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未婚夫大選

玉虛宮, 元始天尊端坐大殿高臺上，面色嚴厲，盯着臺階下面跪着的申公豹，怒斥道：“申公豹, 你身為大周國師, 卻在自己府中私蓄魔氣, 導致魔物出世, 造成生靈塗炭，你該當何罪？”

怒斥完，想到今日申公豹當衆出醜，被那黑鳳凰好一通羞辱玩弄, 元始天尊的怒氣又高漲了一大截, 他用力一拍玉椅扶手, 怒喝：“闡教的臉都被你丢光了！你讓本尊以後有何顏面去見衆仙？”

元始天尊怒其不争的盯着臺階下跪着的愛徒, 這是他最喜歡的弟子，平時總是乖巧懂事, 做事周到體貼，這些年，一直都很會給他長臉。

這次，卻讓他丢了這麽大的人，一時之間, 元始天尊心頭滋味複雜，惱恨之餘, 又有些心疼弟子。

不禁對那黑鳳凰更加厭惡, 連帶的對縱容弟子作惡的師弟通天也很不滿。

“弟子知錯, 全怪弟子蠢笨被人利用, 弟子現在就以死謝罪, 求師尊不要動怒，傷了身子就是弟子的死罪了。”

申公豹渾身焦黑，狼狽不堪的跪在地上，面對元始天尊的責難，他痛哭流涕，滿面懊悔，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

申公豹一認錯，元始天尊更加心疼這弟子，掃了眼他慘淡的面色，還有一身的狼狽，心中一軟，口氣跟着軟了幾分。

揚手将一件法衣扔下來，元始天尊板着臉道：“到底怎麽回事？你府中為何會有魔氣？”

申公豹深知元始天尊的護短的毛病，忙跪着上前哭訴道：“弟子也不知道啊，弟子本來只是想給大周穩固龍脈，您也知道，大周的氣數将盡，弟子作為國師，是有責任維護大周皇室和百姓安危的，所以，就在岐山內布置了吸靈陣法，我真的不知道吸靈陣法會把魔氣吸引過來。”

“那黑鳳凰又是怎麽回事？”元始天尊又問，“楊戬說是你動用西方接引的寶幢，将那小鳳凰抓進岐山，這才導致她誤吞魔氣，造成災禍。”

“你為何要抓她？”

“我……”申公豹眼珠子亂轉，他知道這件事既然元始天尊開口，那肯定是有了确鑿證據，他是抵賴不掉了，“我，我只是聽說師尊想要這小鳳凰，但通天師叔不肯給師尊，所以，就想偷偷抓來，獻給師尊，讓師尊開心。”

元始天尊臉色微變，“你如何會知道我想要那小鳳凰？”

他确實想把小鳳凰抓來玉虛宮親自關押，是通天師弟不肯，才讓楊戬等人找機會接近小鳳凰，找理由近身看管。

但這件事，只有他和師兄太清老子知道內情，對外，也只告訴楊戬哪吒和玄都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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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人，是如今闡教中法力最強的，而且，跟那小鳳凰有些淵源，才能不着痕跡的接近小鳳凰。

申公豹是如何得知的？

當時小鳳凰具體什麽情況還沒人知道，只是太清老子夜觀天象看出問題，大家只是預防，所以才沒有大張旗鼓跟通天鬧翻。

秘密是誰洩露出去的？自己這邊的人，還是太清師兄那邊的？

申公豹實在太了解元始了，一看師尊的臉色，就知道他心裏想什麽，忙道：“師尊，蟠桃宴那日，我其實一直跟在你身後，你跟通天師叔争執的時候，弟子就在附近，不小心聽到了。”

申公豹其實是偷偷去了無當山後，聽楊戬等人說才知道的，但這會兒，他只需要一個說服元始的理由，至于怎麽知道的，并不重要。

“你跟在我身後幹什麽？”元始微帶疑惑。

“我，我只是太久沒見師尊，想跟您說說話，加上，您不是快到壽誕了嗎？弟子想給你送點東西，就想問問，您想要什麽，不是故意偷聽您和師叔談話的。”

申公豹一臉卑微，就像一個極力讨好師尊的新入門弟子，言行舉止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一句話說不對就惹惱師尊。

元始天尊最喜歡的就是他這一點，不管他對外是什麽身份，在他跟前，永遠都小心謹慎。

“罷了，這事既然已經成了這樣，那也是天已注定，你且退下，就暫留玉虛宮療傷，剩下的事別管了。”

