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後果

不出意外，兩人又在電視臺的咖啡店碰頭了。

來韓國之後沈意疏才發現韓國人特別喜歡喝咖啡，一部分是受崇美的風氣影響，另一部分則是韓國人、尤其是韓國年輕人夜生活真的很豐富，不少人在pub玩到淩晨回去睡一會兒又爬起來上學上班了，為了提神就會喝咖啡，當然也有真的因為學習或是工作熬夜的。總之不管是學習還是玩，韓國人都很拼，久而久之就促成了繁榮的咖啡市場。很多粉絲會在咖啡店給愛豆做振鈴或者杯套應援啥的，也是希望借此能夠獲得路人的關注。

沈意疏覺得很有趣也很神奇，沒有事先約好但她一到電視臺就直奔咖啡店，而且還真的見到了鄭澤運，這算不算是一種默契？

“你來了。”尾音平穩，是陳述語氣。

沈意疏“嗯”了一聲，坐下來看到面前已經點好的咖啡，是常喝的無糖無奶冰美式，她詫異了一秒然後咧開嘴笑，兩排牙齒整齊而瑩潤：“和哥見面果然十之八九都在咖啡店，希望下一次能在舞臺上。”

“我會許願合作舞臺早日成真的。”鄭澤運也彎了彎唇角，想起剛才沈意疏走過來明顯不大自然的樣子，止住了笑，正色道，“我看你走路還是有問題，沒有磕到骨頭吧？你這樣能上舞臺嗎？”

“沒有沒有，只是皮肉傷而已。”沈意疏急忙解釋，不過磕到那麽硬的地板也是真的很痛，她琢磨着沒有一兩個星期可能是好不了了，“舞臺是必須上的，上周才開始打歌，我總不可能這周就缺席吧？放心，頂多就是傷口好得慢一些，我會注意不讓它感染的。”

“那就小心些，你這陣子行程多。”鄭澤運把藥膏遞過去，“沒傷到骨頭是好事，不過這藥可以留着，有備無患。”

“好。”她接過藥收進包裏，臉上又挂起笑，“辛苦哥跑這一趟。”

“也沒有專程，這周還有兩個舞臺。”

《離別公式》的反響很好，打歌舞臺又帶動了一下銷量，之後竟然意外地又拿下兩個一位，所以經紀公司幹脆就把這次回歸延長到了三月最後一周。

沈意疏在心底留下了檸檬淚，單獨一首歌拿到十個一位不管怎麽看都是非常好的成績了，何況VIXX還不是三大出身自帶話題又以音源見長的偶像團體。

如果Red Velvet可以拿到五個……不，三個……好吧，只要有一位她就很開心了。這陣子大前輩神話也回歸了，主打歌《Sniper》的音源也很棒，一位的競争上她們并沒有很明顯的優勢。

兩個人又同時安靜下來，空氣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在談話中沈意疏就算不是主導的那個人也會積極尋找話題避免讓對方感到尴尬，但是她因為受傷狀态有點萎靡，也就沒了再主動說話的心思。

舉起杯子吸了一口，鄭澤運有些苦惱，明明是想要多說說話的，但又冷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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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見一次面，就這麽草草結束好像又不甘心。

“我最近做了一小段demo。”他慢慢坐直腰，臉上浮現出隐隐的期待，“……要聽一下麽？”

“诶？”沈意疏堂皇臉，沒做好的曲子照理說是不會輕易給人聽的，除非真的關系很好，不然萬一被剽竊了曲子或者創意會很麻煩。

堂皇之餘沈意疏心裏又起了一些不可名狀的情緒波動，原來自己已經被他納入了這麽親近的行列嗎？

“不長，只做了很簡單的編曲。”眼見沈意疏就要拒絕，鄭澤運趕緊搶在前頭堵住她的話，“還沒有寫歌詞，聽聽也無妨的。”

“行。”

盛情難卻，再拒絕就是掃興了。

鄭澤運在手機裏找出那段demo，把耳機遞給沈意疏，她接過來戴好，表情嚴肅了很多。他點擊播放，然後仔細地觀察着她的表情，內心裏既緊張又興奮。

demo确實不算長，四十多秒，但勾勒出了一個大概的骨幹。一開始的鋼琴導入非常平緩柔和，之後加了濃重的鼓點使節奏變得急促而強烈，主音徹底鋪展開，壯闊又明亮，歌曲的層次感已經很明顯了，四舍五入一下也算是首歌了。

