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凡人界

桑青青沒想到謝淵竟然帶她來到凡人界。

此地沒有靈氣, 顯然是普通的山。

不過山清水秀，倒也是極好的所在。

桑青青饒有興致地拉着謝淵逛了幾日，還采集不少新品種的植物, 雖然不是靈植, 但是種在她的空間裏就會進化成靈植的。

她比較親和植物，能夠更加容易地培育新品種，她已經用嫁接、雜交等方式培育了不少新品種的靈植。

謝淵又恢複了溫柔體貼的模樣，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她要去哪裏就去哪裏。

這日順着大山出來, 桑青青想去凡人聚集地走走。

修真界位于四方大陸, 各門派仙山附近、所屬城池內除了自家的外門弟子以及依附的修仙小家族, 也會依附一些散修, 甚至還有一部分沒有修煉資質的凡人。

不過這只是少數, 也是有門路或者氣運的才能依附門派, 大部分凡人都在凡人聚集地。

除了白玉京, 四方大陸還有其他幾個很大的凡人聚集地，人口千千萬。

有些還野蠻未開化，有些已經步入封建王朝, 各地發展參差不齊。

待來到人煙之地後，桑青青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

兩世為人, 她第一次見到餓殍遍野是什麽景象。

去海蒼城她也見過那裏的凡人, 他們有些經商, 有些打漁, 還有手工業者。因為依附海蒼城，安全有保障, 所以個個衣食豐足, 除了不能修煉, 看起來和低階修士沒區別。

可這裏……

這裏連年大旱，導致餓殍遍野，再過去數千裏，卻又暴雨傾盆，到處一片汪洋，浮屍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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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淵：“走吧。”

他不明白她為什麽要來這種地方看，這有什麽好看的？

他生來沒有七情六欲，不能體會他人的悲苦，即便曾對桑青青的傷心感同身受，卻也不會惠及他人。

生老病死，人之常态，草木妖獸如此，修士們也如此。

長生是比登天還難的事兒，死亡才是最終的歸宿，而生命卻又生生不息，輪回不絕，所以他不覺得有什麽好難過的。

桑青青作為穿越人士，前世的記憶一直很清晰地保留着，自然見不得這樣的人間慘狀。

她道：“我培育了很多農作物，給他們播種在這裏，他們學會了就能通過勞作，提高糧食産量，以後大部分人就不會挨餓。”

尤其那些靈薯、靈稻還有其他瓜果蔬菜，都可以播種下去。

謝淵：“食物多了，人口随之增多，弱肉強食，戰火依然不斷，屆時死人會更多。”

他不想她不開心。

這才死了上萬人她就這般難過，若是讓她看到幾十萬人、數百萬人，那她要多難過？

桑青青緩緩道：“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和你們這些修為強大，有望長生的大佬不一樣。

我從來不看以後如何，我只管當下。眼下我救得一人就是一人，哪怕他吃飽以後變成強盜劫匪，我也不能預見，那也不是我的錯不歸我管。

我做好事，原也不是為着他們，也不是為了什麽功德，而是為了我自己的心。

眼前餓殍遍野，我有能力卻不幫，我會內疚，此後想起來都會覺得難過。

我做了，我就卸下這份枷鎖，想着我救了他們，他們不會被餓死，至于他們是繼續打仗死掉還是生病死掉，原也不關我的事兒了。”

謝淵：“既如此，我便幫你。”

要她去播種，不知道何年月才能做成，他去做，不過是轉瞬間的事兒，還能讓那些靈植瞬間開花結果。

當然也就這一次，等當地居民收獲以後，那就是普通作物，只不過産量卻是極高的。

當地的農作物畝産一石，她的卻能産三石、五石，甚至十石。

有謝淵幫忙，桑青青去了數個凡人小界，根據當地的土壤特質以及氣候等客觀條件，傳給他們合适的農作物。

她不想要什麽感恩戴德，更不要人家建廟供奉香火，所以每次都把作物信息留下，關于她和謝淵的信息就讓他幫忙從他們記憶裏抹掉。

她不知道的是，凡人中也總有一些天賦異禀的，哪怕被抹掉了記憶卻也能模模糊糊記着一些什麽。

于是在兩人不知道的凡人界就流傳着神女青衣娘娘下凡救世的故事，故事版本五花八門，有的是她和神仙道侶一起下凡，有的則是她在凡間看上一個英俊後生，用一個神奇的仙地瓜和家人把他給換走。