元始天尊臉色終于恢複正常，擺擺手，讓申公豹自己走。

申公豹求之不得，他匆匆往外走，走到一半，又折回來，噗通跪在地上，一臉擔憂的看向元始天尊：“師尊，我還是另覓去處吧，我不能連累您。”

“如何會連累為師？”元始微訝。

“都是徒兒的錯，惹了那黑鳳凰不滿，她如今法力強橫，又有通天師叔撐腰，一心想為她師父報當年截教滅門之仇，到處打壓闡教弟子，如今算是盯上我了，我要是留在師尊這裏，免不了她會來找茬，到時候打擾了師尊的清修，就是弟子的過錯了。”

“哼！”元始怒哼一聲，“她敢！”

申公豹這一番挑撥，簡直是戳到元始的心窩子裏了，他本來就認定通天是帶着怨氣回來尋仇的，那小鳳凰不過是幌子，是師弟報複闡教的工具。

申公豹這一番話正好證實了他的猜測。

不然這弟子一向忠厚老實，府裏怎麽會有魔氣，還正好被那小鳳凰吞噬了？

這中間肯定是通天做了什麽手腳，假借小鳳凰吞噬魔氣黑化為名，實際是想削弱闡教的力量，為他的截教報仇。

這件事從蟠桃會上廣成子當衆出醜開始，就是一個步步緊逼的連環套。

好個師弟，一千年過去了，還沒忘記過去的仇恨，真是心胸狹窄。

元始天尊很不滿，臉色也難看了很多。

本來這次通天回來，他還想跟通天重修舊好，畢竟是同根同源的親兄弟，師尊鴻鈞也希望三清的關系能融洽。

看來是他多想了，師弟根本不顧及他這個師兄的臉面。

跪在下面的申公豹一直緊密觀察元始天尊的臉色，見他眼裏隐約帶着愠怒，心裏頓時大喜，總算是禍水東引，把他私蓄魔氣的問題給甩到通天頭上了。

這一招屢試不鮮，以前他就經常這樣，幹的不光彩的事情兜不住的時候，就故意把源頭往通天頭上栽贓。

很多時候，他只需要稍微挑撥一下，元始天尊就會自己順着想的更多，把邏輯給補全了。

其實原因很簡單，元始天尊一直都暗中妒忌通天，只是他從來不承認。

闡教只有十二金仙，而且能力都不咋樣，跟截教人才濟濟還都法力強橫完全沒法比。

截教不說別人，就金靈一個人，就能吊打整個十二金仙。

元始天尊口中不說，心裏卻總要想方設法的找通天的污點，不想被比的太慘。

果然他這一番挑撥，又對了元始的心思。

“師尊，我覺得你還是對那黑鳳凰客氣點吧，那妖孽如今非常厲害，加上又有通天師叔無條件縱容，萬一她跑來找您撒野，無法無天起來，玉虛宮就遭殃了。”

申公豹火上澆油。

元始天尊頓時勃然大怒：“來了正好，本尊正愁找不到機會收拾這妖孽，她要真敢上門撒野，就別怪本尊不顧念師兄弟情意，當面替他教訓徒弟！”

申公豹心中狂喜，面上卻還是一副擔憂的樣子，正想再拱拱火，就聽外面一道清朗的聲音傳來。

“師祖，我把師叔和雲蘇仙子請來玉虛宮了。”

藍衣俊朗的楊戬走進大殿內，目光先掃了一眼跪在下面的申公豹，眼眸深處掠過一絲不屑，才擡頭看向高臺上坐着的元始天尊。

“人呢？”元始天尊往門口看了眼，并沒有見楊戬身後有人。

“去後殿會客廳見太清師伯祖了。”楊戬道，“太清師伯祖讓我來叫你過去一趟。”

