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剛開始笠海以為童遲大概就需要在他家待個一年,後來發現,估計不止一年,起碼得上到高中,掰掰手指頭算算,得五六年。

那笠海都快算童遲半個爹了。

好在這小孩兒聽話,原本以為是個嬌生慣養的孩子,估計是沒開始有意識就被人扔到這小地方了,童遲看起來好像沒什麽反應,除了偶爾傷心難過想他家裏人。

笠海不會哄人,每次都把段聞停拽過來,童遲往他哥懷裏一撲,過一會兒就不鬧騰了。

段聞停貌似也變了很多,随童遲怎麽折騰他,好像也不生氣,但還是喜歡板着臉。

說童遲是個嬌氣包,動不動就撅個嘴告狀。也不會認路,來這麽久了,走哪兒還得讓人帶着走。嘴上說要學自行車,結果剛摔一下就撅着屁股跑了,再也沒碰過。一遇到事兒就往他那兒鑽,唐僧似的在段聞停耳朵邊念叨。

但段聞停這幾年都沒和童遲真的生過氣,那小孩兒就跟個尾巴似的黏在他屁股後面,段聞停習慣了。

有回童遲被叫到小同學家去玩兒,晚上沒回來,段聞停硬是沖着笠海念叨了半天。

說童遲那個沒腦子的大晚上找不到路,說他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天黑了還不回來。

“那你接他去。”笠海擡頭沖他揚揚下巴。

段聞停說不去。

結果過了幾分鐘,自己扯着外套騎車出去接人去了。

兩個人在一起,一眨眼黏了快四年了。

笠海雖說家裏沒什麽錢,但兩個孩子不挑,也從來沒有讓他特意買什麽東西,其實生活還算過的不錯。

童遲這幾年倒是也長了不少個頭,但和段聞停比,乍一看還是小蘿蔔樣兒。

段聞停自從上了高中就開始發了瘋的往上竄,校服都換了兩套,原本的衣服穿上腿腳也伸不展。

估計是到了年紀,個頭好像一夜之間變高了,站在童遲旁邊,把這小孩兒襯的格外瘦小。

為這事兒童遲還焦慮了好一陣兒。

他羨慕段聞停長高,又傷心自己為什麽超不過他哥,成天在那兒琢磨什麽東西補鈣,追在人家溫辛屁股後面一口一個姐姐的叫,就是想讓人家給他多端一杯牛奶。

這牛奶喝了大半年,沒長多少個兒,倒是越長越白了。本來看着就乖,這會兒看着更好欺負了。

笠海又得在後面安慰,說你哥就是個傻大個,沒什麽好羨慕的。

段聞停當時端着水在後面瞪他,笠海也當沒看見。

這小子過兩個月得期末考,現在整天埋在卧室桌子上做題也沒時間出來。

童遲也升到了初中,适應的還可以,他本來性格就好,交了不少朋友。

段聞停現在看着明顯又成熟了很多,五官長開了,看着也硬朗了不少,個頭又高,站在面前就是個小帥哥,但童遲看着還是那副小孩兒幼稚樣子。

笠海說都是他哥給慣的。

那天段聞停坐卧室寫卷子,耳朵上帶着耳機,眉頭皺的緊,很專注的在琢磨題。

客廳那一老一小閑不住,非要去招惹人,偷偷摸摸的開了卧室門,從外面探進來兩個腦袋。

段聞停沒擡頭,還在看題。

笠海腦袋在門縫上面,“你哥這高中生可忙了,現在都不理咱倆。”

童遲腦袋在門縫下面,小老鼠似的偷偷摸摸,“我啥時候能讀高中啊,好像也沒幾年了吧。”

“等你哥上大學那時候。”笠海說。

“那......”童遲擡頭,“那這也隔太多了,我上高中他又........”

“你倆非要在這兒算時間?鬧不鬧騰。”段聞停猛地擡頭把耳機摘了。

笠海笑,“叫你吃飯呢。”

門被打開,童遲鑽進去一屁股坐床上,癞皮狗似的躺在那兒擺成了一個大字形。

笠海說完話就走了,段聞停把筆帽一插,耳機扔桌上,起身站床邊看他家的小遲牌癞皮狗。

童遲笑着把手伸出去,段聞停很自覺的捏住了,手臂用力一拽,童遲啊的一聲兒從床上坐起來撲段聞停身上,抱着腰就不撒手。

段聞停被人拽着坐在了床邊,他也沒什麽反應。

“哥你高考完就要換學校,去別的城市嗎?”童遲又躺下了,頭枕在他哥腿上,看着上方段聞停的下巴。

那人點點頭回了一句,“嗯。”

“那你是不是就見不到我了。”童遲手攥着自己衣服袖口,生怕段聞停再說一個嗯字。

“嗯。”段聞停回。

他其實自己也沒弄清楚自己要去哪兒,到時候學校城市近的話還好說,可以多回來看看,要是遠了,那估計只能半年回來一次。

他低頭看了一眼童遲,這家夥已經傷心難過死了,一句話都不說,手裏面揉着段聞停小拇指。

“不一定的事兒你又瞎想那麽多,這還有好幾年呢。”段聞停把腿颠一颠,童遲腦袋也跟着一颠,“起來吃飯去。”

童遲爬起來踩着拖鞋去客廳吃飯去了。

他低頭嚼青菜的時候他哥才從卧室出來,手裏拿着手機在發消息,看起來好像還挺多事兒。

童遲眼睛就盯着他哥,嘴裏菜也沒繼續嚼。

笠海在旁邊打趣問,“跟誰聊天呢?”

