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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起走出酒吧，涼風襲來，讓人腦袋也跟着清醒些。

簡槐揉揉額頭，帶着人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你困了？”祁瑀湊過去。

“現在是淩晨兩點。”簡槐語氣沒有波動，打開車門坐進去。

“才兩點，還早，之前值班不都是通宵嗎。”祁瑀跟着坐在副駕駛座，見簡槐往這邊涼涼瞥了眼，癟癟嘴，“你對病人可比對我耐心多了。”

簡槐：“你有病？”

“給我治嗎？醫生？”醫生兩個字被刻意拉長。

簡槐呵笑。“有病挂號。”

“去挂你的號？”

“你哪難受？”

“心跳特別快。”祁瑀拉開領口。

“心內科。”簡槐說。

祁瑀心裏艹了聲。

“或者心外科。”

簡槐：“你要是敢閑着沒事來挂號，我就給你扔出去……手拿開，我在開車。不是說過幾天才回來嗎，這次是因為什麽。”

“什麽因為什麽？我大晚上發瘋想拐你來酒吧陪喝呗，天天不是你上班就是我出差，我們都快半個月沒見了，所以找個理由先把你給喊出來，不然你回去又直接睡覺了。”祁瑀收回手，無意識撩了撩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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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瑀說完就覺得不對，解釋這麽多幹嘛，實在過于刻意了。自己這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

餘光暗暗關注簡槐，見對方一副你愛說不說的随意模樣，祁瑀心裏松口氣，緊接着又不高興了，覺得不夠重視自己。

原本祁瑀是想憋着的，被簡槐的态度一激，現在反而想講出來。

祁瑀微微坐直身子，彰顯自己存在感地輕咳聲：“就是之前跟你說的，我特別喜歡的那個雜志拍攝，你還記得吧？這次就是去拍那個。”

簡槐嗯了聲，默默減速，轉動方向盤轉彎。

“那邊換成了個人，說是比我更符合主題，就直接讓我回來了。”

祁瑀撥弄着自己的頭發。“都到拍攝現場了才通知我，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有意的。我特意等在那看看是誰那麽缺德，要是真的水平比我高，我也就忍了，可那就是個新人啊。符合主題這理由聽起來正經，可根本就是假的，糊弄人的。”

“其實是因為他認了個幹爹。”

路邊燈光悄然掠過，照亮兩人側臉，落下不斷拉長的陰影。

車輛減速，最終停在路邊。

簡槐偏頭，見祁瑀正拿後腦勺對着自己，對側邊窗外的景色看得格外專注。

簡槐靠着椅背，目視前方，擡起右手拍了拍祁瑀的腦袋。

祁瑀回過頭，側身過去，默默靠在簡槐肩膀上。

他的腦海中，浮現拍攝現場中那些人對自己的推脫，對那個新人的奉承。

那新人沒有自己能力高，長得沒自己好，履歷也沒自己優秀，可偏偏輕易超過自己，拿到自己拼命争取的資源，衆星捧月般被簇擁着。

而這一切，只是因為……

認了個幹爹。

祁瑀眼底晦澀不明，心髒叫嚣着不甘憤懑，最終，什麽也沒說，只是閉上眼睛，貪戀地蹭了蹭。

今天是簡槐的手術日，總共有六臺手術，現在是第三個。

平常不想讓病人過于緊張，簡槐他們會聊聊天，主動說些話緩解氣氛，可現在加的這個人過于活潑，從進來開始就說個不停，直接讓幾人免了個步驟。

寸頭大漢此時躺在手術臺上，身子不敢動，只眼睛眨個不停，“醫生，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啊？”

“醫生，你看起來好年輕啊，居然已經能主刀了，太厲害了吧。”

“醫生，這場手術大概要多少錢啊？費用陸哥沒告訴我，估計是不打算要了，可我肯定是要還的，待會得去看看，老大那麽仗義，我也不能拖後腿啊。”

簡槐趁着大漢喘氣間隙，問：“你叫王虎，是嗎？”

“對對對，王虎，老虎的虎。”

王虎嘴上說個不停，肌肉卻繃得很緊，看得出來很緊張。

估計下麻醉時間，簡槐順着王虎剛剛的話題：“是陸哥送你來的？”

“對啊，其實我也沒想到。本來準備找小李的，結果不小心打錯了，陸哥接電話的時候我都腦袋都不靈光了，然後陸哥就來了。這也就是個意外，要是放在平常，我根本不好意思打。

其實現在該叫老板，不過私底下我們還是叫陸哥。我回來後不知道做什麽，特迷茫，完全沒辦法适應，還有應激反應什麽的，多虧陸老大帶着，我們只要跟着他就好了。我們都喜歡陸哥，額，應該是崇拜吧，以前一個隊的時候都就陸哥帶我們，他可厲害了，什麽問題都能解決。”

