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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帶來的消息給邊境的生活蒙上了一層陰影, 惟獨他自己像是個沒事人似的,問他,他就說, 自從來了邊境, 吃得好睡得好,難道還不準一個在城市傷透了心的中年流浪漢放松放松嗎?
而所有人當中, 表現得最不安的就是葉天意了。她的幾個鄰居對她不安的原因都心照不宣,但又出于一種不言而喻的理由,無法坦率地對她進行安慰。
反倒是陳侃,作為一個唯一在葉天意面前自曝過知道她秘密的人,成了目前她僅有的可以傾訴的對象。
陳侃在取水的時候, 正好碰見了在種植園裏面望着郁郁蔥蔥的電球果們發呆的葉天意。
此時艾德修和成盒正在設計生體機甲的制動程序, 暫時沒有她出場的機會, 她端着水杯看了看蹲在種植園裏的那個可憐兮兮的背影,決定上前安慰一番。
“難道你在擔心城裏的家人?”
妹妹頭的少女表現出了一種輕微的驚訝情緒, 然後搖了搖頭。
陳侃撇了撇嘴角:“你這家夥, 還真是夠薄情寡義的。新來的大叔不是說貴族身上的異變特別嚴重嗎?你們家雖然落魄, 但好歹也是個貴族吧?”
葉天意伸出一根手指, 戳了一下垂在她面前的一片葉子,說:“我爸爸媽媽在很久以前就去世了,生的是一種慢性病。”
陳侃頓時有些尴尬:“……原來是這樣……”
“那個時候我還很小, 沒辦法繼承家業, 家裏的事物都是中庭指派的監護人在打理。”葉天意說。
“你今年不是十八歲了嗎, 已經到了可以繼承家族的年紀了吧?怎麽反而這個時候跑到邊境來了?”陳侃問道。
少女垂下頭,用整齊的劉海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爸媽在去世之前, 也還在很努力地守護着我們的家, 但是自從監護人接管葉家之後, 葉家的勢力就一落千丈,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些年來,監護人趁我什麽都不懂,已經将葉家的産業轉移了大半。”
“中庭派來的人還能做出這種事?你就沒想着申訴或者求助?”陳侃從兜裏掏出一根煙,沒有點着,只是夾在手指之間過過瘾。
“監護人是以代行管理費的名義轉走那些資産的,也就是說,那些資産都是當做管理費,被支付給了中庭,我能向誰去申訴?所以我一滿十八歲,送走了監護人,就想着趕緊掙錢,至少要讓自己能有一些能夠支配的財産。”
“呃——所以你就接了現在的活?具體說說是要幹什麽?我思來想去,邊境也沒有讓中庭大費周章派一個笨蛋間諜來的價值啊?”
“樞機卿要我找到A級核心的下落,同時關注邊境的異動,如果有情況,就向聯絡員彙報。”葉天意把當初接到的任務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陳侃,說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把老底給交代掉了,連忙用手捂住嘴巴,然而為時已晚。
“哈……果然是為了核心。”陳侃抖了抖手上并沒有點燃的煙,“小姑娘,就當是鄰居間的情分吧,我給你出個主意,既然你在城裏沒有家人,中庭不就沒有能夠拿捏你的把柄嗎?不如你索性就鐵了心和城市割斷關系,安安心心當個邊境人得了,幹嘛活得這麽有負擔?我說得直白點,你這腦子,根本就不是幹這行的料。”
她說完,見葉天意沒有回答,于是又自顧自說道:“中庭那群家夥的嘴臉,在艾德被流放的時候我就該看清了的。”
“唐叫姐說你是因為學術造假罪被流放到這兒來的。”成盒正飛快地敲打着虛拟鍵盤,面前兩臺聯動的終端屏幕散發出來的冷色光線讓他的臉色顯得有些虛弱。
在一旁默默感服于成盒編碼速度的艾德修有些意外他會突然扯到這個話題,他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你那麽老實,也會造假?”成盒的語氣帶着些調侃。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時間經常和陳侃在一起,又或者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價值,成盒顯得比剛來小區那會兒老成了不少。
黑發青年有些窘迫地推了一下眼鏡:“是冤罪。”
“陳侃姐也是?”
“嗯,似、似乎是因為接手了我之前的研究,然後被有心人給編排了。”
“你們之前在研究什麽?會不會和現在的城市異變有關?”
