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四月天來綠暗紅稀,天氣回暖近輕暑,最是一年好時處,玉石大會時間又定在清明之前避開雨水季。
因着給上頭獻禮的名號,官府特地批了東街一塊場地,高高的臺子搭建起,做工精細的梨花木長桌後擺着五把圈椅,四男一女端坐在其中。
看熱鬧的人群沒想到還有觀衆席,黑壓壓坐了一片,而權貴多在臨着大展的酒樓上高坐,将玉石寶物托給仆人。
待司儀公式化進行剪彩和熱場,便正式開始鑒賞玉石。
那酒樓二樓一好看處,楚瑾倚着靠背側目見第一件寶物被一仆從蒙着黑布端上來,身旁跟着一位華服男子。
四男一女中,女子是大魏最負盛名的玉石收藏家明珠郡主,她年約三十乃當今聖上胞弟之女。
楚瑾沏杯茶先遞給楚瑀,見賀崇天巴巴望着自己,暗笑聲又打算提壺沏茶卻被楚瑀握住手腕。
“你自己是不是沒手?”楚瑀冷眼道。
賀崇天被噎了一下道:“那他也給你倒了,你不也有手嗎!”
“我受傷了。”說着,楚瑀擡起右手輕蔑一笑,賀崇天仔細看了半天,才發現那食指上有着一道微不可見的劃痕。
“你這也能叫受傷,我現在也可以給自己劃一個。”賀崇天嘴角微抽,心下疑慮當年那個單純的小孩如何三年就變得如此會嗆人,莫不是跟辰厭待一起久了?
“好了,”楚瑾見二人還有繼續的打算出言打斷:“你跟他争什麽,你幾歲了?”
“行,”賀崇天故作揩淚嘆氣狀,自己倒了杯茶:“男人是這樣的。”
“明珠郡主你也能請來,”楚瑾估量着商會裏公款,心下驟疼道:“你用了多少錢?”
“不多不多,”賀崇天放下茶壺笑眯眯道:“這個是欠的人情。”
“何人情?”楚瑾心道賀崇天還有別的人脈。
那玉公子折扇翩翩,掩唇含笑道:“不過今年朝玉京的玉滿枝首飾和衣裙,十二份全要罷了。”
楚瑾捏緊茶杯笑意盈盈:“敢情,是從我和儀妝這做的人情啊?”
“一條繩上,一條繩上。”賀崇天連聲哄騙,楚瑾不置可否地輕哼一聲。
那臺下,華服公子志得意滿掀開黑布,楚瑾一見只覺得眼前發黑。
“你什麽時候把我的群芳攬勝拿走了,賀樂生你還是人嗎!”楚瑾氣得胸口起伏不定,楚瑀拉住他的手低聲道:“一會兒替你揍他。”
群芳攬勝是楚家最珍貴的一件翡翠玉雕,放到現代說一句國寶也不為過,其做工精湛設計巧妙,梅蘭竹菊個個栩栩如生,百花齊放欣欣向榮,選料和做工都是頂尖。
“這個一會兒怎麽來的就怎麽還回去,玉衡你別生氣。”見楚瑾怒色不假,賀崇天趕緊解釋,若楚瑾氣壞了身子,看楚瑀的樣子恐怕他今天就只能爬回賀家了。
“你還從我這拿了多少?”楚瑾氣結,豔麗鋒利的眉目陰沉下來。
賀崇天打着哈哈道:“沒多少,就那麽,一二三四五件吧。”或者六七八九件。
再待下去只怕會被氣昏,楚瑾重重放下茶杯拉起楚瑀回府,準備立個牌子放在大門口——賀崇天與狗不得入內。
不,或許狗可以,他還挺喜歡狗的。
但狗人不可以。
自楚瑀成年來二人雖形影不離,親密的接觸卻随着年歲漸少,即使一方有心接近,另一方心懷着兒大不粘人,要給孩子足夠空間的心态不自覺保持距離。
簡單的牽手變得稀有珍貴,肌膚相接處對方滑膩的皮膚如同油酥,再摸下去卻覺得太過清瘦,每一根骨節都突出。
楚瑀抿唇偷見楚瑾蹙眉滿臉怒色,垂眸輕輕笑了一下。
“你笑什麽?”楚瑾敏銳地轉頭看向他。
不但不收斂,楚瑀反而迎着尖銳的目光笑得更明顯,他聲音略輕道:“許久不見主人生氣了。”
他的主人一向溫和,要氣成這樣還真是少見,可那眉眼亮亮的似乎在噴火,不自覺咬唇嗔眼的樣子,像從無欲無求的玉像變得鮮活,喜怒哀樂一應俱全,竟然如此生動可愛。
