信半疑。
容琛的這些話聽着像是天荒夜談,可是依我對師父十幾年的了解,他并不是個不靠譜的人。怪不得我一把年紀了,也不見他為我的婚事操心,我只當是自己容貌醜陋,他覺得我嫁不出去,敢情是他心裏還藏着這個秘密。
進了京城,元昭在皇宮外将手下人交代給連維,領着我和容琛從承天門的側門進了皇宮。
向鈞将我們帶到了掬月苑。苑內悄然無聲,素潔寂靜,像是銀裝素裹的一座雲上宮城。四壁無聲,昶帝靜靜地孤坐在明慧的水晶棺前,一身素衣寂寥如雪。
眉妩已經先行到來,看見容琛,她唇角浮起了一縷笑意,等目光落到我臉上時,她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像是見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議之事。
我對她笑笑,上前叩見昶帝。兩日不見,他憔悴了許多,眼眶下陷,目帶血絲。
他恹恹道:“平身。”
眉妩聽到我的聲音,這才反應過來真的是我,當即臉上盛開一朵明媚俏麗的笑靥,還暗地裏比了下大拇指,是說我去掉封印的面皮還不錯麽?可憐我去掉封印,至今尚未有空照一下鏡子。
元昭上前呈上骊珠。昶帝伸開了手掌,他掌心裏原本握着一顆鲛珠,此刻和骊珠一大一小托在掌心中,珠圓玉潤,如同一對伴侶,華光四射,相映生輝。
我看着這對稀世奇珍,心裏暗忖,鲛珠骊珠已得手,難道昶帝真的要讓容琛帶人出海尋十洲仙島嗎?
昶帝的目光透過骊珠,冷冷清清地望着容琛:“鲛珠,骊珠,皆已在此,如何存住她的容顏魂魄?”
“陛下,鲛珠含在口中,骊珠放在心口,入夜之後,由靈珑誦經招魂,她的魂魄便會歸來,被骊珠吸入。”
昶帝微微擰眉:“據說人死之後,魂魄會被鬼差引到地府,過奈何橋,望三生石,飲下孟婆湯,了卻今生,投胎轉世。”
容琛淡淡道:“傳說如此。”
“骊珠真的可以存住一個人的魂魄不散?”
“是,只要人死不過三日。”容琛的語氣極是肯定。
昶帝擡眸:“那,可否與珠中魂魄對話?”
這恐怕不行吧?人鬼殊途,何況只是一縷魂魄。
容琛卻微微颔首:“借助扶乩,應該可行。”
“扶乩。”昶帝的眼睛亮了一下,合掌握住一拳華光,打開了水晶棺。
冰雪之中的明慧如同一個瓷做的假人,淨白無暇,面無血色。昶帝将鲛珠放入她的口中,不多時,她的臉頰竟然漸漸浮起一絲極其淺薄的緋色,在肌膚間暈染開來,如同一抹東風吹開了冰冰的花蕾。隐隐有一種奇異的微光在她的肌膚間流淌,像是一脈氣流。
昶帝面露震驚之色,一瞬不瞬地凝睇明慧的容顏。
從我站着的這一方角度,剛好能看到昶帝專注的眼神。我一直不确定他對明慧的感情,也一直認為他是個喜怒無常的人物,手段卑劣,但他的所作所為,又讓身為女人的我不由自主地對明慧生出一絲羨慕之心,這世上能有這樣一個人,為了讓她活着而翻雲覆雨,傾盡天下。只可惜的是,這個人并不是她愛的人。
昶帝回過身來,望着眉妩:“你取鲛珠有功,想要什麽封賞?”
眉妩彎腰施了一禮,直起身子時,燦若流霞的目光從容琛身上一閃而過。
我當下生出一個念頭:她會不會要容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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