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原本簡槐就是問問,畢竟過去那麽多年,早就沒那麽在意了。
可現在陸衍冥的反應,卻讓他關注起來。
陸衍冥到底想說什麽?
莫非是有什麽隐情?
這種謎題快要揭開,卻硬生生給掐斷的感覺,真的很讓人難受。
特別簡槐有些強迫症,看到這裏真覺得渾身不舒服。哪裏都不舒服。
既然微信沒有消息,就直接去見面。
簡槐執行力向來不錯,下定決心後,就立即選擇了行動。
來到公司門口,簡槐看見頭發花白老人正站在門口是李爺爺。
他走過去,“李爺爺,還記得我嗎?"老人笑得爽朗:"記得,簡醫生啊!我沒記錯吧?"簡槐說:"是的,我是簡槐。您記性真好。"“小夥子俊得很,還禮貌,印象深刻。"李爺爺氣勢很足,問,"來這找小陸啊?"“嗯,請問他在嗎?""出去了,應該快回來了吧,要不我給他打個電話?"李爺爺笑着道。
"不用了,我等着就好。”想起對方在微信裏的反應簡槐覺得別通知比較好,免得打草驚蛇。
“別在外面站着了,去裏面等呗,裏面舒坦。"李爺爺說。
“在這就行了。”簡槐說。
"行,這有凳子,累了就坐着。"李爺爺說,簡槐沒推辭。"謝謝。"“小事小事。小娃子也太禮貌了。”李爺爺笑呵呵的。
簡槐坐在凳子上,跟着李爺爺聊天。
“你來了小陸肯定很高興。他很喜歡你。我看小陸跟小黑都很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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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陸是陸衍冥,那麽小黑……
簡槐問:"小黑,是黑曜?"“對啊。他們倆其實性子差不多。”李爺爺摸摸胡子。
确實有些像。簡槐點頭。
“怎麽還沒回來,按理說也該來了,我去打個電話催催。”李爺爺說着,拿出手機。
簡槐準備說話,卻聽手機鈴聲響起,是醫院打過來的。
簡槐接通,"喂?"“簡醫生,你現在能來醫院嗎?附近出了個大型事故,波及太多了,還有人在往這送,我們擔心醫生不夠。"簡槐迅速冷靜下去,“知道了,我現在過去。""嗯嗯,我再去給其他人打電話。"挂斷電話,簡槐對着李爺爺道,“醫院突然有事,我得過去一趟。”
“醫院的事情最重要,去吧去吧,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這電話還沒打通。等小陸來了我跟他說,讓他去找你。”李爺爺道。
簡槐笑了笑,“我下次再來找他。"說完,他轉身離開。
來到醫院,簡槐快速趕過去,卻在走道看見個熟悉的人。
正是輸入半天沒個消息,去公司找結果出門了的陸衍冥。
對方左手手臂綁着個石膏,此時正百無聊賴地坐着似乎在發呆?
簡槐腳步停了下,随後走過去,“你怎麽在這?”"簡醫生,"陸衍冥身子微微坐直。“碰到個事故,就被帶過來了。”
簡槐拿起片子看了眼,左手手臂骨折,已經處理了其他都是些擦傷,沒有太大問題。
松口氣,“沒事就好。""有事啊。”陸衍冥嘆氣。
簡槐看過去。
陸衍冥從口袋把手機翻出來,展示已經粉碎的屏幕語氣遺憾,“我手機有事。打了很多字,還沒發出去呢,它就摔了,開不了機。"簡槐擰眉,"走路玩手機?"陸衍冥眨眨眼,幾分無辜,“我在人行道,沒過界。”
誰知道會碰上這檔子事啊。純粹飛來橫禍。
走路玩手機,中途遇到事故,所以現在被帶來醫院。
簡槐排列出事情走向,想說兩句,可對方看手機是為了回自己消息,這又讓他開不了口,感覺也有自己一份責任。
如果當時沒有發消息,也許陸衍冥就不會出事。
視線落在骨折處,簡槐唇瓣抿緊,然後感覺感覺頭上一沉。
正轉彎的護士警到這慕,眼睛猛地瞪大,可手頭活不能停,只能倔強後仰多看最後幾秒,迅速鎖定蹲在前線的幾位同事,并且決定事後湊個面。
陸衍冥伸出沒折的右手,拍了拍簡槐的頭,感覺手感很好,又摸了摸。“怎麽一副快哭的樣子,不知道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根本沒哭,簡槐避過陸衍冥傷口,把頭上那只手挪開,“不着調。”
“給李爺爺打個電話,別讓他們擔心。密碼是24319。我去看看其他人。"解鎖自己手機遞過去,簡槐便快步離開。
陸衍冥目送簡槐離開,然後低頭盯着解鎖的手機桌面,半晌,手指在屏幕輕輕向左滑,桌面跳轉到下一頁,又向右一滑,桌面回到解鎖時的模樣。
真的是手機。
密碼都告訴了。
就這麽相信我啊。
陸衍冥滑動兩下桌面,發覺自己笑得有些張揚,輕咳聲收斂表情。
等簡槐處理完病人,已經是幾小時後。走出來,發現陸衍冥還正坐那盯着手機發呆。
簡槐走過去,瞥了眼自己鎖屏的手機,"電話打了嗎?