叫人忍不住想拉他入凡間染情歡。
“你也想氣我?”楚瑾怒氣散了一點,眯眼問楚瑀,若敢答一個是字,他今天就要好好教育一下這臭小子。
楚瑀搖搖頭,他反手将楚瑾的手包在手心,邊走邊道:“我不想。”
“我只想看主人開心,看主人笑。”至于生氣,這種蠢事讓旁的人去做,他還能幫楚瑾收拾惹他生氣的人。
真是一舉兩得。
那少年郎眉眼殘有未融的冰雪,卻已讓人感到暖陽緩升,他垂下眼眸含着深切的情意,旁人窺不出這平靜下暗流洶湧。
“我想看主人笑,”楚瑀目光灼燙,他微斂內心的強占欲散開沉重眸色,啞聲道:“笑起來,更好看些。”生氣也可愛,但這話可不能說。
哪有人是純純正正的木頭,楚瑾被這暧昧語氣灼燒得連耳根和脖頸一并染紅,他壓下心底跳動和異樣沒有細想這話,僅覺得楚瑀長大後這麽會說話往後定要迷住不少姑娘。
真是喜當爹,兒女雙全了要。
他不自覺垂下眸側臉躲開,霞色飛入旁人心間落在雲上暈染一片。
楚瑀的心動了動,他覺着,楚瑾并非對他全然無意,只是還沒有那麽深,更多的是照顧和保護的憐愛。
無妨,來日方長。
天下客棧乃玉京最豪華的一家,往來富甲貴人歇腳多在此,這幾日玉石大會熱火朝天,張清英接送貴客偷不得閑,楚晟無事便以主辦方身份跟着他接待。
正是一日散班,楚晟拍拍酸痛的肩膀,滿臉倦怠色,察覺張清英靠近後警覺地後退兩步盯着他道:“敬謝不敏,我真挨不住河晏你那挫骨揚灰的手法。”
“那我輕點?”張清英試着商量,腳步暗自靠近。
“你別過來,我害怕。”楚晟拔腿就跑,張清英見狀反倒更想戲弄他,分明不是愛鬧的性子,但見對方的樣子就忍不住要逗逗。
也不知道那幾株牡丹長得怎麽樣了,張清英想到這裏就問了。
楚晟道:“牡丹,很好呀。”曬幹了正在罐子裏,保存得很好。
“哪日帶我去看。”張清英沒想到楚晟照顧牡丹如此細致,心下柔軟道。
“哪能只讓你看,我勻你一些。”楚晟拍拍他的肩膀,語氣仗義道。
勻?這麽快就分株了,想必一定花了不少心思照料。
張清英欲言未出就被一人聲打斷,一身着鲛青絲綢的商人匆匆趕來呼道:“張大人,張大人,有賊人來犯!”
楚晟立刻收斂疲倦快步走到那商人身邊,半請半強硬地将他往客棧推,沿路笑意挑不出錯:“田老爺何事如此匆忙,外頭日頭大,咱們往屋裏說吧,您是第一天到玉京,順叫人帶些酒水細點,洗洗風塵。”
他悄悄給張清英一個眼神暗示跟上,心下忍不住嘆氣。
才第幾天就出了個玉石被盜的事,這客棧周圍布有暗衛盯梢,田老爺才剛歇腳兩三個時辰東西就沒了?
不能準時散班,估計回去巧大娘的酥餅是吃不到了。
三人進了屋內,田老爺看起來十分焦急,他顧不得喝水潤口道:“本是聞了風聲來獻玉給官家,誰知道這才剛到一會兒,吃個便飯功夫東西便不見了。”
“可有派人監守房間,玉石貴重,不該獨自遺留。”張清英皺眉詢問。
田老爺搖搖頭嘆氣:“哪能想到這出,況且這賊人,就算是派人守也是守不住的。”
“田老爺,知道是何人?”楚晟抓到關鍵詢問道。
田老爺轉身走進內間,愁眉苦臉拿來一張小紙條遞給他二人。
聞老爺家中有件絕世寶玉,不才對玉石有些興趣,觀遍客棧,皆是凡俗物,唯有君家寶,特取走一觀。
千葉留。
“千葉?”楚晟看着這個陌生的名字疑惑看向張清英。
張清英面色有些凝重,他接過紙條道:“神偷,千葉。”
千葉此人,不知師從何人,據說性子浪蕩為人狂傲,偷盜之前必留字條,偏偏屢次得手不見蹤影,江湖人送外號神偷。
楚晟頭疼地揉揉腦袋道:“先報官吧。”
田老爺突然情緒激動道:“不行,不能報官的,不能報官!”
