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像麽?”

從明慧的身後,走出一位婦人,四十許的年紀,端莊高貴,姿容華美,一襲孔雀羽長裙逶迤于金磚之上,七彩熒光和地磚金輝交相輝映,熠熠奪目。

“拜見太後。”我直覺她應該就是昶帝的母親,除卻這一身高貴華美的衣着和氣宇無雙的風度,她眉目之間和昶帝有幾分相像。

“坐吧,哀家有事要和你商議商議。”

“草民謹遵太後吩咐。”

“你舉得她和明慧像麽?”

一聽此言,自然她不是明慧,我心裏稍稍安穩了些,這才放開了仔細打量她。果然是和明慧生的極其相像,只是眼神沒有明慧冷傲。

“哀家找你來,是想讓你做件事。”

“太後請講。”

“寧香,你告訴她。”

“是,太後。”一出聲,我越發覺出了她和明慧的不同。她的嗓音更加尖嫩一些,不說話若有九分像,開口之後,便只剩七分。

“寧香想請神醫配一副藥,讓嗓音變得低啞一些。”

“她是哀家花了重金在民間找到的一個人。皇上獨獨癡戀那明慧,放着後宮三千佳麗不去寵幸,竟然要出海尋十洲仙草讓她複活,真是昏了頭。哀家尋個和明慧一模一樣的人,皇上也就不必出海尋仙,勞民傷財不說,他居然還要親自出海,放下這偌大一片江山,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太後這個主意不是不好,若是昶帝肯接受的話,我自然毫無異義。說實話我并不想出海,那十洲仙草如同海市蜃樓,不知要經歷多少艱辛,又要如何的機緣巧合和滔天鴻運才能碰到。但是,昶帝讓明慧複活,不單單是喜歡她,還因為明慧會房中術。我不知道這個秘密該不該對太後說,正猶豫間,忽然外面傳來一聲:“皇上駕到。”

太後和寧香皆是一怔,殿門一聲響動,腳步聲已經踏了進來。

“皇兒,”

“母後,”昶帝闊步上前,對着太後伸出手,冷冷說了兩個字:“骊珠。”

太後臉色一變,柔聲笑道:“皇兒,你看看她。”

昶帝的目光落到了寧香的臉上。

我站在一側,清楚的看見他的面容。面對這張和明慧一般無二的容顏,他居然沒有一絲的動容和驚異,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而後轉過視線,對太後不耐的皺眉:“骊珠。”

太後有些不悅,“皇兒,你不是喜歡明慧麽?她與明慧生的一模一樣。”

昶帝只是冷冷的回到:“她不是明慧。”

“難道你非要明慧複活不成?”

“是。”

“可是她并不喜歡你。”

“朕會讓她喜歡上朕。”

太後氣極冷笑:“好你個皇帝,放下這一片如畫江山,竟然為了一個不愛你的女子而去做那荒誕不經之事,你可知這片江山來之不易?”

昶帝傲然道:“這片江山是朕一手開創,要不要都是朕說了算。母後想要,兒臣送你便是,朕出海之後,母後便是女皇,這片江山就當是兒臣盡孝。”

“一派胡言!”太後跌坐在鳳榻上,手指顫抖指着昶帝:“你瘋了不成?”

“朕沒瘋。”

“你這個逆子。”太後眼中突然落下眼淚,氣急敗壞地從鳳榻的枕頭下摸出一樣東西,朝着昶帝抛了過去。

“拿去你的骊珠。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江山社稷,真是可笑之極。”

一道璀璨明光從金磚上滑過,骊珠滾落在昶帝腳邊,他彎腰拾起骊珠,握進掌心,緩緩道:“母後,以前兒臣覺得,坐擁天下,富有四海,已是人生極致。可是細想起來,便是四海臣服,天下歸一,兒臣又能擁有幾時?一旦死了,卻是連這世間的一根絲線都帶不走的。”昶帝擡眼掃視着金碧輝煌的寝宮,漠然地笑:“這滿室輝煌,無邊富貴,都是浮華一夢,朕死了,都是別人的,朕辛辛苦苦掙來的東西,一樣都留不住,留在朕的身邊,至多不過百年光景。”

太後怔然。

昶帝斂了笑容,一字一頓道:“若是能長生不死,這些才會是朕的,永遠都是。”

他握着骊珠拂袖而去,闊大空曠的殿宇中,仿若留着他話語的回音。

太後和寧香靜靜地呆立,仿佛沒有從震驚中清醒。

我默然告退,走出殿外,心裏的震驚不亞于太後。我原本以為,他只是讓元昭和容琛帶人出海尋仙,萬萬沒想到他居然要親自出海,一如當年他帶兵禦駕親征,掃平四海宇內。他是怕元昭和容琛中途逃離,還是怕他們尋到了仙草不會回還?無論何種原因,看來,昶帝出海尋仙,已經不單單是為了明慧複活,他已經動了想要長生不死的心思。越是在塵世擁有的東西越多,越不想死。這世間,他擁有的最多,所以,也最放不下。