而關于青衣娘娘的塑像和娘娘廟卻也還是被建出來，一開始大家向其祈求五谷豐登，後來有年輕男女瞧着娘娘生得俏麗，旁邊的相公生得俊美，又跟她祈求姻緣，再後來連未孕的婦女也跟她求子，有子的婦女求平安生産，就連老婦人都能求個老有所依。

而與靈氣截然不同的功德，看不見摸不着，卻也随着大家的傳說和供奉無聲無息地進入桑青青的體內。

桑青青去過以後就不會再返回，自然也不知道這些事情。

待他們返回拾荒，謝淵還要回劍淵去。

他不能讓人知道自己的真實情況，配藥都是他和厲羽親自尋找，忘劍等知道此秘密的人也會幫忙尋找各種藥材。

此外，他還要去查謝川，弄明白謝川到底是什麽人，有什麽秘密。

臨走的時候他握着桑青青的手，“那個謝游。”

桑青青笑道：“他不會再來了吧？你那麽兇他，他也不傻。”

謝淵：“他的臉不是真的。”

他怕她惦記。

桑青青：“我知道呢。”

人死不能複生，活着的都要往前看。

兩人都知道他們在說謝川，卻又不約而同地避開他的名字。

謝淵走後，桑青青進空間待了一會兒。

謝川的殘魂是養不出整個元神的，但他是蛋崽的爹，她一定會想盡辦法把他保留下來，不會讓他徹底消散。

蛋崽被她留在空間裏好些天沒撈着出去，圍着桑青青和謝川的小木人一圈圈地滾來滾去，“爹爹，爹爹！”

他感受到好濃郁的爹爹的氣息！

桑青青把他抱起來，敲敲他的蛋殼，“叮咚叮咚，小崽崽什麽時候出來呀？”

蛋崽也學着她的樣子：“叮咚叮咚，還不知道吶。娘親，要爹爹陪我玩。”

桑青青可不敢讓他把小木人給弄出去，那謝川得立刻消散。

現在謝淵已經走了，她就把蛋崽放出去。

蛋崽太古怪，桑青青真的不敢讓他和謝家人多接觸。

那個謝游就算了，他什麽都不知道，謝淵卻難說。

他可是誅邪劍尊的弟子，誅邪劍尊可是修真界除魔衛道第一人！

沒有妖邪可以逃過他的眼睛。

桑青青底氣不足，總怕蛋崽是個妖精或者什麽的，萬一……她是一丁點都不敢冒險。

蛋崽戴上他的小黃蛇花冠，再把小綠小暴躁當自己的眼睛，然後帶上群猴兒以及小毛獸們，嘿嘿哈哈地出去禍禍雲滄等人了。

雲閑畫符，蛋崽也過去湊熱鬧，把自己噸噸噸地怼進獸血朱砂裏，然後又噸噸噸地在符紙上畫。

雲閑是半點不嫌棄他，更不擔心他會把東西弄壞，反而寵溺地看着他笑。

等蛋崽玩膩，他再把蛋崽撈出來，也不用清潔符，而是拿了手帕親自給擦拭幹淨。

待蛋崽在他這裏禍禍夠了，又領着崽崽軍去樹頂上找雲自在，雲閑則慢慢地整理淩亂的符紙，然後繼續畫符。

突然，他發現被崽崽滾過的符紙不但沒有報廢，反而……那些獸血朱砂都被符紙吸收，之後竟然留下一層淡淡地翻着靈光的花紋！

那花紋看着和蛋崽蛋殼上的有點像。

雲閑驚喜萬分，忙跟雲自在說。

雲自在躺在樹梢上正翹着二郎腿随風飄搖呢，“你師姐是有大氣運的，那能有假麽？”

于是，雲閑在畫新符箓的時候突然心有所感，靈氣溝通天地，神識向外擴散，原本還有點難的高階符箓，突然就變得清晰簡單起來。

他一氣呵成，靈光灼灼！

一張接一張，周圍的靈氣也打着旋渦地往他樹屋湧動。

桑青青和雲瓊都注意到這情況，她驚喜道：“師弟築基了！”

