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旁觀者

熬夜做完了小組展示的PPT之後，沈意疏揉了揉僵硬到發酸的脖子，把課件以郵件形式發送給了組長。

可能是運氣好，小組裏都是很nice的人，沒有碰見那種自己不幹事還要拖別人後腿的不靠譜組員。

沈意疏對自己的大學同學感到很滿意。

瞄了一眼電腦上的時間，四點二十五，窗外的天還黑着。沈意疏把電腦關機，從床上下來，打算去客廳喝一杯水再回來睡會兒。

睡不了多久，所以也不用擔心臉會腫。

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竭力不發出半點聲音，沈意疏摁亮手機屏幕當照明，她一到夜裏就兩眼摸黑啥也看不見，之前還因為踢到姜澀琪放在牆邊的行李箱差點摔出腦震蕩。

賊害怕。

但走出來并沒有聽到姜澀琪熟悉的呼吸聲。

難道還沒睡？還是已經醒了？沈意疏把手機往床上一照，被子半掀，并沒有人躺在床上。

去上廁所了麽？沈意疏走到客廳，看見衛生間的燈開着，還有細碎的聲音傳來。

“澀琪，是你在裏面嗎？”輕輕敲了門，沈意疏低聲問道，宿舍裏除了她倆前幾天又搬進來了一個新來的練習生，每天誠惶誠恐見了面就前輩長前輩短的。

并沒有人回答。

沈意疏不疑有他，趕緊打開了門，看見姜澀琪正對着馬桶嘔吐着。

沈意疏連忙回客廳倒了杯溫水，又抓起桌上的抽紙，回到衛生間一邊輕拍着姜澀琪的背一邊為她擦去嘴邊的污漬。

“哪裏不舒服嗎？趕緊喝口水吧。”

姜澀琪嗚咽着點點頭，臉色慘白滿頭大汗，正欲喝水，一陣惡心之感從胃裏泛上口腔，趕緊扭過頭去對着馬桶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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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姜澀琪難受得厲害，沈意疏當機立斷決定去醫院：“澀琪姐，我去拿鑰匙，我帶你去醫院。”

“不……不用了，我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不行，你吐得這麽厲害，可能是腸胃出了問題，必須去醫院。”沈意疏的臉難得嚴肅，“你等我一下。”

披上外套帶上包，拿了一件衣服，沈意疏把姜澀琪從衛生間裏扶出來，背着她下樓打車去了醫院。

一切收拾妥當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看到姜澀琪吊上水睡熟了沈意疏這才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打了電話說明情況給姜澀琪請了假。

忙了一晚，到現在也沒什麽睡意了，沈意疏開了手機的前置攝像頭照了一下，滿眼都是紅血絲，難怪剛剛來的時候護士姐姐還在問自己有沒有事。

診斷結果顯示是腸胃感冒，不算嚴重，輸幾天液按時吃藥，合理調整飲食就好了，準是這幾天冷熱交替太頻繁引起的。沈意疏把外套拉鏈拉好，去問值班護士借紙筆給姜澀琪留了紙條。

睜開眼睛後最先看到的是粉刷得白得刺眼的天花板，其次是高高挂起的藥水瓶子，再往下是一根細長的輸液管，末端通往自己的手。四處張望後沒看到沈意疏，一種莫名的慌張和茫然自後背升騰而起，姜澀琪揉揉臉，然後看到了放在胸前，準确來說是貼在胸前的，留言條。

“我先去公司練習了。不用擔心，已經幫你請了三天假，吊完水就早點回宿舍休息，餓了先點外賣，冰箱裏還有牛奶，等我練習完了晚上回來給你煮粥。沈意疏。”

姜澀琪長舒了一口氣，嘴角控制不住地自行上翹，對着紙條笑成一個像是拿到了一大罐蜂蜜的熊，憨厚可愛得讓人想上手怒揉一把頭。

晚上早早地結束了訓練，在公司附近的便利店買東西時意外地碰見了鄭在玹和金道英，兩個人一個在門口盯梢一個拿了東西風一般地跑去櫃臺付款，沈意疏看得直樂呵。

真是充滿活力的孩子啊。

“噢，前輩！”見到沈意疏，金道英趕緊問候。雖然只見過一面，但他印象很深刻，一看見就認出來了。

“道英？你和在玹這是幹什麽呢？”

“我們出來買吃的。”金道英老老實實回答，“但是在玹最近要控制體重，所以就……”

“啊……”沈意疏心領神會，敢情這是陪同作案呢，她轉了轉眼珠，然後說，“公司地下二樓最左邊拐角那裏的監控壞了很久了，以後要是想吃東西就去那兒吧。”

“啊……好，好的，我知道了！謝謝前輩！”