可是,他手握生殺予奪大權,又天性暴戾兇殘,如果當真尋到養神芝長生不死,那對天下蒼生來說,實在是個災難。若是一人長生導致多人送命,那麽長生不異于殺生。煦暖的日光下,我心裏突然覺得害怕起來。

“姑娘可以出宮了。”何公公領着我往宮外走,宇和門外,站着玄羽和容琛。

兩個人不知在談論什麽,伫立在姹紫嫣紅的牡丹花叢裏,繁花如錦反襯着兩人風姿清雅,飄逸脫俗。

容琛率先看到我,招了招手。我走過去,和玄羽打了聲招呼。

玄羽沖我一笑:“陛下命我一起出海,日後我們便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我微微一怔,看來昶帝的出海決心已經無人可勸,玄羽似乎也很向往,說起出海,仿佛不過是去鄰家串個門子。

容琛微笑:“那最好不過。真人道術高明,又識得天象。”

“聽聞莫歸神醫遺下的星圖在你這裏,可否讓在下看看。”

“在将軍府裏,真人有興趣,随我入府一觀。”

“那就多謝了,請。”

兩人言笑晏晏地一同離開了皇宮,回到将軍府便去了容琛的房間,關上門研究星圖去了。

我剛走到房間門口,寐生便撲了過來:“大師父你終于回來了。”

有個男人牽挂的感覺真好啊,雖然是個小男人。我頗為感慨地拉住他進了房間,随口問道:“你二師父呢?”

“她去給将軍換藥去了。”

“嗯,那你怎麽不去?”

“我讨厭那個胖子。”

“你是說,元寶?”

寐生別別扭扭地撅着嘴嗯了一聲。

我噗嗤笑了:“好了,他口不擇言,其實并無惡意。你應該和同齡人交朋友,免得寂寞。”

我牽着他的手,去前院看看元昭的傷勢如何。

還未走到元昭房門前,就聽得裏面一聲驚叫,是眉妩的聲音,我心裏一急,三步兩步跨上臺階,只見廳內,眉妩站在元昭跟前,怔怔地望着他,手裏的紗布掉到了地上。

他臉上的傷結了疤,一道赤紅色的疤痕從肌膚上鼓起,整個面部仿佛被一道分水嶺橫截為二。若我沒有見過他往日的容顏,或許心裏好過一些。兩相對比,天壤之別,愈加讓我心裏黯然遺憾。我想眉妩應該也是如此感受,所以才會驚呼。

站在元昭身邊的連維,一眼掃到了廊下的我,連忙過來見禮:“夫人。”

我踏進屋子,正色道:“小将軍,陛下已經收回成命,以後小将軍直呼我靈珑便可。”

連維怔怔地回頭望了一眼元昭。

元昭目光深沉,定定望着我,露出一個清淺釋然的笑。不知是高興我從宮裏安然回來,還是高興終于不用娶我,完璧無瑕地成了我的“前夫”。

他不笑還好,一笑之下,那條猙獰的疤痕如同一條小小的長蛇在他臉上蜿蜒扭曲起來,更顯得面容可怖。

眉妩嘴角一抽,從藥箱裏拿出一盒養顏膏,“将軍,這養顏膏是我得意之作,不知道多少閨中小姐夢寐以求,可以活血化瘀,養顏嫩膚,延緩衰老......”

養顏膏的神效尚未介紹完,元昭打住了她:“多謝梅姑娘,還是不必了。”

眉妩認真道:“我不姓梅,名叫眉妩,你直呼我名字便可。”

元昭臉色微微一紅,錯開了視線。

“你是疤痕體質,若想恢複平整光滑,還需要動個手術。”

“多謝姑娘好意,我對容貌不在意。”

“可是我在意啊。”

元昭臉色一僵,頗不自在地低頭咳了一聲。

眉妩絲毫沒覺得自己的話引起了他的誤會,又說了一句更加令人誤會的話:“我喜歡看你以前的模樣。”

這下,連連維都嘿嘿笑了。

神威将軍的臉徹底紅了,扭頭瞪了連維一眼。不得不說,男人臉紅起來的動人之處,不亞于女人,真是別有風情。

我勸道:“将軍,我當初眉間有個黑印,也頗不在意,因為自己看不見。後來,容公子對我說,做人不能太自私,要多想想別人。将軍臉上帶着這個傷疤,別人不說,元寶看見了必定傷心。”

元昭站起身來,“他小孩子,不會想太多,看幾天便習慣了。營中有事,我先去了,多謝二位為我操勞。”

“不行,你不許走。”

眉妩伸開胳臂攔住了他,一雙勾魂攝魄的杏眼定定地望着元昭。

元昭無奈止步,臉又紅了,“姑娘要怎樣?”

“你答應我一件事才能放你走。”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