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四空下山了

那少年猛然出現在她眼前，手中拿着一幅畫，俨然就是那副《鳳林鳥獸圖》。

“給你。我宋傲風從不說謊，一幅畫而已。”

阿楓接過畫卷，慢慢展開來看，雖然不懂欣賞，可畫中展翅的鳥仿佛下一刻就會飛起來，真是一副好畫，毀了可惜。

“那個葉秋白一幅畫送過來，就娶了我姐姐，這畫送你，到時我娶你。”

“我會離開這裏。”

“哼！你去天涯海角也能尋到你。”少年神色自負，眼睛冒光，直直地盯着阿楓。

“等你尋到我再說吧。”

阿楓站起身，可以離開了。

身後傳來少年的喊聲，“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阿楓，我不會再回來這裏。”阿楓像是在回答少年，也像是對自己說。

萬國寺。

萬國朝拜的寺廟，這樣說有些誇張，八方來拜絕不誇張。

這萬國寺有一個萬民敬仰的方丈叫雲虛。

雲虛方丈有個弟子叫四空。

男人來寺廟多是求財拜佛，參佛道的都是去找方丈。

女子來寺廟多是求姻緣保平安，還有求子的已婚婦人，這些女香客都會去找四空。

Advertisement

四空是個清俊的和尚。

禪房中雲虛和四空面對面盤腿坐着，眼睛緊閉，誰都知道這兩個人在參禪。

四空最喜歡參禪，他從五歲開始就學會了用參禪的時間補覺。

他呼吸勻稱，沒有呼嚕聲，神色淡然，姿勢閑适，這樣可以睡三個時辰，三個時辰後，聞着師傅特殊的氣味轉醒。

“聞到了？”

“什麽？”

“為師知道你聞到了。”

“就知道瞞不過師傅。”

“烤雞好吃嗎？”

“我吃的是烤魚。”

“明明是烤雞。”

“師傅吃過烤雞？”

“.......，吃完記得沐浴。”

“沐浴過，也念了三個時辰的往生咒。”

“你我師徒一同參禪多久了？”

“十一年。”

“你可知參禪為了什麽？”

“明心見性。”

“明悟見心，徹見本性，你從小知道自己的本性，歡喜的滿足着它。”

“我想了解它，才能參悟它，然後摒除它。”

“如今可了解？“

“并沒完全了解。”

“下山吧。”

“師傅，你在趕我走？”

“還可以回來。”

“那又何必下山。”

“你可知為何給你取名叫四空？”

“師父曾說，天有二十八重，分欲界、□□、無□□。欲界六天，皆是隐士男女之欲；色戒十八天，多習禪定，無男女之欲，尚有色身；無□□四天，曰四空天，禪功更深，色身已無。這是師傅取得。弟子小時候師傅每天都會問一遍，怎麽會忘？”

“禪功深，色身無。你說佛論道無人能及，只是缺了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

“下山吧！山下人會告訴你。”

“誰？我現在就去找他。”

“千千萬萬世間之人。”

“山下的人都會來萬國寺，何必親自下山。”

“下山可吃肉，許喝酒，可入紅塵。”

“當真？可是我不是要修個四空天嗎？”

“你已經修成了，可惜是假的。”

“假的？”

“你喜歡吃烤鴨嗎？”

“不喜歡。”

“你吃過嗎？”

“師父，我也聽說山下的老樵夫丢了鴨子，可是我對天發誓，我只在河邊烤魚，從沒考過鴨子。”

“下山吧。”

四空閉上眼睛，十分無奈，到底是誰在誣陷他。

“可還能回來？”

“若你願意回來。”

四空一喜，“我馬上收拾行李。”

“若是有人或妖飲你的血，可殺生。”

四空一路狂奔回到房間，念空筆直着上身在床上打坐，桌子上放着一把禪杖和包袱，四空想難道師父要師兄和自己一起下山？

念空睜開眼睛，“東西都收拾好了。”

四空拿起銀色禪杖，“這個挺重，帶着恐有不便，沒有缽盂嗎？和尚總要化緣的。”

“化緣？你帶好自己的臉就行。至于禪杖必須帶着。”

“這是為何？”

“四空，你若是裝模作樣比師父還像聖僧，論佛說道誰也比不過你的境界，只是也就維持很短的時間，太容易漏出馬腳，你下山畢竟代表萬國寺，這個禪杖也好撐撐場面。”

“撐場面？師父可不是這樣的說的。”

“師父是怎樣說的？”

“師父說....算了，師兄說拿着就拿着。”

“四空，你可知師父為何讓你下山。”

四空眼睛微眯。坐在桌前，問道：“師兄知道？”

念空輕笑，“你打坐念經論佛道樣樣做的好，小小年紀裝得很像個和尚，那是因為你聰明。”

“師兄說話總是這般模棱兩可，如今我都走了，還聽不到你一句準話。”

“做和尚不需要太聰明，太聰明的人适合入世。你樣樣做的好有可能你喜歡你所做的，也有可能所有的都不喜歡，因為太聰明，可是和尚就是和尚，你懂了嗎？”

四空有棱有角的長眼滿是笑意，起身站起來，“說來說去，就在說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俗人。”

念空大笑，“雖說和尚戒嗔癡，可師父偏愛你，不然你真以為萬國寺的清規戒律是一塔廢紙嗎？也許師父從一開始就在指引你，不是和我們一樣一開始就是和尚。”

“師兄不如跟我一起下山？”

“我不下山，山下的人也知道我是和尚。你武功學的很好，我已沒什麽要囑托了。”

一人一禪杖，四空下山了。

“阿楓，四空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