聽到金道英的聲音，鄭在玹以為是他在故意大聲提醒自己，吓得差點沒把手裏的東西扔出去。下一秒看清是沈意疏，這才放下了那顆懸在嗓子眼的心，拍拍胸口，甜甜地叫了聲怒那。

“嗯。”沖鄭在玹點頭，沈意疏拿了一罐咖啡粉，想了想又多拿了兩盒抹茶牛奶，一起結了賬，然後把牛奶塞到鄭在玹懷裏。

鄭在玹不解：“姐姐，我有吃的。”

“你的是你的，這是我給你的。”沈意疏說，“你和道英一人一盒，多喝牛奶長高高。”

鄭在玹：……怎麽覺得像在哄小孩？

“以後少來這家便利店買東西，去對面馬路那家，這裏經常會有逮人的。”

而且人贓并獲，想賴都賴不掉！

“意疏姐你怎麽知道的？”

沈意疏笑出八顆牙：“我和你Johnny哥以前在這裏被抓過三次。”

鄭在玹：……

雖然沈意疏笑得很燦爛，但鄭在玹分明感受到背後有陰風陣陣。

沒辦法，誰叫徐英浩就是那種被逮體質呢？連帶着同路的她也遭殃。

“我就先走了，你和道英吃完再回去吧，小心點別被抓住了。”

“好，意疏姐再見。”

“再見。”

回到宿舍時姜澀琪正對着牆上的鏡子細摳自己的動作，休息了一下午她的精神看起來明顯好多了。沈意疏看了一會兒，提出了兩條建議，然後舀米淘米準備開始煮粥。

“你下午還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有一點，不過比早上好多了。”姜澀琪把舞蹈完整地過了一遍之後就停了下來，“诶，真要煮粥啊？”

沈意疏把淘好的米倒進鍋裏，摻水上竈：“先煮好你明天輸液回來就可以自己熱一下吃了。”

“但我想吃你之前做的菜。”

“不可以。”沈意疏沒擡頭，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你之前沒生病的時候吃都被辣得想哭，現在又是在說什麽胡話呢？”

姜澀琪：QAQ

看到姜澀琪委屈巴巴的樣子，沈意疏莫名心軟了，忍不住檢讨起自己來：她剛剛是不是太兇了點？

于是艱難做出讓步：“……等你病好了再做。”

“意疏最好了！”

“我不好。”沈意疏惡狠狠地說，“你的醫藥費飯錢以後必須加倍還給我。”

“沒問題！”姜澀琪一口就答應了，“等我出道後賺錢養你啊。”

沈意疏突然惡寒，搖搖頭把一些小說裏看來的情節都踢出大腦，專注地看着面前這鍋粥。

“不過意疏，你對黃室長那天說的話有什麽想法嗎？”

“我能有什麽想法，當然是努力拿到公開練習生的名額，再努力通過新女團的選拔。”沈意疏說，“你不也一樣麽？剛剛還在對着鏡子練呢。”

“其實我是有一點擔心。”姜澀琪撓了撓頭，“我聽說新女團的風格和前輩們都不太一樣，不知道公司到底會選什麽樣的人上去。而且公開練習生也不只是我們要争，A班的男生那麽多，女生怕是根本沒幾個。”

聽出了姜澀琪話裏的低落和惶惑，沈意疏遲疑了一會兒，開口：“A班男生是很多沒錯，但是新企劃是關于女團的，所以不管怎樣，公司至少也會公開一到兩個女生進行預熱。至于選人什麽的，既然能夠被公開，那就說明各方面素質都很不錯，而且肯定也會考慮到和新女團風格的貼合程度，所以實際上選拔新女團預備役是在選拔公開練習生之前的。不用太擔心，月考的時候繼續好好表現就是了。”

似乎是被沈意疏的話給撫慰到了，姜澀琪的表情也變得舒展多了：“嗯，你說得對，是我想太多了。”

“這種時候難免會多想。”沈意疏把火稍微關小，然後對着姜澀琪伸出一只手，“機會來臨的時候誰都想要緊緊抓住，”五指合攏在空中做了一個握的手勢，“雖然我這樣可能有點隔岸觀火、站着說話不腰疼的意思，但是沒有穩定的心态就沒辦法發揮出真正的實力，表演效果也會大打折扣。這一點你肯定比我更清楚。”

“你看得比我通透多了。”姜澀琪說，“有時候我會覺得你像一個旁觀者，總是站得遠遠的看着我們，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抽身而去。”

沈意疏笑：“你想多了，在公司明确說要開除我之前，我會一直賴在藍天白雲裏的。”

藍天白雲是S.M練習室裏的背景，因為常常出現在前輩們的練習室視頻裏而在粉絲中廣為人知。沈意疏第一次去練習室時還顯得很興奮，過了這麽久之後也早就沒了當初的激動。

——畢竟一天至少有十個小時泡在練習室裏，就算是《蒙娜麗莎》真跡挂在那兒，整天大眼瞪小眼的，也早就膩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