“你師伯祖來了？”元始微訝。

這個萬年老宅的師兄，從來不肯離開他的煉丹房，這次竟然會自己上門，有什麽用意嗎？

元始沒敢耽誤，随手打發了申公豹，跟着楊戬離開大殿。

玉虛宮後殿，元始會客的小偏廳裏，通天和須發皆白的大師兄老子端坐喝茶。

雲蘇被哪吒拉走了，這會兒就在小偏廳後面的花園裏閑逛，陪着她的還有老子的徒弟玄都法師。

楊戬把元始通天帶來之後，并沒有跟進去，而是朝着雲蘇這邊走來。

其實，太清老子是他讓玄都傳訊特意請來的。

廣成子帶人去圍攻雲蘇和通天的時候，楊戬就跟在後面，只是沒有出面。

等到雙方發生争執，不可開交的時候，他才出來緩和矛盾，成功給廣成子找了個臺階。

而且，他知道，封神大戰時，闡教截教鬧的很僵，只用師祖元始天尊的面子，不一定能請動通天，所以才加上了太清老子。

只是沒想到，通天依舊不給面子，不肯赴約，還是雲蘇自己要求來玉虛宮，通天才不得不跟來。

一到玉虛宮，楊戬就讓玄都和哪吒帶通天和雲蘇去見老君，他自己過來找元始天尊彙報。

也是希望中間能稍微斡旋一下，不然以師祖的脾性，一向吹毛求疵，眼裏揉不得沙子，如果他貿貿然把雲蘇帶到元始面前，以雲蘇的脾氣，只怕三言兩語就要跟師祖打起來。

雲蘇魔化成黑鳳凰這件事，昨日他是親眼目睹的，為了制止黑鳳凰，全天庭都出動了，如今雲蘇清醒，總要給天庭一個說法的。

與其雙方大動幹戈，誰都不得安生，不如好好坐下來談談。

雖然和雲蘇相識時間不長，但楊戬總覺得雲蘇這小姑娘雖然行事有些不羁任性，但心底是不壞的。

雲蘇遠遠看見楊戬過來，就立即跑過來問道：“怎麽樣？我……通天教主沒被為難吧？”

來了玉虛宮，通天就被老子給拉走了，還不許她在旁邊，雲蘇這會兒心裏亂糟糟的，哪有心情逛花園，一直在小偏廳附近來來回回的轉。

她會答應來玉虛宮，也是想正面找元始天尊讨回通天的碧游宮。

“你在擔心什麽？”楊戬失笑，“這裏是玉虛宮，師叔祖只是跟他的兩個師兄敘舊，還能打起來不成？”

“就算打起來了，師叔也是最強的，應該擔心的是我們。”一直沉默的玄都開口說道。

雲蘇也不知道自己擔心什麽，或許是因為了解千年前的很多內幕，所以，她總覺得通天會吃虧，會被兩個師兄再坑一次。

這一次來玉虛宮，雖然楊戬沒有明說，态度誠懇的說是老君有請，其實雲蘇知道，目的是自己。

“對了，雲蘇仙子，你跟通天師祖到底是什麽關系？”哪吒皺眉問，“師徒嗎？我聽說你是師叔祖新收的關門弟子。”

“不是，我跟他不是師徒。”雲蘇否認。

“那是什麽關系？”楊戬也很好奇，“之前在蟠桃宴上，他化作雲景仙人，說是你親哥，難道，你們是兄妹關系？”

“兄妹關系？好奇怪啊！”哪吒哈哈笑起來，“雲蘇小妹妹，你知不知道我師叔祖多大年紀了？”

“別說他了，就算是我們幾個，都比你大好幾千歲，你居然管我們的師叔祖叫哥哥？哈哈，叔叔組他不覺得別扭嗎？”

哪吒越想越好笑，不斷哈哈笑起來。

“哪吒！”楊戬掃了眼哪吒，用眼神斥責他。

哪吒這才停住笑，還不滿的嘟囔，“本來就是嘛。”

“其實，我們算是忘年交吧。”雲蘇想了想，找出這麽個比較準确的詞語，“我當時遇到他的時候，并不知道他是通天教主，而且，他看起來也不老啊，和你們年紀差不多的樣子，我就一直喊他哥哥了。”

“他大概是不想暴露身份，也沒解釋，就任由我叫他哥哥。”

“我們……”雲蘇低下頭，有些羞澀的笑了，那是心裏甜蜜，不由自主釋放出來的笑意，“他救了我的命，我們是一種非常非常親的關系，不是兄妹勝似兄妹，反正，就是一個男人和女人最親密的關系。”

“什麽關系？父女嗎？”憨憨的哪吒脫口道。

楊戬眸光微動，看着雲蘇羞澀的樣子，他心裏微微一亂，移開目光，神情有些意味不明。

看雲蘇的樣子，顯然不是哪吒猜測的父女，而是另外一種關系。

一種他從未想過的關系。

楊戬在心裏輕嘆一聲。

“哎呀，別管是什麽關系了，我們去偷聽他們在說什麽？”雲蘇的一顆心早就飛進了偏廳內，特別是元始天尊進去之後，她就再也待不住了。

“好啊！”哪吒眼中一亮，他最喜歡幹這種事了。

“這不好吧。”楊戬回過神來，阻止道。

“你不敢去，我自己去。”雲蘇說完，就朝偏廳花窗的地方走去。

裏面的三人這會兒就在花窗前面喝茶。

哪吒緊跟着她過去，楊戬也只好跟着去，玄都默默跟在後面。

幾人都會隐藏氣息，躲在花窗下面，靜聽裏面的聲音。

“師弟，你這女弟子到底怎麽回事？她昨日發瘋，差點毀了西京，這肯定是元鳳轉世，你不能再縱容她。”首先說話的是元始天尊，語氣帶着質問的意思。

“師兄放心，昨日是她誤吞魔氣，神智失常才會被元鳳的殘魂影響，如今她已經清醒，恢複正常，以後不會再發生昨日的事。”通天不疾不徐，淡淡的道。

“你怎麽知道她不會再發瘋了？”元始天尊冷哼，“昨日是幸虧她後來清醒了，要一直不清醒，那這天下百姓不是被她燒死完了？”

