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四月裂帛

撇開一錄就要錄很久這個缺點不提，上《周偶》沈意疏還是覺得很開心的。

做的菜被大家給分光了，兩位mc尤其贊不絕口，不再“欺負”沈意疏，反而恨不得把她吹到天上去，實力認證她簡歷上的“沒有什麽不會”。

“真的，這個程度完全贊，公主nim……噢不，陛下，從今天起您就是Red Velvet和地下三層的王了。”

說完鄭亨敦便在簡歷上寫了一個大大的漢字“王”，這期《周偶》播出後粉絲和網絡上的路人給沈意疏起了一個“王尤菲”的外號，相對應的是“God xx”。只是傳着傳着不知怎麽變了味兒，天/朝粉絲用了老王來作為愛稱，一秒接地氣，全然沒有了之前的高冷和酷炫。

叫老王沈意疏倒是沒覺得有啥，只是她一連看了好幾篇cp同人發現自己從主角之一變成隔壁老王後就有點不太好了。

不管是粉藍、麒麟、艾灸還是94，總之在隊友的其他熱門cp裏面她都是那個專門破壞別人感情反向助攻的壞女人。沈意疏有用過小號去詢問作者為什麽在這個系列中Euphy總是第三者，得到的回答是“Euphy和誰都太有cp感了為了一碗水端平索性讓她誰都得不到獨自過一生”。

聽完太太的這個解釋，沈意疏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她認真反思後得出結論，覺得自己應該遠離飯圈尤其遠離cp粉，做來去如風從不停留的潇灑女子。

于是遂怒卸微博晉江老福特，斷掉網絡專心練習。

又到四月，宿舍小區的八重櫻開得很好，往回走的路上一直氤氲着清淡的香氣，似有似無，如同一個淺粉色的夢境。

從樹底下經過時，春風吹散花瓣，也有開得最盛的花一整朵縱身躍下，決心以此永續自己的美麗。可能是身體裏的感性突然爆發，看到這一幕沈意疏總覺得悲傷又空幻，美的事物總難長久，也不知道眼下的幸福時光究竟能持續到何時。

前年四月她還是個煩惱着高考的普通練習生，去年四月組合剛剛成立身邊多了四個隊友，而今年四月已經她作為Red Velvet的一員被廣為人知了。

月末的時候迷你一輯的宣傳活動正式結束，一共拿下六個一位。直到末放《Ice Cream Cake》都還在melon一環內挂着，有望沖擊年榜前100，事實上如果不是師兄EXO也回歸了，大概還能有幾個一位入賬。

如果放在愛豆坐标系裏來進行比較，那麽沈意疏認為自己無疑是成功的。遠離了過往的一地雞毛，即使現在因為某些決定每天都過得很辛苦，但也确乎是充實又快樂的。

那麽我又在惆悵什麽呢？

朋友們漸漸都有了自己的好前程，出道的出道，沒出道的也已經被納進了公司的獨特企劃。作為Euphy的我也有了很高的人氣，收獲了一大票粉絲，我到底還有什麽不快樂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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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麽，憂愁它圍繞着我。”

孫承歡用莎劇演員式的腔調說出這句話時，沈意疏幾乎是第一個笑出了聲：

“姐姐為什麽不開心？”

“我不是在做《音樂中心》的mc麽，可網上的反響并不是很好，”孫承歡痛苦地搓了一把臉，“雖然有珉豪前輩和N前輩帶着我，但也不是長久之計，我又害怕在放送中說錯話，現在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去努力。”

“或許你可以和Irene姐讨論讨論。”

公司給裴珠泫和孫承歡都報名了打歌節目mc的面試，結果沒想到雙雙通過，一個在《音樂銀行》，一個在《音樂中心》，孫承歡的搭檔沈意疏也不陌生，是崔珉豪和車學沇，勉強能稱得上熟人。結果出來後樸秀榮說照這百分百的成功率，她們剩下三個人也應該去報名，可惜Red Velvet只有五個人，不然說不定還能承包所有的打歌節目，制霸每日的音樂放送。

“這樣會不會打擾到她？”

“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沈意疏問，“Wendy姐你不是一直告訴我要多和成員們交流麽，怎麽輪到你自己就不照做了？”

“那你最近為什麽又不開心？”

沈意疏被孫承歡突然湊近的臉給吓到了，差點從沙發上滑下來：“你……”

“不要問我是怎麽發現的，是個人都能看出你這幾天又不太對勁了。”上臺當然還是活力滿滿的人氣女愛豆，一旦從攝像頭的視野裏離開就好像被抽掉了元氣，要不是有了mc的工作實在太忙孫承歡也不會拖到現在才來過問，“是不是你堂哥又跟你說了什麽不好的話？你把電話給我我打過去罵他！”

“不是那樣的。”沈意疏趕緊攔住孫承歡，這個姐姐脾氣上來了也是不好勸的，“和我哥沒關系，他什麽也沒說，是我自己狀态不好而已。”

孫承歡不為所動，一臉“你別想糊弄我”的表情讓沈意疏又急又覺得好笑。

“是真的，他說他馬上要去日本參加一個交流會，還問我有沒有時間過去見一面。我可能是行程太緊湊累到了，而且本來春天就使人困頓，過了就好了。”

“我還是覺得你這樣下去不太好。”孫承歡咬住下唇，整顆心都盈滿了擔憂，試探性地詢問，“……要不，托經紀人哥哥預約一下心理醫生吧？”