成盒雖然嘴上在和艾德修聊天,但手上的動作卻從來沒有停下來,讓艾德修不禁驚異于他是如何做到一邊思考那些并不簡單的程序框架,一邊還能組織語言。
成盒的話題給了他一個提示,他看着屏幕上那些不停向上翻滾的字符排列,開始回憶被流放時的一些細節。
“有一次,對執行任務回來的輕型機進行維護的時候,我沒注意到手套上沾了一些DA試劑,等到維護完畢,我發現手套上有一層紫色的印記,才知道自己接觸到和蟲族發生融合的物品。”
“在經過各種排查之後,我發現,試劑是因為那臺執勤的機甲而變色的。在進行了一番研究後,我提出了格納庫的機甲發生了被蟲族寄生的情況,并且找到了已經發展到融合後期的樣本。”
“就在這個時候,我遭到了學術造假的舉報,被舉報的就是我正在進行的關于蟲族寄生機甲的研究。檢察官認為我要用這些不實的研究在星艦之內制造恐慌。我想要用找到的樣本證明自己的清白,但是,連樣本都在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銷毀了。”
就在他說話的這段時間裏,成盒的代碼就已經翻過了好幾頁。他有些恍惚地看着坐在自己前面的寸頭少年,忽然在他的耳朵後面看到了一個奇怪的突起。
“有沒有可能,蟲族不僅在機甲上發生了寄生?我是說,比如它們寄生在裏中庭的某位大人物身上。”成盒說。
艾德修想起自家房東身上那些詭異的傷疤。在此之前,他還沒有見到過人類被寄生的案例。雖然最終失敗了,但唐叫身上的那些痕跡證明了蟲族是可以在人體上寄生的。
中庭上層出現了被蟲族寄生的人物嗎?這個假設确實可以用來說明一些問題,但他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四天後,生體機甲的總工程師陳侃光榮宣布邊境的第一臺戰鬥機甲正式完工,并隆重感謝副工程師艾德修和程序設計師成盒,以及為打造近戰裝備而貢獻出一口珍貴合金鍋的胡一山。
唐叫自告奮勇地報名測試員,并在一衆大人們慈愛的目光中登上了駕駛艙。在她登機之前,成盒交給她一個可以用于偵測遠處情況,并能和地面人員進行實時通訊的金屬盒子。
葉天意看着那個盒子沉思了很久,總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
陳侃和艾德修分別站在兩條敦實的機械腿後面,同時啓動了認證系統——這是由成盒提議的,他們沒有專門的格納庫,為了防止有人趁虛而入偷走這件貴重的守備兵器,他為這臺機甲設計了需要認證才能啓動的系統。
解鎖駕駛權限後,唐叫用力拉下搖杆,立刻有能量流的聲音從動力爐的方向傳來,她戴上了用于和機甲進行神經聯結的頭盔,一瞬間感覺自己化身成為了一個身高将近五米的巨人。
“感覺——怎麽——樣——啊——”陳侃将雙手做成喇叭狀,放在嘴邊大喊起來。
成盒戳了戳她的肩膀,遞給她一個簡易的對講機。
少女亢奮的聲音伴随着嘶嘶的電流從裏面傳了出來:“我感覺自己——無——所——不——能!”
接着,只聽唰的一聲,巨大的青綠色機器人從推進器的軌道上滑了出去,并在軌道的盡頭縱身一躍,從腳底和背後噴射而出的能量粒子在空中留下一條長長的痕跡,五米高的機甲不一會兒就變成了一個黑色的影子。
“不要飛太遠了。”艾德修抓着對講機告誡道。
唐叫完全沉浸在駕駛的快感之中,這是她第一次來到距離地面如此遙遠的地方,地上的一切都變得很小,希望小區很快就變成了視野中的一個小圓圈,而城市的影子則漸漸在眼前浮現。
她看到了那座頂端閃耀着紅色光點的大樓,那仿佛一頭摩天的巨獸,嚣張不羁地向天頂刺出自己的長戟。
她又将視線拉進,看到了将這艘星艦劃分成三個世界的那兩道光圈,伽馬藍圈和傑塔紅圈,它們就像是兩道無法逾越的屏障,霸道地橫亘在廣闊但有限的土地上。
就在她注視着地面上那道藍色光圈的時候,她忽然發現那模糊的光暈之中似乎有幾個緩慢移動的黑點,她降低了駕駛高度,地面的情景變得清晰起來。
那是一群人,正在瘋狂地向藍圈之外的世界跑去,而在他們的身後,是一臺四足的機械兵器,并不靈活的機械臂抱着一柄與她的獵管有幾分相似的武器,一邊追逐着前方逃亡的人群,一邊無情地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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