“打了。"陸衍冥把手機還回去。
簡槐接過手機,“準備怎麽回去,沒讓人來接你?""再說吧。你忙完了?"陸衍冥問。
“暫時結束。不過我得留在這。"簡槐說。
陸衍冥哦了聲,"所以是暫時有時間?"簡槐點頭。
“那……把這個暫時的時間,留點給我?"
“我被家裏人扔去特訓了,全封閉式管理,他們沒提前講過,是直接把我帶過去的,讓人看着我,防止我跑還把我東西全收了。
每天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練負重跑,障礙跑,組裝槍械之類……後來畢業,我被派出國,就一直沒機會回來。我不是故意放你鴿子的。"“你的父母,未經過本人允許,私自把你送去封閉式培訓?"簡槐眉頭皺起來。
"對,他們簡直有病!
我家崇尚窮養,先苦後甜和棍棒教育我爸是個古派武術的閑散掌門,我媽軍體拳練得賊六,一人能幹翻一個隊,是那有名的母夜叉。互相禍害就算了,還一定要扯上我!"簡槐眨了眨眼。
陸衍冥吐槽完,輕咳聲解釋道,"有小部分原因,也是我正值中二叛逆期,挺鬧騰的,覺得被世界針對,然後不小心弄出些小小的動靜,産生些小小的連鎖反應,被揍了幾頓後覺得生氣,又不小心做了些小小的事,繼續重複前面的循環。”
“當初遇見你的時候,我剛被爸媽混合雙打車輪碾壓,所以表現得有點兇,其實心裏很喜歡你的。"被這麽一提,簡槐也回憶起來了。
當時在路過小巷的時候,他察覺到有動靜,就過去想查看情況。
巷子裏堆着雜物,光線昏暗,簡槐看見角落有個男孩蜷縮着。
因為半邊臉腫着,幾乎看不出對方的長相,很狼狽,而真正讓簡槐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對方的眼神,黑亮亮的,執着、又透着股兇勁,像在動物紀錄片裏看到的黑豹。
不是幼崽的嬌小奶氣,也不是成年黑豹的娴熟矯健更像是處于成長期。
因為沒有成熟,能力有限,所以對外界防禦戒備。正因為是成長期,所以充斥着無限可能,如裂縫裏的野草瘋狂生長,帶股誓死不屈的韌勁大約出于預備醫生救死扶傷的職業操守,當時的簡槐踏入陰影,走進巷子,主動來到對方的眼前。
對方戒備心很強,還兇,張牙舞爪的,一點不讓人省心,絕對是醫生最讨厭的病人!
可是想起自己是要當醫生的人,以後肯定會遇到比對方更棘手的刺頭,簡槐就冷靜下來了。
他把這當成一次實習,就能摒棄私人感情,從職業素養出發處理與對方的事情。
慢慢的,簡槐發現對方好像變乖了,雖然還有些別扭,但收起了利爪尖牙,偶爾還會紅彤彤的,像是要冒煙。
那段時間簡槐特喜歡逗他,讓他喊醫生、喊哥哥,成功将之前吃的憋都找了回來。
“後來回C市,發現那個巷子拆了,也不知道從能去哪找你。總之,我不是故意消失的。"陸衍冥說完,眼巴巴看着簡槐。
簡槐從回憶裏抽離,看向面前的陸衍冥。
其實他沒生氣,過去了那麽多年,什麽氣都消了。而且這也不算陸衍冥的錯。
可是看陸衍冥這模樣,不知為何想逗弄一下。
簡槐垂下眼臉,繼續說道:"那天我在巷子裏等了很久,等到天黑你也沒來。"“之後一個星期,我每天都帶藥過去,在那裏等兩個小時,然後再帶藥回去。"“我朋友很少,能親近的就更少。
當時,我以為和你已經是朋友了。可結果發現是自作多情,也許你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裏。"頓了頓,簡槐輕聲道。
“我以為你忘了我。”
“我也把你當朋友,我從來沒忘記你,"陸衍冥慌了走上前匆忙道。
簡槐眼底翻起淺淺笑意。
“特訓時我每天都想你,想你在做什麽,有沒有去巷子那找我、是不是有了其他病人,早上想中午想晚上也想,我做夢都在想,我,我性幻想對象也是你!"緩慢溢出的笑意停滞,簡槐忍不住望向陸衍冥。
陸衍冥破罐子破摔了,"當初在巷子裏,我就喜歡上你了。第一次見面是覺得你挺好看,後來相處發現越看越喜歡。
其他人看片的時候,我完全看不下去,然後就開始想你。我對其他人根本硬不起來,打飛機都是靠想你!"這都在講什麽啊。