沈意疏的眼神立刻就變了：“不了，也沒必要，我自己的狀況我很清楚，還沒有到需要看醫生的地步。 ”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沖，沈意疏頓了頓，平複好有些激動的情緒，“我知道姐姐你關心我，但是我真的沒什麽，情緒也在正常的波動範圍內。你明天還要去電視臺錄影，早些睡，我去把剩下一點點作業寫完。”

主唱line的關系像不期而至的特大暴雨，一夜之間就把之前搭建的友好橋梁沖塌了。其餘人聽了孫承歡的解釋，雖然不懂沈意疏為什麽對看醫生這麽深惡痛絕，但也只能兩邊都去安慰，竭力修補隊內的關系。

沈意疏毫不意外地率先低頭，其實她并不認為這是一場值得大家特地來勸解的紛争，只是不可避免地對情緒管理失敗的自己感到惱怒。既然說了不必去看醫生卻又做不到調整好狀态，沈意疏覺得這樣的自己顯得很無能，于是更加無法面對關心自己的孫承歡，好在其他人給了臺階，她便順勢而下。

收到沈意疏的道歉，孫承歡吓了好一跳，內心裏則松了一口氣。其實她和沈意疏一樣沒覺得這是多大的事，裴珠泫幾人的興師動衆之舉倒加劇了她倆的尴尬。她沒有生氣，只是沈意疏漸漸流露出的性格中的消極色彩卻讓她始終難以安心。自認是隊裏最了解沈意疏的那個人，孫承歡一方面覺得自己理應主動幫助她，一方面又害怕這樣會引起她的疏遠和厭惡，反複糾結之下，愁得頭發又掉了一大把。所以沈意疏能夠自我纾解的話，至少現目前而言是再好不過了。

再等等，等忙過這陣子一切都進入正軌了，就算她不願意，我扛也會把她扛到心理醫生面前去。

孫承歡暗暗許諾。真的，就再等一下下。

其實四月應當說是很好的一個月，除開Red Velvet拿了一位之外，大家也有了屬于自己的好消息。劉是我以藝名YooA在叫做OH MY GIRL的組合裏出道了，除了崔孝定，之前去WM見過的幾個女孩子也都在，熱熱鬧鬧的一大群人，沈意疏還提了吃的去應援。打歌期間每周都在電視臺見到的鄭在玹和金道英，兩個未成年看起來雖然青澀但已經隐隐有了愛豆的樣子。聽徐英浩說公司的新男團計劃已經提上了日程，她熟悉的95line和幾個後輩也都囊括在其中，組合全稱太長只記得縮寫是NCT了。徐英浩解釋這是新文化技術的意思，秀滿老師親自取的，是不是一聽就很厲害很獨特很futuristic？沈意疏打趣說指不定以現在人的審美水平還難以get到這個名字的精髓，卻不想日後一語成谶，NCT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陷入了曲高和寡的困窘境地，搞得她直想穿回來拍死那個毒奶的自己。

所以沈意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回事，是共情能力太強所以看到花落也會覺得悲傷麽？明明當初沈渡指責她心硬如石的話還言猶在耳，明明現在也過着想要的生活，本應是比誰都有理由覺得開心的。

最後她把這一切都歸結為電視臺-公司-宿舍三點一線的枯燥日程使人抑郁，于是索性買了去東京的機票，一個人背着包出國玩了，正好東方神起的巡演巡回了最後一站的東京巨蛋，她可以問沈昌珉要票去看現場。

“你為什麽不要位置更好的票？坐看臺和在現場看電視有什麽區別？”

沈意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她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才會問沈昌珉要兩張票拉上沈渡一起來看演唱會。如非必要她是不太想和沈渡見面的，難得有兩天假她才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某些無意義的争執上，只是怎麽說，有些人是注定避不開的。

“這個位置的視野很好，待會兒演出正式開始了你就知道了。”沈意疏解釋道，沈昌珉也不是沒有問她要不要一層靠前的黃金席位，只是她拒絕了，就要了兩張二層的看臺票，一層難保不會有粉絲看激動了站起來high，被人擋和擋人她都不想，“而且大家當然是為了感受氛圍才來看演唱會的，不然你以為為什麽會有人買山頂的票？”

沈渡回頭看了一眼幾乎座無虛席的演出場館，竟無語凝噎。讓理性至上、講究規律與證據的天才感受追星族的狂熱，确實是為難人了。

演唱會沈意疏看得很開心，東方神起今年已經是出道的第十二個年頭了，還能保持高質量的演出和表演激情委實不易，連沈渡也對浩珉二人由衷地感到敬佩。沈意疏在日記本裏洋洋灑灑寫了好幾頁感想，決心時刻銘記熱情二字，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十二年之後還能夠作為Red Velvet站在舞臺上。或許一個韓國只能出一個神話，但也永遠都有人想要成為神話。

因為看了一場高品質演出的緣故，沈意疏之後一直都很開心，去目黑川觀賞粉色的櫻花河川，在東京塔欣賞《東京巴比倫》裏的華麗風光，日本沒有什麽人認識她，所以可以到處随便逛。沈渡本來還想再多留會兒，但他們一行人在東大的交流會已經進入了尾聲，回去還得接着趕實驗，看完演出後第二天就飛走了。

這趟以散心為主的東京短途旅行結束得很圓滿，沈意疏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并且從前輩身上收獲了很多自己缺少的東西，連帶着花了大價錢托運給朋友們的禮物也不覺得心痛了。

臨上飛機前，沈意疏收到了裴珠泫的電話，她很開心地接了起來，只是沒想到傳來的并不是料想中詢問歸期的話語：

“意疏，你和你哥去看演唱會被拍到了，現在網上都在傳你談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