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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又是葉海潮的美學理論課,陸繁星這個課代表自然是沒法再逃課了, 她起床洗漱, 跟室友們匆匆出門。
到了教室不久, 葉海潮也到了, 難怪他現在是美大年輕教師中最最炙手可熱的一位,他一進來教室裏的女生眼睛都亮了, 從他進門開始, 眼睛就沒有離開過他這個人。
葉海潮臉上挂着淡淡的笑, 他的眼睛掃過底下的五十個多個人,然後在後排靠門的角落找到了陸繁星。
葉海潮開始上課。
“今天人好像比上節課還多一些,看到大家對這門課抱有熱情, 老師很高興。”葉海潮笑看臺下那麽多張年輕生澀的臉,角落裏那個紮着馬尾的女孩終于擡起了頭來,這讓他的笑容又燦爛了幾分。
“好。上節課我們簡單地講了美索不達米亞、埃及、希臘和羅馬時期的美術特點。今天我們來聊聊中世紀被基督教影響之下的歐洲宗教美術……”
葉海潮的課有吸引力是有原因的, 他學識淵博, 也善于旁征博引,他的課自始自終透着活力, 年輕和風趣拉近了他和學生的距離, 學生們被他的魅力折服, 總之這堂課的氣氛非常的和諧。
陸繁星大約是所有學生中唯一走神的一個。
他的課上得生動有趣, 但她還是無法讓自己心無旁骛地聽課。前男友成為自己的任課老師, 這種身份的轉變她還是需要一點時間适應。
葉海潮對她的傷害已經刻在她的記憶深處,那些曾經吸引她的才華和幽默感,或許今天折服了她的同學, 卻并不能抹消掉她心中的陰影。
這個人的冷酷只有她體會過。
好不容易熬到快下課,陸繁星盯着手機開始倒計時,講臺上的葉海潮卻在這時停下來:“課代表在哪裏?”
同學們開始東張西望尋找陸繁星,角落裏的陸繁星硬着頭皮舉起手來,而後站起來。
她不知道葉海潮要幹什麽,有些防備地盯着他。
“課代表,麻煩你課後過來我辦公室一趟,我有些作業要先交代給你。”葉海潮言笑晏晏,倒是一副老師的口吻。
除了陸繁星的室友們,絕大多數同學對他們曾經的關系并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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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繁星點頭坐下來,一言不發,表情有點陰郁。
室友們時不時擔心地偏頭看她一眼,大家都猜不透葉海潮要做什麽,難道要跟她敘舊情嗎?
這就太渣了!誰稀罕哪。
中午吃完飯後,陸繁星拒絕了羅詩陪同的請求,自己一個人去葉海潮的辦公室。
敲門,一聲熟悉的“進來”讓她心沉到海底去,她深吸口氣,推門進去。
辦公室裏只有葉海潮一個人,陸繁星心裏懊惱時間挑的不好,硬着頭皮喊了一聲“老師”。
空氣中流淌着一股尴尬的氣息。
幾米之外,葉海潮深深凝望着她,這一刻他不再是講臺上談笑風生的葉老師,而是陸繁星的前男友。
那個給她很多溫柔和寵愛,最後卻回到前女友身邊的前男友。
他走到她面前,用她聽得到的音量問:“繁星,你過得好嗎?”
這種老套的問題陸繁星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難道承認她在過去的半年多過得并不好,在她接到那通分手電話後她常常以淚洗面,她找不到他,甚至卑微地跑到他住的大廈想跟他偶遇。
示弱或許能喚起他對她的心疼,可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在這段關系裏繼續做弱勢的那一方。
她臉上的笑帶着疏離,語氣也敷衍:“我很好啊,葉老師要布置什麽作業呢?”
葉海潮苦笑連連:“看來你心裏對我還是很生氣。”
當初他絕情到一通電話就斬斷他們之間的情絲,現在半年過去,他卻坦然地站在她面前問她“好不好”,陸繁星終于壓抑不住心中磅礴的憤怒,看着他語氣冰冷道:“師兄,我生不生氣,我想從來不是問題。為什麽你會認為半年以後,我會完全釋懷呢?換成我只用一通電話就打發了你,不管你之後會不會傷心的要死,你會做何感想?你是否會感到委屈失望無奈甚至痛苦?”