“醫生，你待會能給我傷口縫漂亮一點不？我上面這老鷹的紋身可貴了，上周才紋的還是熱乎的，我挑了好長時間，這可是男人的第二個老婆啊，圖案要是劈叉了，我真的要哭死。”

“行。”簡槐估計時間差不多了，動手開始手術。

手術室突然安靜，王虎眼巴巴望着簡槐，聽着對方說着自己聽不懂的名詞，時不時給旁邊的人講一句自己聽不懂的話。

被這冷靜淡定的态度影響着，感覺緊張焦慮也跟着消失了。

真厲害，割肉都不抖的。王虎心裏升起敬畏。

該縫合了，簡槐問旁邊的助手，“可以嗎？”

“圖案縫不好。”助手看着那個傷口，有點為難。正常縫合沒問題，可是要縫好紋身圖案，他真的沒把握。

考慮到這是早上的最後一臺手術，結束完就可以吃午飯了，簡槐幹脆自己縫合，同時對助手道：“下次你來。”

“好。”

“麻醉還有段時間，你待會注意些，別扯到傷口……”簡槐對王虎說，手上動作不停。

“好，我肯定注意。”王虎擔心影響簡槐發揮，盡量小聲說話，減少身體顫動，結果剛剛講完發現簡槐已經放下手裏的東西，于是小心翼翼的問：“好了？”

有個護士沒忍住笑出聲，“已經好了，我們簡醫生手藝超好，不用擔心你的紋身。”

“哦哦，那就好，謝謝你們啊——”王虎松口氣，露出八顆牙的憨笑。

走出手術室，簡槐沒有耽誤，快速解決午飯，喝杯咖啡稍作休息，快速把自己的精神調整好。

下午還有三個病人等着，不能掉鏈子。

等做完最後一臺手術，簡槐才松了口氣，把瑣事留給助手，回值班室休息。

夜晚，頂燈亮起，和幾個醫生打招呼，簡槐按照順序查房。

推開病房的門，王虎此時躺在病床上，王虎旁邊椅子坐着個男人，頭發服帖後梳，潛藏力量的身軀掩蓋在黑西裝下，內襯紐扣解開兩顆，隐隐露出結實胸肌。

似乎有點眼熟？簡槐不确定，卻也沒太在意，每天看的人太多了，很正常。

王虎見是簡槐，熱情打招呼。“醫生你來了！我剛剛還說起你呢，這是我在手術室給你說的陸哥！陸哥，這是簡醫生，傷口縫的特別好，把我的老鷹都給保住了。”

還真是開朗。簡槐面容舒緩，被王虎這股激情感染着，好像疲倦也消散了幾分。

被稱作陸哥的人眼睑動了動，目光在簡槐白大褂上掃過，面色不改地點頭：“我是陸衍冥，王虎就麻煩你了。”

“我的工作。”簡槐彎了下眼睛，開始例行檢查。

陸衍冥站到簡槐旁邊，跟着望向王虎的傷口，等簡槐檢查完才開口問。“他要注意什麽？”

“這幾天少活動，不能洗澡，警惕傷口感染，戒辣戒酒，發味的東西不要吃……”簡槐說着，從口袋拿出筆記本，按照習慣寫下注意事項，确定沒有遺漏後撕下來遞給陸衍冥。

陸衍冥接過紙條，嗯，字很好看。

“覺得不舒服，就直接喊醫生。”簡槐對兩人說完，關門離開。

王虎目送簡槐離開，深深呼出口氣：“簡醫生可真好，還專門過來看我。早上護士說的注意事項，原來陸哥你也沒有記住啊，還以為就我一個人沒記住呢。”

王虎說着覺得不對，陸哥一直過目不忘的，可能是擔心遺漏，為了保險才再問一遍的吧。見陸衍冥看的專注，他好奇：“老大，紙上都寫了什麽啊，你快給我看看。”

陸衍冥分了點眼神給王虎：“手機呢？”

“在這呢，陸哥，要手機幹嘛？”王虎動了動旁邊的手機。

陸衍冥在手機屏幕敲擊片刻，把王虎手術後記錄的注意事項給發過去。

“你多看幾遍，記下來。”說話間，他十分自然地将簡槐寫的紙條折好，放進自己的內側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