沈意疏心情很複雜，她不該冒冒然聽他的demo的。

“哥你這樣讓我很有負罪感。”沈意疏痛苦地揉揉臉，摘下耳機，“它已經有了一個雛形了，要是我聽了占為己有你要怎麽辦？”

“你會嗎？”鄭澤運反問，語氣卻無比篤定。

“……”他這麽一問，她更頭痛了，被人相信的感覺好也不好，會很感動但也會讓她覺得背了很沉的包袱。

“我都不知道哥原來在我身上寄托了這麽大的信任。”沈意疏苦笑，“總之如果是要問我的看法的話，我覺得這應該會是首很不錯的歌。歌曲的骨幹已經有了，循序漸進、層次分明，再填充完善一下大概就行。風格上有點像《冷夜》，不過感覺比《冷夜》更開闊更激烈，哥打算拿給組合唱麽？”

“還沒有想好。”鄭澤運搖搖頭，“前段時間有了點靈感就抓緊做了出來，但是在寫詞上還沒有太多頭緒。”

“做一個升級版也不錯。”沈意疏在melon點開《冷夜》看歌詞，又想起鄭澤運以前在節目上說過的“分手了就絕不會回頭”，不禁感嘆所謂冷酷又記仇的天蠍男也很言不由衷嘛——《冷夜》分明就是一首被甩了還死心塌地祈求對方回頭的悲傷情歌。

“嗯……那我之後再找你參考？”

沈意疏：！

她覺得鄭澤運可能是不把她吓死不罷休：“哥是認真的嗎？我在寫歌上的經驗可并不比你豐富。”

“《Candy》我聽過了，你的歌詞寫得很好。”感覺到面上有些燒，鄭澤運趕緊又拿起咖啡狂喝兩口，不太敢去看沈意疏的臉，“像散文詩，用詞意境都很美，但是情感也很真摯，是非常棒的作品。”

“所以想着，如果能和你讨論一下的話，說不定會幫助我把歌做得更好。”

她心裏一頓，感情真摯……麽？

“那……好吧！為了早日聽到完成品，我會盡我所能幫忙的。”沈意疏臉上又漾起笑，與此同時突然記起一些事，思考着該如何開口。即使是家人之間也存在着邊界，無話不談是不可能的。有的人不願将自己的脆弱面示于人前，而她并不知道貿貿然再提起曾經暴露出來的情緒問題，會不會讓鄭澤運感到有被冒犯。

但幸好他已經看出她的猶豫，主動為她做出選擇：“怎麽了？”

“我并非有意窺探隐私，但是，哥後來有去檢查嗎？查出問題了嗎？”沈意疏問。

沒想到她是想說這個，鄭澤運先是一愣，平靜的內心好像被丢進了一顆石子，他努力正視着沈意疏的臉，以避免自己看上去顯得惶然無措：“去過了，是恐慌障礙和抑郁症……雖然，雖然想克服還很難，但我有吃藥，也會定期去醫院複診，不用太擔心。”

猜到可能是心理疾病，但大半年後的今天得到确切的消息時，沈意疏還是忍不住感到難過。明明只是喜歡唱歌而已，卻不得不在唱歌之外承受諸多嚴苛的審視，倘若已經無法從喜歡的事物裏獲取快樂，是不是應該盡早停下來？

“我……我不知道現在應該說什麽……”沈意疏說得很慢，聲音也低，隐約還伴着嘆息，“也不知道哥的具體情況，但如果是我到了無法感知快樂的時候，我應該就不會再做/愛豆了。”

“但我不能只思考自己的處境。”鄭澤運說，沈意疏言語中的關切他感受到了，向他人坦誠病況的羞恥感随之淡化了許多，“……要對別人負責。”

沈意疏低下頭去喝咖啡，聲音有些含糊：“我知道，但不管怎樣，希望哥能過得……”

“自在一點。”

今天《音樂銀行》Red Velvet進了一位候補，對手是Girls Day的敏雅，不過《Ice Cream Cake》在音源上仍然很強勢，估計能拉開一些距離。沈意疏在彩排的間隙默默算了一下，發現今天拿一位的可能性很大。