“問作業的。”段聞停把手機收了,坐在椅子上扒拉碗裏的米飯。

“還不願意說。”笠海笑笑,“你弟一直問你,以後學校你準備報哪兒啊?”

“不知道。”段聞停頓了下,“遠點兒的吧。”

笠海點點頭倒是也沒說什麽,段聞停家裏那亂糟糟的情況,這孩子從小就想離遠點兒,報學校往遠點兒報也理所應當,不用經常聽周邊這些糟心事兒了。

童遲當時低頭在嚼米飯,心裏面确實咯噔一下。

他哥要是去遠學校,那他倆肯定一年都見不着面了。

他其實沒那麽多心思,沒覺得他這麽賴着他哥是什麽奇怪的事兒,也沒想過為什麽。

陪伴那麽久的人突然沒了,換誰都難受,更別說童遲這個從小就是黏人精屬性的人了。

他吃飯一直沒說話,一直等到晚上洗完澡從廁所出來,進了卧室發現他哥還在做題。

童遲穿了件兒單薄的睡衣,春天的天氣,倒是算不上涼。

他曲腿坐在床上靜靜的看着他哥寫東西,想開口說話又害怕打擾到人。

坐在床上沒過多久就困了,童遲也沒躺下睡,就面對着段聞停背影,靠在床邊的牆上,閉着眼,整個人困得東倒西歪,左右來回晃。

段聞停轉頭的時候剛好看到童遲那副樣子,不倒翁似的在那兒晃,怪好笑的。

“小遲?”段聞停起身走過去,戳了戳童遲的臉頰,那人啊了一聲,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哥你寫完啦。”童遲嗓子含糊着,說話也說不清。

“還沒。”段聞停坐在床邊扭着腰看人累,擡腿直接上了床,半靠在床頭上。

童遲喜歡他這麽躺着,然後他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扭着身子趴在段聞停身上了。

童遲側着腦袋枕在段聞停腹部,手摟着他哥腰,鼻尖在衣服上蹭一蹭,小小聲音說,“你走了我怎麽辦呀。”

段聞停沒動,隔了一會兒說,“叔不是還在嘛。”

“可我想你啊。”童遲臉埋在他腰上半天沒動靜兒,突然啞着嗓子說了一句,“哥你想我嗎。”

段聞停極其坦誠的說了句,“不知道。”

童遲那臉變的可快了,渾身一僵,蟲子似的直接蠕動到了床裏面,背對着人,也不願意繼續挨着段聞停了。

那意思很明顯——不理你了。

童遲從小一直都這樣兒,不說生氣的話,但每次就故意做些明顯的動作來表現自己生氣了。

段聞停一問:“你生氣了?”

童遲就喜歡背對着人,“沒有生氣。”

然後說完還得把屁股挪一挪,故意離段聞停遠一點兒。

演戲演的可好了。

段聞停習慣了,他伸手在童遲臉邊摸了一把,有點兒濕。

“生氣了嗎?”他還是得問一句。

童遲鼓着氣兒,心口不一的回,“沒有。”

段聞停盯着他後背看了一會兒,突然伸出手臂,攬着童遲腰把人勾回到了自己懷裏。

童遲啊的一聲,吓了一跳,瞪圓了眼睛轉頭看他哥。

段聞停低頭看他,揉面團似的用手在童遲臉上揉了一把,“我說想,你也不信啊。”

他意思很簡單,等分開了之後說想你,才是真的想,現在還黏在一起呢,說想你感覺就是在騙人。

“都說了還沒确定,別瞎想。”段聞停手指放在童遲腦袋上又揉了兩下,這人頭發越長越濃密,但還是細軟,摸着又絨又軟的,段聞停就喜歡揉他頭發。

童遲洩氣的嘆口氣,他知道段聞停一直都這樣,哄人的話半句都不會說,正義的要死,好像說句昧良心的話就能被天打雷劈一樣。

他又轉了個身子,臉蹭在段聞停胸前,說話像貓似的,“哥你可別忘了有我這個尾巴。”

段聞停手輕輕搭在他脖子上,上下用手指輕輕順着,“忘不了。”

段聞停本來打算再做兩道題,結果被童遲在床上纏了半天,那人像塊兒橡皮糖一樣。

一眨眼都十二點半了,他掀開被子直接躺了下去,也沒心思過去繼續做題。

童遲依舊睡在靠牆那邊,他像往常一樣躺的很平展。

但在段聞停躺下去的一瞬間,童遲突然可憐兮兮的小聲說了句,“哥你擠我。”

段聞停自覺往邊上又挪了挪,半個身子快掉下去了,“沒擠你。”

就是床太小了,兩個人都身高長了不少。尤其是段聞停,貌似肩膀也寬了些,确實有點兒擠不下了。

童遲側着身子,能稍微松了些。

“我走了你就一個人睡,沒人擠你,不是挺好的嘛。”段聞停說。

童遲臉埋在被子邊緣,抱着段聞停手臂,顯得幼稚又任性的說了句,“不要。”

作者有話說:

撒點魔法,唰的一下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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