簡槐升起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莫名發燥,"行別說了。"陸衍冥問:“你相信了?”信什麽?信你沒忘記我,還一邊想我,一邊.……
簡槐閉眼,嘴唇動了動,"我信了。"因為窘迫,簡槐別過臉避開陸衍冥目光,"剛才是運你的,我每次放學的時候天就快黑了。沒有說的那麽慘。”
沒生氣就好。這事大概過去了。
陸衍冥松口氣,随後反應自己說了什麽變态發言,心裏咯噔,試圖挽救,"這個……你聽我解釋。我真不是變态、大部分想你都很正常,就從快成年那時候開始,夢見你後一覺醒來褲子濕了……”
腦袋嗡鳴,簡槐捂住對方嘴巴,咬牙道,"讓你別說了!”白熾燈光下,簡槐臉頰浮現淺粉,一路蔓延到脖子像初春點綴的櫻花。
陸衍冥眨眨眼,被捂住的嘴巴,忍不住咧起個弧度。
“簡醫生,你臉紅了。"因為嘴巴被捂住,陸衍冥聲音顯得有些悶。
感覺掌心被噴到熱氣,簡槐燙到似的松開。他收回手,強自用冷靜語氣道,"是被你變态到了。癡漢。變态。
簡槐以為自己很冷漠,卻不知配上現在這副面容,簡直堪稱香豔。
陸衍冥忍不住笑出聲,見簡槐面色不善,頓時笑得更大聲,然後毫無意外地扯動傷口,又倒吸口涼氣。
“別動。"簡槐攙着人到旁邊長椅坐下,幫忙檢查傷口。因為光線不太好,他是湊過去看的,“還好,沒有出你做事時動作收着點。"說話間不經意擡眼,卻見陸衍冥正看着自己,目光專注黏着,帶着本人特有的熾熱。
簡槐收回手,起身往後退半步:"我聽別人說,你當時本來可以躲過去的,因為附近有個小孩,你過去幫忙擋了下。"這也能聽說?陸衍冥啊了聲,偏頭笑了下,"應該是我吧,聽起來可真帥,有點救世英雄那味兒了。"陸衍冥本以為會得到反駁之類的話,卻聽簡槐應了聲。
“是挺帥的。"簡槐道。
這....突然被誇,陸衍冥摸摸鼻尖,有點不好意思,"也還行吧。就是被那家長拽着感謝的時候,有點受不住。轉賬也就算了,還要跟我拜把子做兄弟,讓那孩子認我做幹爸,我看起來那麽老嗎?"簡槐樂出聲。
見簡槐笑得挺開心,陸衍冥話頭停住,也跟着扯出個笑。
簡槐目光劃過對方嘴角,最後落在下鄂處。那裏有道斜着的口子,還泛着點血色。
在給病人處理傷口時。簡槐有聽到關于事故的詳情,腦內大致能拼湊出現場畫面。
像下颚的這種擦傷,陸衍冥身上有好幾處,有的直接擦了藥,嚴重的就做了包紮。
即便陸衍冥沒有表現出異樣,可是從這些傷口,就能依稀能窺探到當時的艱險。
簡槐俯下身,手指落在傷口旁邊,小心避開疼痛區域,“疼嗎?”陸衍冥凝視近在咫尺的面容,而後回過神,用無所謂語氣道,“不疼啊,這有什麽好疼的?”以前難熬的時候,可比這難熬多了。
觸碰到簡槐的目光,陸衍冥眨眨眼。
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犯規了吧。
陸衍冥眼睛眯起,半開玩笑半認真道,“簡醫生,別這麽看着我,讓我想親你。”
“疼嗎?”簡槐繼續問。
又是這種表情。作為傷患還得磨砺忍耐力,也太不人道了吧。陸衍冥別過視線,開口道,“還行吧。也就稍微有點,習慣就好了。”
陸衍冥感覺心裏癢癢的,像被羽毛撓過,若有若無卻存在感十足,簡直讓人失控。
他想打破這種感覺,便刻意調笑着道,“要不你來親我一下?說不定親了我就不疼了。”
簡醫生會怎麽做?
大概是拒絕,然後扯開距離。
可能還覺得變态?
哈哈。陸衍冥自娛自樂,卻沒等到簡槐的離開。
“親吻不是止疼藥,就算親了你也還會疼。’果然吶。陸衍冥停住腦補,心裏嘆氣,想說話,卻聽見簡槐繼續道。
“不過,希望能轉移注意力,幫你緩解些疼痛。"什麽?
下一秒,陸衍冥感覺唇上一軟。
屬幹簡槐本人的清淺氣息在鼻尖環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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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