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童遲知道什麽能讓他哥開心,皺眉的時候在想什麽,其實他都知道,就像段聞停想的那樣,童遲就喜歡在他哥忍耐邊緣線上踩,看段聞停什麽反應。
冬天過去之後的天氣很舒服,不冷不熱,晚上穿一件兒單薄的長袖就可以,童遲出門的時候被外面的微風撩起了頭發,段聞停轉頭用手摸了一把他的腦袋。
“你不剪頭發?”段聞停用手指夾一下,感覺有點兒長了。
“剪完頭發不好看。”童遲回。
“你還怕不好看啊?”段聞停看了一眼他的臉。童遲那張小臉剃成光頭也醜不到哪裏去。
童遲竄到他哥前面去了,“那可不。”
段聞停在後面看着他背影,慢悠悠的在後面晃,後面才反應過來正事兒。
他慌忙跑起來,在路過童遲的時候用手拉了一把,把那小子拽了個猝不及防。
大晚上的沿着有路燈的那條道兒跑了三圈。
童遲肉眼可見的就是缺乏鍛煉,跑兩步喘的跟牛似的,彎着腰呼着氣兒被他哥拽着被迫往前邁步子。
“休息一下吧。”童遲在後面要死不活的喊。
段聞停稍微停了下,叉腰看童遲,那小子也不管地上有沒有灰,癞皮狗又開始發招了,坐地上望着他哥,就是不起來。
臉上擺明就寫着一句話:快把我扛回去。
段聞停盯着他看了足足一分鐘,突然一個轉身就準備走,頭也不回的那種。
童遲慌了,“哥,你不要我了?”
“哥!”
段聞停沒理他,慢慢的繼續往前走。
童遲被逼的唰的一下站起來,哼着氣兒直沖着段聞停跑,伸開手,一個跳躍就壓段聞停背上了。
段聞停沒反應過來,吓了一跳,步子往前踉跄了幾步,兩個人差點兒一起摔下去。
“你給我下去。”段聞停偏頭喊。
“不下。”童遲趴在他肩膀上笑得挺開心,臉蹭到段聞停脖子和下巴上,怪癢的。
“你能別亂動嘛。”段聞停也不跟他鬧騰,背着人轉身朝回家那條路上走。
“我沒幹嘛啊。”童遲腦袋快伸到段聞停肩窩那兒去了,嘴裏面熱氣一個勁兒往他哥脖子上撲。
暖烘烘還帶着點兒甜滋滋的糖味兒。
“你吃糖了?”段聞停偏頭問了一句。
“嗯。”童遲嘴裏面不知道什麽時候含了顆牛奶糖,“就一個,沒了,哥你想吃啊?”
“不吃。”段聞停又沒病。
“你聞聞就行了,反正你也不喜歡吃糖。”童遲傻乎乎沒腦子,跟他哥鬧騰起來什麽也不管。
他在段聞停脖子上蹭,張嘴沖着他哥哈熱氣兒。
段聞停被燒的慌,鼻腔裏全是甜牛奶的味兒。
童遲一個勁兒沖他吹熱氣,把他鬧騰煩了,偏頭說了一句,“你還沒吃完?!”
童遲那會兒正含着最後一點兒糖渣,探着在頭看段聞停鎖骨那兒的一顆痣,像芝麻粒那麽大。
他腦袋裏正在琢磨能不能伸手碰一碰,感覺段聞停應該不會生氣。
他把手擡起來,段聞停剛好轉頭。
兩個人湊太近了,段聞停嘴巴蹭到了童遲臉上,很輕,輕到童遲那小子都沒什麽反應。
把段聞停吓着了。
唰的就把腦袋趕緊轉了回去。
他腦子還亂着呢,下一秒童遲那個爪子又開始不老實,莫名其妙的碰到他鎖骨,用食指在上面輕輕的來回點。
“你又幹嘛?”段聞停唰的一下就把童遲放地上了。
童遲瞪着雙大眼睛,“你....你生氣啦?”
不應該啊,這絕對在段聞停忍耐範圍之內,童遲還挺确定的。
“昂。”段聞停咳了一聲,跨步繼續往前走。
快到家了。
童遲在後面跟着,嘴裏還在那兒嘟囔,“不應該啊......”