築基成功的雲閑看起來越發光華內斂，淡然平和。

雲瓊星星眼，“師姐，我們做麻辣香鍋慶祝。”她非常想吃。

桑青青：“做，想吃什麽都安排。”她又和雲閑商量，去集市搞一次打折活動，算是慶祝雲閑築基與大家同喜。

雲閑自然沒有意見。

熱鬧了幾天，雲卷再度傳來好消息，她和隊友淩飛鳳也一起築基成功。

雲卷之所以能築基成功，多虧謝淵和厲羽送的見面禮。

厲羽親自挑選的，給雲卷的是煉劍的一些材料，正合适她用。有大佬加持，雲卷沒有抛棄她之前的劍也築基了，雖然劍的根骨差一些，但是以後再有好材料煉進去，依然可以繼續升級的。

雲卷很感激謝淵和厲羽，她目前沒有什麽好東西回禮，就讓桑青青幫忙致謝，以後她會報答的。

桑青青對謝淵的感覺也越來越好，他看起來霸道但其實也很體貼細心，身為大派高徒卻一點架子都沒。

花珂一個小小的內門弟子，都對散修和她這種破落門派趾高氣揚，可謝淵作為劍尊高徒，卻從未高人一等的感覺。

這樣想着桑青青就非常想念謝淵，想見見他，跟他道謝，告訴他自己也在乎他。

她帶領同門搬回拾荒小院兒，那裏有謝淵留的陣法，可以消耗靈石和他遠距離對話。

她一回到小院兒，謝淵就覺察到，因為他在陣法中留了一絲神念，只要她離開或者有人攻擊，他能都覺察到。

這就是元神強大的好處。

夜裏她把蛋崽安撫好送進空間，然後就和謝淵遠程聊天。

謝淵：“陣眼法器有影像功能，讓我看看你。”

桑青青：“那個太耗費靈力，還是說話吧。”

謝淵：“乖，我們不缺靈石。”

桑青青打開法器，卻只能謝淵看她，她又看不見他。看看法器上嗖嗖消耗掉的靈力，桑青青覺得不看也罷，看一下多少靈石就耗光了。

聊了一會兒，桑青青：“你怎麽聽着……有點疲憊的樣子？去找藥了？”

她很少見謝淵修煉，那他那麽高的修為做什麽會累？明明之前幫她四處播種農作物也不見累。

謝淵清了清嗓子，聲音就不那麽低啞，“幫師尊做了一點事情，無妨。”

桑青青就沒多想，靈劍宗呀，修真界第一大派，怎麽也累不着謝淵這種天之驕子。

熱戀的人也不說什麽有用的話，都是沒營養的廢話，卻你一句我一句說得不亦樂乎。

桑青青仗着謝淵不懂，一會兒誇他聲音性感，一會兒又誇他可鹽可甜可奶可狼。

謝淵看桑青青越來越溫柔，便誘哄她道：“青青，你還記得我們去凡人界看的麽？他們兩情相悅就要結為夫妻，我們也應該如此。”

桑青青：“好啊。”

看來他不滿足自己僅僅雙修的待遇咯。

謝淵：“我已經在籌備道侶大典，到時候我們結契同心印，溝通天道見證，做天道認可的夫妻。”

桑青青聽得有些驚訝，“還能溝通天道？”

她和謝川當初結為道侶好像也沒結同心結印啊，她也不懂這個。

謝淵笑了笑，低聲道：“對，到時候你就是天道認證的我道侶，誰也搶不走。”

哪怕謝川真的能活過來也沒用。

只有修為進入化神期以後，結契同心結印的時候才會溝通天道，低階修士是沒資格的，天道也沒空管，因為各人的命數會自行生效。

而不管謝川什麽修為，他和桑青青雖然結為道侶卻沒有正式的結契大典。

桑青青已經被他哄得要睡着，順着他說了一句好，“就是你師尊他們，同意嗎？”

謝淵：“我師尊當然同意。其他人無須在意。”

桑青青倒是有點羞澀起來，“只要師尊同意就好。”

謝淵很高興，又和桑青青說了一會兒直到她睡過去才停下來。

看着法器的靈力耗盡，桑青青恬靜的睡顏消失在眼前，謝淵才依依不舍地移開視線。

厲羽關切道：“公子，傷勢要緊嗎?”

