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東郭與狼

方清硯在我身旁坐下,面色不善的看着傅詩言。

"怎麽,小硯臺看到我好像不太開心啊。"傅詩言一句話能噎死人。

"你不是在那什麽帝國接受貴族熏陶,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方清硯回敬一句。

我笑眯眯看着他們兩個,偶然見方清硯挫敗的模樣也很是過瘾。

"我如果再不回來,你們兩個結婚了我都不知道。"傅詩言憤怒地指控我們兩個。

我哽了一下,笑說,"你放心,怎麽會不告訴你,我還等着收份錢,要是給的少,你就別回來了。"

方清硯竟是愣了,看了我半晌,結結巴巴的說,"墨寶,你告訴她了?"

我笑而不答。

"你們兩個注意場合。"傅詩言搓了搓手臂,"好肉麻。"

"對了小言,孟非凡在外面晃得夠久,你讓他回來吧,難為他這麽聽你的話。"我下巴一揚,看了看她的手機。

"沒事兒,不如咱們也走吧,找個地方玩去。"

估計傅詩言交男朋友這件事太過驚悚,方清硯良久反應過來,拽了拽我,"她真的交男朋友了?"

我指着遠處那個老實穩重的男人說,"就是那個,她同學,孟非凡。"

方清硯舒了口氣,"這下我就放心了。"

傅詩言惱羞成怒的轉過頭來,吼道,"小硯臺,天底下比你好的男人多的是,當初姑奶奶我是年少無知。"

方清硯的臉色青白交加,我笑得直不起腰,在地上蹲了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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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最終敲定去K歌,就近找了一家,四個人在包廂裏敞開嗓子唱。孟非凡倒是老實,竟撿了些經典情歌唱,不時同傅詩言默默對視。傅詩言抱住他,很豪放的親了一口。

我和方清硯愣了愣,彼此竟覺得有些尴尬,這導致後來方清硯唱歌的時候,我別過臉去不看他。他唱的歌很雜,嗓音卻低醇好聽,即便是跑調也樂得自在,自顧唱的陶醉。

惱火的是無論誰的歌他都要攙上一腳,到最後每到他開口唱我便切歌。他忍無可忍吼了一嗓子,"白墨寶,你老實點。"

聲音在房間裏久久不散,我看了他一眼,很篤定的搖了搖頭。

他撂下話筒走到我身邊,在我耳旁不知說了什麽。

我心中一緊,幹笑了幾聲,"唔,我去洗手間,你慢慢唱。"

"我陪你去。"

"不用。"

推開門後隐約聽到從四面八方密集湧來的歌聲,縱情歡歌的人,不見得會快樂,但別人的故事如何,自然也與我無關。

洗好手從往外走,迎面走來一個男人,我躲避不及,肩膀被狠狠撞了一下。他估計是喝醉,濃重的酒味撲鼻而來。

我皺了皺眉,正要離開,手腕猝然被他握住,整個人朝後倒去。驚呼梗在喉嚨裏,預期的疼痛沒有到來,身子撞進溫暖堅實的懷裏。

"小丫頭,我們又見面了。"低沉的輕笑聲,我渾身打個哆嗦。

掙脫開他,我低垂着眉眼,"對不起先生,你認錯人了。"

"你不是白墨寶麽?"很無辜的語氣。

我不再說話,疾步離開。

身後傳出重物墜地的聲音,我腳步頓了頓。暗中惱恨自己的多管閑事,我還是忍不住轉過臉去。他背靠在牆上,癱坐在地,身體抖得厲害。

沒曾想會在這裏碰到蕭閑,更不曾預料會看到他如此狼狽的一幕。心中忖度還是離開的好,估計這樣狼狽不堪的模樣,他也不願讓別人知道。他這種人的面子比命還重要,如果知道這樣丢臉的事被我知曉,大概我也沒好日子過。

他的手段我已領教一二,着實不想再嘗。做好決定,我轉身要走,身後傳來壓抑的痛哼,近乎咬牙切齒。

我狠下心又邁了一步,蕭閑你可千萬別怪我,如果你人品好的話,我就會幫你了。

"別走--"

我挫敗的低咒一聲,還是折身回去。

他此時眉眼垂斂,只是眉間緊皺成川,臉色蒼白,額上竟是汗。

"蕭閑,你沒事吧?"我冷聲問。

"你看我像,沒事的樣子麽。"他咬牙切齒一句,聲音也在發抖。

"那你哪裏不舒服,你不說我怎麽會知道。"我嘀咕一聲。

"搭把手,扶我起來--"這句話說出來,他嘴唇都快被咬破。

我費勁力氣扛着他一根胳膊把他扶起來,氣喘如牛。

"你是跟朋友一起來的麽,我帶你去。"

"朋友麽。"他冷哼一聲,"送我去醫院。"

我半扶半拽的同他蹒跚了幾步,昏暗的燈影裏一串匆沓的腳步聲。

"墨寶,這人是誰?"方清硯一臉驚詫,眉頭深蹙看着我。

我苦着一張臉,"先別問,你快幫我扶着他,咱們現在去醫院。"

蕭閑已經沒了說話的力氣,被方清硯扶着,他倆身量相當,方清硯扶着死豬一般的他,也頗費些力氣。

"墨寶,去叫小言和孟非凡,讓他們兩個來幫忙。"