段聞停沒生氣,他就是莫名其妙的稍微慌了一下。
童遲小了四歲,什麽也不懂,意識還停留在可以随便和段聞停鬧,抱一下蹭一下親一下他都覺得可以。
小時候倒是可以,但段聞停現在大了,童遲沒意識但他有。
一個正值青春期的男生,說實話滿腦子除了學習之外,就剩談戀愛了,對感情這玩意兒充滿了好奇,稍微碰一碰就能慌半天。
以前沒覺得有什麽奇怪的地方,但這段時間,段聞停明顯感覺自己變了。
對童遲的觸碰和親近變得有點兒敏感,靠近點兒腦子就不轉了。
偏偏童遲還是個喜歡黏人的,他就差上廁所也挂在段聞停身上了。
段聞停腳底下踹了一塊石頭,心裏嘀咕了一句。
都是小黃?文惹的禍。
明天踹死那個姓楊的。
“哥。”童遲走過來,一走近就自動牽上段聞停手,誠懇的說,“對不起。”
段聞停壓根沒生氣,還得裝一下,點點頭,“嗯。”
童遲這會兒終于又笑了,牽着段聞停手來回晃。
兩個人走進院子,童遲說不想這麽早睡覺,讓段聞停先上樓。
院子裏有燈,還有幾個老人在聊天,童遲就坐在單元樓門口,倒是也沒什麽。
“別太久了。”段聞停說完就上樓了。
童遲一個人坐在樓底下,一會兒彎着腰在那兒碾樹葉,一會兒和老頭唠嗑,過會兒又爬健身器材上去了。
猴子一樣的亂竄。
段聞停上樓之後回卧室繼續寫卷子,偏頭拉開窗簾,視線剛好對着樓下。
他能看到童遲。
還能聽到那小子嘎嘎嘎的笑聲。
他就那麽站在窗戶面前看了将近十分鐘,最後強行把思緒拉了回來,回到椅子上做卷子。
以段聞停目前的成績,能去大城市的好學校。這事兒現在談起來稍微有點兒早,但也是遲早要考慮的事情。段聞停以前是鐵了心要離家越遠越好,但現在猶豫了,他怕離遠了見不到人。
笠海和他商量過,段聞停嘴裏面說舍不得他,離遠了不太好,還說笠海要是哪天摔了碰了也沒人照顧。
笠海當時默默翻了個白眼,說臭小子就喜歡咒他。
“小遲不還在嘛。”笠海笑。
“他那副樣子能幹嘛,自己都照顧不明白。”段聞停嘴上還是那個毛病。
其實心裏面糾結的原因是因為童遲。
在一起那麽久,別說分開了童遲難受,他也難受。
他難受不表現出來,童遲反着來,恨不得哭天喊地讓全世界都知道他舍不得他哥。
見不到面,段聞停心裏确實有點兒舍不得。
而且這種情緒好像越長大越濃烈。
“叔。”童遲回來了,大門咔嚓一聲,他正站在門口脫鞋。
笠海坐在沙發上和溫辛打電話,擡頭沖人笑了下。
段溫停豎起耳朵,聽到了童遲的腳步聲,聽到那小子鑽進廁所洗手的聲兒,腳步越來越近。
在童遲站在門口笑眯眯的沖着他喊了一聲哥的時候,段聞停那顆心突然就松了下。
鬼知道他現在為什麽這麽享受這個字。
被童遲叫習慣了,每天進門哥哥哥的叫,要是哪天童遲不叫了,段聞停估計得難受死。
“怎麽了?”段聞停擡頭。
“叔熱了菜,你吃嗎?”童遲笑的酒窩都出來了,“吃點兒呗。”
段聞停起身跟了過去,童遲這個饞貓,腦子裏一直在惦記糖醋肉,剛才一進門就偷偷摸摸趴在笠海耳朵邊上,讓他叔幫他熱一下。
“你倆終于想起來要吃飯了?我以為你倆晚上睡覺商量着一起當神仙呢。”笠海坐在客廳看電視。
童遲擡頭沖段聞停笑一笑,筷子夾了塊兒肉塞進嘴裏,吃了兩口又偷摸跑去冰箱旁邊,從裏面拿出來一罐冰可樂。
“輕點兒。”童遲小聲說。
笠海不讓他們喝汽水,尤其是晚上,對牙齒不好。
段聞停幫他開易拉罐,這玩意兒有氣兒,再怎麽小心也肯定會出聲。
果不其然下一秒撲哧一聲。
撲哧的同時,童遲瘋了似地在邊上狂咳嗽,咳的肺要炸了的模樣。
笠海偏頭看他,“嗆着了?”
“嗯。”童遲使勁兒點頭。
“慢點兒。”笠海繼續看電視。
段聞停低着頭被童遲笑死,“你考表演去吧。”
童遲把可樂易拉罐拿過去,仰頭灌了三分之一。
喝完又給段聞停塞過去。
段聞停從來不嫌棄他,喝水的時候兩個人好像一直都混着在喝。
童遲不愛吃胡蘿蔔和西蘭花,每次在笠海面前裝模作樣的咬一口,趁着他叔不注意,捏着段聞停嘴巴就把東西塞進去了。
段聞停剛開始還罵他兩句,後來也不罵了,一看見童遲夾胡蘿蔔就自覺把嘴張開了。
他拿着可樂仰頭準備喝,眼睛對到瓶口的時候稍微猶豫了一秒。
喝倒是喝了,但段聞停吃飯的時候眼神往瓶口又瞄了好幾眼。
心裏面毛絨絨的被人撓了似的。
他有點兒痛恨長大,以前不在意的東西現在變的那麽敏感。不想懂的事情也慢慢在懂。
偏偏現在就他一個人敏感,童遲還是帶着一股傻不愣登的幼稚勁兒。
段聞停吃飯的時候偏頭看了一眼童遲。
那小子嘴裏塞了三四快糖醋肉,艱難的咽下去,含糊的沖着他小聲嘟囔,“叔怎麽糖醋肉裏也放胡蘿蔔呀。”
段聞停低頭笑着夾菜,“看你愛吃呗。”
童遲夾着點兒胡蘿蔔絲小心翼翼試探咬了一口,突然嘴巴一撇,沖着段聞停,“張嘴啊——”
段聞停條件反射張開嘴吃了,童遲在旁邊用手支着腦袋沖他笑。
“你故意的。”段聞停瞥了他一眼,擡手輕輕掐了下童遲的臉蛋。
軟乎乎的可好捏了,段聞停都沒舍得撒手,童遲臉頰被捏紅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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