沈意疏舔了舔發幹的嘴唇，心髒怦怦直跳，忍不住開始祈禱。

#信女沈意疏願茹素一月換取今日音銀一位#

#萬能的主啊賜我們一個一位吧阿門#

#家裏那兩位金魚大仙是時候展現真正的力量了#

#我現在去微博上轉發十條錦鯉還來得及嗎#

這場打歌Cody給準備了美瞳，是很清澈的藍，配上金發和妝容病嬌感更強了，粉絲在網上的repo都說今天全員吸血鬼，Euphy尤其像是上一秒還在微笑親吻你面龐下一秒就咬斷你脖子的女伯爵伊麗莎白。

當然粉絲并不知道她們臆想的這位吸血鬼女爵全程飽受着美瞳滑片的困擾，宣布一位時看起來老神在在還面帶微笑，但實際上滿心想的都是“趕緊給我一個結果讓我下臺摘掉這個該死的美瞳片吧”。

屏幕上出現最終結果時沈意疏實在忍不住了，低下頭去弄了一下，長長的頭發阻礙了視線，緊接着就聽見臺下鋪天蓋地的歡呼，臺上的前輩後輩們也随之送來恭喜。她擡起頭時正好看見擔任mc的銀赫前輩把花和獎杯遞到裴珠泫手裏，另一位mc也把花送到自己面前，沈意疏伸手接了，雖然拿一位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她現在顯然還是有些發蒙，不太敢相信。

真的拿一位了？

真的拿一位了！

“啊，首先，很謝謝李秀滿老師對我們的栽培和鼓勵，《Ice Cream Cake》這張專輯真的集合了很多的心血，謝謝為它付出的所有人……然後也很謝謝我們的粉絲，多虧了你們的支持我們才能拿到這個獎……”

隊長小姐姐說着感言的同時，身邊的忙內已經捂着嘴哭了，沈意疏拍拍她的背，這陣子大家都承受着很大的壓力，現在終于可以釋放了。

“內，Euphy xi，也說說感想吧？”

沒想到會被銀赫cue到，沈意疏有些驚訝，但很快反應了過來，自動切換到中文模式：“非常謝謝粉絲們，一直以來為我們應援真的辛苦了，以後會用更好的面貌和更優秀的作品來回報你們，我愛你們。”

說完還不忘朝鏡頭比了一個大大的心，又引來臺下一陣尖叫。

還真的是……像夢一樣。

結束安可回到休息室後，沈意疏摸着獎杯，如是想。

有了《音銀》的好頭，周日《人氣歌謠》的一位也順利收入囊中，為了慶功公司真的撥了錢讓她們去吃海鮮自助大餐。結賬的時候經紀人看着賬單無比慶幸這一頓是公司付錢，他自己掏腰包的話直接就財政赤字了。

不過也沒人敢真的放棄身材管理，很克制地每樣只吃一點點嘗個鮮，畢竟不是誰都是沈意疏那種吃不胖的氣人體質。

“但是你為什麽一點肉都不吃？”姜澀琪問。

沈意疏單手撐着下巴，語氣幽怨：“別問了，問就是我要吃一個月的草。”

說是吃素，但在她看來跟吃草也沒區別。

“為什麽？”裴珠泫端了一盤烤好的生蚝回來放在桌上，“托了你的福我們才有這一頓飯。”

于是沈意疏把《音銀》錄制時自己的祈禱說了出來，毫無意外地收獲了隊友們的無情嘲笑：沒想到你這濃眉大眼的沈意疏也這麽迷信！

“既然我的誠意打動了神換來了一位，那麽我覺得我應該遵守諾言。”

然而看到笑得快要背過氣的四個人，沈意疏決定閉嘴，安靜啃她的生菜。

#她笑由她笑清風拂山崗#

#別人嘲笑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不行還是好氣哦#

笑得正開心的四個人現在還沒有意識到惹怒了隊內隐藏實權的可怕後果，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裏宿舍絲毫不見葷腥，全是環保又健康的綠色蔬菜，沈大佬美其名曰這是為了上鏡着想，你多吃一塊肉Pann上就能開十個黑帖狙你胖罵你醜，影響路人觀感敗壞組合名譽這個責任誰來當？

4RV：卒

沈意疏：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