“這是為何?”他聲音之大,吵得楚晟頭疼。
“晟爺有所不知,”田老爺洩氣坐在凳上:“這尊玉像乃是我花了大價錢買的,在家中田産地契押出去大半,只為一搏聖歡,如今錢財玉石皆無,我夫人又病弱,我怕她聞此消息氣急攻心傷身體。”
不報官倒正對楚晟心意,若是這個節骨眼突然來了這麽個事,玉石大會也讓人心惶惶不好開下去。
便只好私下調查此事,楚晟郁郁走出客棧,張清英陪在身後道:“你怎麽走這條路回楚府。”
楚晟奇怪問道:“這條如何,也能回楚府。”
“你往日不走這條,”張清英指着另外一條路道:“往日總是走那條,回府時順路買酥餅。”
“你怎麽知道!”楚晟奇了。
張清英擡步往那邊走:“恰好路過。”
“快來,我昨日去時訂了今天的酥餅,留着呢。”
晚膳時,辰厭吃了兩口放下筷子說去看玉石大會的熱鬧,晚上展露的藏品比白日更稀奇。
楚瑾心道還不如去他書房看,今日稀奇玩意兒全是從他那裏搬的。
楚晟開口提了田老爺玉石失竊一事。
“被偷了?”楚瑾聽完也頭疼,這事早不發生晚不發生,偏偏人都到了才發生,有些打臉的味道。
“神偷千葉?”楚瑾努力搜刮着腦子裏的信息,結果是無。
“無事,我和河晏這幾天查查,此事應不會鬧大。”楚晟寬慰道。
哪裏知道第二天,田老爺玉石失竊的消息就傳滿了玉京城。
楚瑾慢條斯理用交股剪刀修着指甲看着欲哭無淚的賀崇天,今日玉石大會人數驟減,不少商人都打算打道回府,比起來往路費這身上的玉石明顯更貴重。
“你作惡多端,活該有此一劫啊。”楚瑾幸災樂禍道。
“這裏也有你的一份錢。”賀崇天委屈道。
楚瑾冷笑:“我唯一作的惡,就是認識了你這麽個東西,助纣為虐。”
“茶。”楚瑀摸着茶杯感覺溫度合适推給楚瑾。
賀崇天越看越可惡,自家笨鳥越看越懂事可心,楚瑾無奈搖頭掀開茶蓋啜飲一口,入口茶色不苦回甘潤甜,他有些驚喜道:“小瑀親自泡的?越發不錯。”
“跟着主人學了點皮毛。”楚瑀乖順地又替楚瑾填滿茶杯,擡眸對着賀崇天露出一點譏諷的笑。
賀崇天氣得牙癢癢,可惜自知楚瑾對楚瑀的寶貝,是哪怕楚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能心盲眼瞎說姿勢不錯的程度。
“去看看田老爺,”楚瑾沉吟片刻:“說是不讓報官,何故今日就傳滿玉京,另叫人去查查田老爺家室,是否确有身子骨弱的夫人。”
“昨日聽張清英說完我就派人去查了,”賀崇天道:“另派人尋江湖人士,看看這是否是千葉真跡。”
若是真的,另一方面也是說他們玉石大會名頭辦得不錯,連江湖中人也得知。
當然這話他不敢在楚瑾面前說。
往客棧時,裏面雖然人數并未少多少,但已不像前幾日人滿為患,楚瑾攜楚瑀在前,身後跟着心虛的賀崇天。
敲門後有人來應,便推門進了房間,田老爺知三人身份後坐在凳上不斷嘆息:“本是不想驚動,誰想昨日我太心焦,喚張大人聲音大了些,引人注意,回房談事被人偷聽了去。”
“無妨,”楚瑾随意打量了整個房間道:“田老爺的珍寶究竟是個什麽東西,多大,雕刻何物?”
一提起玉石,田老爺臉上的焦急褪下,有些暗自得意:“不怕三位笑話,這玉石真是我半個身家,可謂是頂尖貨色,不然也不會拿來參加大展。”
他繪聲繪色描述起那件翡翠玉雕如何精美,楚瑾的目光飄到房間各處。
衣櫃,床底,暗閣,窗戶。
千葉從哪裏進來,悄無聲息偷走了這麽大一尊易碎又珍貴的玉石,又堂而皇之逃走?
作者有話說:
快說有沒有注意到他倆上章親了啊(╯‵□′)╯︵┻━┻不要吃完不認賬,我一直在認真發糖
①
賀崇天:(╯‵□′)╯︵┻━┻雙标!
楚瑾:(ˇ_ˇ:)小瑀可愛,你如今幾歲了?
楚瑀:(對賀崇天)(`′)廢物!
(對楚瑾)(*′╰╯`)喜歡
②
張清英:(⊿)他真的對我好用心,把牡丹照顧得這般好
楚晟:(>y<)牡丹皮泡茶,清熱解毒,極好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