匆匆叫上他們兩個,傅詩言當機立斷開車将蕭閑送去醫院。我坐在車裏感嘆了好一會兒,這富家千金就是不一樣。

"墨寶,收起你那財迷兮兮的眼神,你身邊坐着的這個人可比這輛車值錢。"車子由孟非凡開着,他是本地人,自然是比我們熟門熟路。

方清硯一雙目光冷的能殺人,半晌幽幽問了一句,"這人是誰,墨寶你怎麽走到哪兒都不讓人省心。"

蕭閑陷入半昏迷狀态,除了閉着眼死咬着牙痛哼之外,我們的談話也是聽不進一個字的。

"他是百曉的當家人,蕭家的公子。"傅詩言快言快語。

"小言,你認識他?"我有些好奇,話一出口就覺得多餘。

"也不是很熟,因為我家同他們家有過合作,不過,他可不是什麽好人。"

我從善如流,"是,他的确不是什麽好人。"

"不是好人你還管。"方清硯刺我一句。

"你以為我想,他是我們公司的大客戶,如果不是方才被他認出來,我才懶得管。"我不滿的反駁。

"到了,我和方清硯扶着他,小言你和墨寶去辦手續。"孟非凡沉着指揮,臨危不亂。

傅詩言甚是自豪的揚了揚下巴,我拽着她匆匆去挂急診。

眼見蕭閑進了手術室,我們四個人在手術室外面面相觑,須臾都笑起來。

"我們不是出來玩的麽。"我笑說。

"還不是怨你,麻煩都是你惹的。"方清硯屈指彈了我一記,別扭着不肯看我。

"墨寶,某人吃醋了,嘴都能挂油瓶了。"傅詩言調侃一句。

方清硯臉上飛上一片紅霞,嘴硬道,"誰吃醋了,這種小喽啰,我完全不放在眼裏。"

"不知道手術有多長時間,他會不會有事。"我看着手術中這幾字,惆悵道。

"人都送來了,有沒有事是醫生該煩惱的事,你真是庸人自擾。"方清硯冷聲說。

我狡黠一笑,湊近他,"你不是不在意麽,句句帶刺又是怎麽回事。"

他惡狠狠捏住我的鼻尖,"是,我是吃醋,你滿意了?"

我笑而不答,握住他的手,在長椅上坐下,耐心等着。

傅詩言明顯是累了,靠在孟非凡的肩膀上小眠,不多時,手術中的燈光暗下去,手術室的門赫然打開。

蕭閑被推了出來,醫生叮囑了我們幾句,将他安置到病房中。蕭閑他是飲酒引發的胃出血,好在發現及時,沒有造成生命危險。

麻醉的藥效沒退,他大概要等到明早才會醒,我們四人商議,決定等到明早他醒來後再離開。

蕭閑躺在病床上,一張狷狂不羁的臉蛻變成脆弱的溫和,安靜的躺着,膚色蒼白,呼吸清淺。曦光微露的時候他醒過來,見我們四人神色各異的看着他,情緒倒算是平靜,只是一雙桃花眼裏盡是凄寂的冷,不經意間掃過來,似乎隆冬的風穿身而過,遍體生寒。

"蕭先生,你既然醒了,我們就先告辭。"我說。

"等等。"他聲音冷情,卻沒什麽力道,于是效力便大打折扣。

我笑了笑,估*大概會說些感謝之類的話。我正端正了謙虛的姿态,卻聽他嘲諷的輕笑,"誰讓你多管閑事的。"

我一口氣憋在喉嚨裏,上下不得。

傅詩言輕笑一聲,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方清硯冷哼一聲,"墨寶,我們走,這簡直就是東郭先生和狼。"

"你是方清硯。"蕭閑篤定的說。

"你怎麽知道?"我訝異道。

蕭閑微微幹裂的唇彎了彎,"你知道,宣身邊的人,我總會知道。"

我明顯感到方清硯的身體微不可察的的抖了抖,"墨寶,他這個人--"他擡手指了指腦袋。

我露出很同情的神情,輕聲說,"關于哥哥的事,他很是上心,他對哥哥--"

"難道是--"方清硯入戲很快,神情驚訝如假包換。

我嘆了一聲,"是,是你想的那樣,所以,我們應該理解他,不能跟他計較。"

大概想不到我們對他的話不以為忤,蕭閑一臉怒容,一時間竟找不到合适的話來反擊。

傅詩言看了半天的好戲,此時打個呵欠,俯下身子在蕭閑耳邊輕輕說,"蕭公子,你這次涉險,是我們多管閑事沒錯。但是,麻煩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你總不願媒體知道,你現在身處何地的對不對?"

我愣了愣,方才覺得,這或許才是傅詩言,屬于傅家大小姐的她,膽識自然也不可小觑。

"蕭先生,你慢慢養病,我們先走。"孟非凡微微致意。

蕭閑冷冷瞥了我一眼,我深知自己是小人物,謹言慎行總是該有。我露出誠懇非常的笑痕,"蕭先生,告辭。"

他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心底湧上強烈的不安,方清硯握着我的手,問,"墨寶,你很冷麽,手這麽涼。"

我勉強一笑,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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