謝淵不滿地看他，我要結契道侶呢，你說我傷勢，這不是暗示我不行麽？

他道：“放心吧，死不了。”

厲羽：“……”誰能想到如寒山巨石的冷硬男人也會開玩笑了呢？

方才劍淵異動，魔氣上湧，劍尊耗費很大的心力才将之壓回去。

是以桑姑娘聽着公子有些疲憊。

厲羽很感激桑青青，她關心公子一句，就讓公子開心好久。

謝淵在那裏親自清點厲羽準備的聘禮，到時候交給桑青青。她空間那麽大，可以裝很多很多好東西。

到時候鳌山就是她的私人領域，不經過她同意外人不得随意入內。

第二日桑青青醒來，揉揉眼睛還有點懵呢。

昨晚上她和謝淵視頻聊什麽了？

他向她求婚，她同意了！

她忍不住笑起來，啊，原來自己也有小女兒心态。

以前總以為自己穿越一世，加上那特殊體質折磨，天生心理年齡偏大。現在她覺得，其實也沒有，她還是很年輕的。

她很期待和謝淵做夫妻，就開心地告訴雲自在和師弟師妹們。

大家自然為她高興。

雲瓊笑道：“師姐，那我們和師父作為陪嫁跟過去嗎？哈哈，那我們豈不是大大的拖油瓶？”

桑青青：“瞎說什麽呢，咱們同門是斷然不會分開的。”

不管去哪裏，她都會和師門在一起。

反正謝淵也不反對，如果他反對，那她才不嫁給他呢。

他們倆也說不上嫁，反正她不會去問虛山的，他們倆就是結為道侶，共同生活。

如此開心了幾日，他們便去集市回饋老客戶，又打折賣了一批雲閑的符箓。

散修們都羨慕得很，人家雲閑真是天賦異禀，竟然可以靠符修築基！

還有修士大老遠聞訊趕來賣，發現賣光了便懊惱得不行。

桑青青笑道：“沒關系的，過段時間我師弟還會回饋大家的。”

她和雲瓊收拾一下，打算回家。

這時候一個相貌儒雅清俊的中年男修大步走過來，他穿着一身素色的道袍，身材修長，随着步伐走動衣袂飄飄，近一些能看清他長眉長髯，是衆人從未見過的仙風道骨。

真仙人是也！

仙風道骨的男修朝着桑青青行了個禮。

桑青青很是驚訝，一般這種仙風道骨的修士都眼高于頂，哪裏會看得見他們這種普通小修士？

她忙還禮。

那修士神态安詳和氣，雙目炯炯清亮，沒有半點壓迫感，他笑微微地道：“桑姑娘有禮，老夫乃忘劍，靈劍宗掌門，謝淵的師兄。”

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他出示了掌門印信，免得桑青青懷疑他是騙子。

他和桑青青說話的時候自然撐起結界，隔絕其他人的窺探，外人只知道他們說話，卻不知道說什麽，而且其他修士甚至都不會記住他的樣貌，只有個模糊印象。

靈劍宗掌門親臨？

桑青青悚然一驚，直覺不是什麽好事。

她瞬間恢複淡定，行禮，“見過道尊。”

忘劍笑容溫和，虛擡了擡手就把桑青青扶起來，示意有話想和她單獨聊。

桑青青便和雲瓊交代一下，然後跟忘劍過去。

走了幾步，忘劍使了個障眼法便從衆人視線中消失，別人也不記得他來過。

他随手一扔，将一件建築法器丢到地上，就有一座軒昂壯麗的樓閣拔地而起。

他做了個請的姿勢，邀請桑青青進雅座聊。

桑青青當然知道忘劍沖着什麽來的，總不會是特意來拜訪她這個小女修，那必然是因為謝淵。

她也知道自己不配合怕是不行，人家掌門可以禮遇有加，也可以先禮後兵。

她一個小修士，能反抗是怎麽的？

算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不管他說什麽她聽着就是，至于和謝淵分不分手，那不是有謝淵麽。

她說分手如果好使的話，現在也不會和謝淵同居了不是？

落座，忘劍笑道：“謝淵總誇桑姑娘的茶好，卻小氣得不肯分享。”

桑青青當即大方地……拿出一小包，如果是其他人，她給一大包也無所謂，可這是謝淵的師伯，謝淵都不送他。

反正謝淵都不送，她也不能讓謝淵不爽，給一小包嘗嘗拉倒，想要更多就跟謝淵要。

忘劍微微挑眉，這小女修倒是有點脾氣，不卑不亢，寵辱不驚，也沒有半點畏懼，但看氣質倒是配得上元衡。

嗯，太配得上，畢竟元衡要麽是塊石頭，要麽……

他自給自足，開始泡茶，同時推過去三個儲物袋，“一個是修真盟獎勵你消滅毒修，一個是我給你的見面禮。”

作者有話說：

謝淵真是抓住一切機會推進，睡了就同居，哄好女朋友就求婚，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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