“不行，還是要将她鎮壓封印起來，不能拿蒼生冒險。”元始又重重的說了一句。

“天尊！你敢動她一下試試？”通天聲音轉厲，同時還有茶杯翻倒的聲音。

雲蘇聽得心中甜甜的，通天還是很護着她的。

“誰敢動她，先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通天又冷冰冰的撂下一句話，随即是腳步聲，應該是他拂袖要走。

“哎哎哎，急什麽呢？我還沒說話呢，你走什麽走？”一道淡薄如煙的聲音傳出來，“還有你，元始啊，你這狂妄武斷的毛病也該改改了，你要真能打過通天，再在他跟前亂放厥詞。”

老子說話了，元始和通天都沉默了。

片刻後，離去的腳步又回來了。

“大師兄，當年你們說截教命犯殺星，要拿截教填封神榜，我偌大的一個截教落個全軍覆沒的下場，我也被師尊罰去歸墟閉關千年，這些，我都算了，不計較了，反正都是過去的事情。”

“但如今，我身邊就這一個丫頭陪着，餘生只想好好照顧她，過些清閑的日子，你們也要剝奪嗎？”

通天語氣平靜，不喜不怒，像是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

“我知道這丫頭身份不簡單，讓你們心裏不踏實，這樣吧，今日我通天在這裏以聖人之尊發誓，以後這丫頭若有任何危害蒼生的行為，都算在我頭上，她闖的禍，我替她擔着，這樣總行了吧？”

通天這話說完，元始和老子都沉默了。

聖人能通天道，通天以聖人之尊發誓，就等于把他和這黑鳳凰的氣運捆綁在一起，她造下的因果惡報，全由他承擔。

好一會兒之後，老子才輕嘆一聲：“通天啊，你對你這徒兒真好，她是你徒兒吧？”

“是。”通天毫不猶豫的道，随即無奈的笑道，“只是小徒頑劣，不愛跟我師徒相稱，我也無所謂，只是個稱呼，随她怎麽喊。”

窗外的雲蘇心中微微一沉，有些不是滋味起來。

通天至今，難道還以為她只是跟他玩過家家嗎？

他還認定兩人是師徒關系嗎？

窗內，老子笑了，他道：“既然是你愛徒，那好辦，我有個辦法，能一勞永逸的解決元鳳殘魂的麻煩。”

“雖然你願意以聖人之尊給這丫頭擔保，但她體內畢竟有元鳳殘魂，像個不安定因素，天庭這邊肯定是不放心的。”

“不如這樣吧，讓她以聯姻的方式留在天庭，這樣，你也能放心，天庭也能安心，豈不是皆大歡喜？”

“聯姻？什麽聯姻？”通天語氣明顯凝滞起來，顯然沒懂老子的意思。

元始卻秒懂大師兄的意思，他哈哈笑起來，“妙哉，真是妙哉，與其整天提心吊膽，不如轉化成自己人。”

“天庭中，我覺得楊戬是最合适的聯姻對象，他本身能力出衆，又是玉帝的外甥，還是本尊的徒孫，各方面都和那小丫頭相配，真是天作之合。”

元始秒懂老子的意思之後，一下子對雲蘇改變看法，敵人強大讓他不安，但若是敵人嫁進自己家裏，那就不是敵人，而是強有力的助力了。

“誰說只有楊戬合适？”老子卻不願意了，“我那徒兒玄都難道就不配了？”

“這個，這個……”元始沒想到一向中庸無為的大師兄居然跟自己搶，他有些尴尬，忙道，“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天庭衆多适婚男仙，我也就是随口一提，具體選誰，還要看師弟的意思。”

說完，元始和老子齊刷刷看向呆若木雞的通天，“師弟，你的意思呢？”

通天只覺如遭雷殛，整個人都懵了，明明兩個師兄說的話，他都聽見了，卻一點也沒明白他們的意思。

這話題到底是怎麽突然跳到給雲蘇選夫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