“不好意思。”她嘴邊的笑滲透着冷意:“這些感覺,我當時都一一體會過。”
葉海潮默然,過了半晌才開口:“當時那樣的方式……我知道對你不公平,但是……”
“但是那個時候,只能犧牲我是嗎?”陸繁星把他說不出口的話接下去,噎得葉海潮臉色很難看。
“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彌補以前的錯。”葉海潮表情裏有幾分痛苦,也許當初那麽做的時候,他并不是完全無動于衷的。
“這就沒有必要了。”陸繁星漠然:“人對自己愛的人,總會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對那些不愛的人,就不在乎露出自私冷血的一面,這是人之常情,至于彌補這種行為,我并不需要,這是師兄你這種完美型人格需要的,因為你不容許你品格裏的任何瑕疵。”
“原諒我說話太過直接。”她笑了笑:“憋了半年,想跟師兄說些心裏話,總之我這個學妹,現在真心祝福你和筱露學姐白頭到老,希望你們一直好下去,不要再争吵,連累到無辜的人。”
她言辭鋒利,葉海潮被她損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都是我的錯,是我太自私。”到最後他只憋出這一句毫無意義的檢讨。
“葉老師沒事的話,我先走了。”陸繁星不想再繼續這種兩兩無言的狀态,這無異于把快要愈合的傷口再次揭開。
她轉身要離開。
“繁星,你等等。”葉海潮叫住她,“今天晚上傅老師和師母辦家宴,想我們倆過去,你……去嗎?”
“去啊。”陸繁星表現得大方,“師傅上次跟我說過了。”
葉海潮面上流露出一絲喜色,“那你下午等我,我開車載你一塊過去。”
“怎麽好麻煩葉老師。”陸繁星一聲“葉老師”讓葉海潮臉色又難看起來,她笑着繼續說下去,“我讓我男朋友送我過去就好。”
“我這樣是不是太小心眼了?我本來想做個聖女的,但是境界不夠,沒忍住還是開噴了。”
走在校園裏的陸繁星給好友廖琦打電話,不想回寝室對着室友們強顏歡笑,幹脆找了個石階坐下。
廖琦在電話裏快人快語:“這确實是小心眼的你會幹出來的事,去特麽的聖女,委屈自己成全別人那都是傻缺,反正都前女友了還管他怎麽想,你這噴得已經算克制了,還補償?你讓他現金補償去,其它都不算。”
“我的姐姐啊。”陸繁星失聲大笑:“我發現身邊的人就你最狠,我本來想着讓他給我這門課意思意思打個最高分,這就算補償了。”
“陸繁星你這個傻子,我現在就封你聖女。”廖琦在電話裏也是爽朗大笑。
跟廖琦打完這通電話,陸繁星心情暢快多了,應付完前男友,想了想自己還有個現男友沒撩撥呢,就打開微信。
繁星:銀河系第一美男,在自戀星幹啥呢?
她剛到寝室,簡振的回複也來了。
Jim振:準備出門,下午約了戴璐,談轉讓的事兒。
陸繁星心裏一驚,趕緊回複:我下午沒課,你去之前過來接我,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Jim振:什麽事兒?
繁星:那個畫室,我想接手。
過了半小時,簡振在老地方接了陸繁星,跟戴璐約的時間還沒到,兩人開車去青藍公園坐了會兒。
今天天氣晴好,午後斑駁的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照在青草地上,草地還是濕的,簡振懶懶地躺在一根長木上,雙手枕頭,靜靜聽陸繁星講述自己關于創業的想法。
“洛神畫室高峰的時候有學員一百多個人,這兩年附近開了幾家小畫室,分流了一些學生,但畫室基本上在周末還是保持五十人左右的學員數量,學員一小時的學費是六十塊,而我這個老師一個小時的薪水是八十塊,畫室裏除了一個全職的教務,只有三個每個月賺四千塊的兼職老師。”她轉過頭來,“你算算,這畫室是不是個聚寶盆?”
簡振沒有馬上回答她,而是沉默了半分鐘,問:“洛神是憑借什麽招到那麽多學生的?”
陸繁星倒是沒想到他一個問題就問到關鍵處了,招生這塊一直是她最心虛的地方,因為洛神畫室在初期的營銷一直是靠的戴璐本人豐富的人脈資源,戴璐自己得過國際繪畫大獎,因為她親自參與教學,很多人沖着她來,就算後來她退出教學崗,因為初期積累的良好口碑,還是有很多學生來洛神學畫。
人脈,陸繁星只是個窮學生,人脈為零。知名度,她名不見經傳,等她在繪畫界混出名堂,起碼也要幾年以後。戴璐家境優渥長袖善舞,這些都是她能創業成功的重要要素。
而這些,陸繁星都沒有。
她悶了很久,才有些底氣不足地看着簡振:“靠的是戴璐學姐,很多人沖着她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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