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28 黑貓
呂鈴蘭的話說得沒頭沒尾,在場衆人并沒有聽懂,只有黎萊低着頭勾唇笑了一下。
殷棠豐則皺起眉頭,打斷了呂鈴蘭,找了個事情給沈安,順帶讓沈陽榮把在場的沈家村青年打發走。
沒有外人在,呂鈴蘭說起話來少了很多顧忌,她一邊在屋子裏來回轉圈,一邊快速分析:“向村長他們下巫術那人,并不是無差別攻擊沈家村村民,而是對以村長為核心的這六人有非常深的仇恨。
因為恨得深刻,所以才會把無比陰毒的巫術用在他們身上,那人就是想要村長他們全都不得好死,所以想要找到施術的人,可以從和村長有仇的人裏找,和村長有仇的人……”
她戛然而止,蹬蹬蹬跑到黎萊面前,叉腰說:“姓黎的,我承認你的思路是對的,但是要怎麽才能找到和村長有仇的人?這沈家村裏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要找出一個對村長他們六個人都有深仇大恨的,沒有那麽容易吧?”
黎萊挺直脊背,慢悠悠站起來,扔掉手裏樹枝,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一個透明塑封袋在呂鈴蘭眼前晃動:“丫頭,忘了老本行嗎?找人能有多難?”
呂鈴蘭眯起眼睛盯着塑封口袋裏幾撮頭發,恍然大悟:“你要擺尋人陣!”
呂鈴蘭說得沒錯,黎萊的确是要擺陣尋人,這也是巫術師的常用的法術之一,根據擺陣法師的實力強弱,以及陣法的難易程度,能夠得到不同結果,越是實力強大的法師,得到的結果更加準确,反之同理。
可惜這種逆向擺陣尋人的方式也有缺陷,只能确認施術人的方位,但不能精準找到施術的人,而且如果對方法力比他強大,他不僅會一無所獲,還可能因此受傷。
塑封袋裏的頭發,是黎萊趁着檢查六個老人時從他們身上取的,從發現六個老人所中的巫術不簡單時,他已經預料到會有這樣的需要。
眼下一籌莫展,黎萊也只好試一試這個方法。他從随身包裏拿出紙筆畫了一個法陣,然後把頭發放在法陣中央,開始結印念咒。
不多時,黎萊咒語念完,法陣中央的頭發全都化作粉末,并且形成了幾個符號。
黎萊對着面前的法陣看了一會兒,對衆人說:“東南方向,兩百米左右。”
這個結果和之前的猜測不謀而合,施術者的确藏身在沈家村裏,很有可能就是某個村民。
事不宜遲,既然有了查找方向,幾人讓沈陽榮帶路,從他家一路往東南方向走去。
黎萊算出來的地方在沈家村村尾,住在那裏的村民少說也有十來戶,一家一家查過去并不太現實,衆人依舊延續之前的思路,先打聽住這些住戶裏,有沒有和村長有過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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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陽榮離村多年,對村裏的事情一無所知,只好找來同村的親戚詢問。
那親戚一聽,一拍大腿說:“老趙頭啊!住在村尾這些人裏,跟村長最不對付的就屬老趙頭了。
兩人看不對眼那都幾十年了,一見面就掐,過年那會兒為了串鞭炮還差點兒打起來,要不是大勇那小子攔着,兩人年三十估計得在醫院裏過。”
這過節聽着怎麽都有點超過“小矛盾”的範疇,呂鈴蘭催促親戚:“大叔,趕緊給我們說說怎麽回事!”
親戚也不含糊,馬上科普。
沈家村裏大姓是沈,但也有其他姓氏和外來戶,其中趙姓便是村裏第二大姓,老趙頭和村長年紀相仿,能力相當,年輕的時候,兩人還因為喜歡上同一個姑娘而争風吃醋。
雖然姑娘後來嫁去了其他城市再沒有回來過,兩人卻因此較上了勁。
前年沈大勇醉駕開車,恰好撞斷了老趙頭一條腿,雖然沈大勇給了豐厚賠償,姿态也做得誠意十足,但兩家的梁子結得更大了。
要說老趙頭對村長有怨,那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這怨是不是已經積累成了恨,巴不得将村長挫骨揚灰。
“其他五個人呢?和老趙頭關系怎麽樣?”黎萊雙手插在夾克外套的兜裏,小幅度轉頭打量周圍的人家——他們幾個聚在一起出現在村尾實在太打眼,已經引起不少人注意。
親戚卻是搖搖頭,茫然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們這輩兒的,多數都在外面打工,村裏的事情知道得就沒那麽清楚咯。”
雖然暫時還不清除老趙頭和其餘五人是否有過節,但有目标總比沒目标強,幾人商議過後,決定讓沈陽榮帶着黎萊和呂鈴蘭去老趙頭家,殷棠豐、童上言、闫育三人則随意在村子裏走走。
說是分開行動,但殷棠豐一行三個大男人走在村子裏仍舊十分招搖,尤其殷棠豐和闫育兩個,都是不愛說話、面無表情的主兒,怎麽看都不像是來“農家樂”的。
童上言走在兩人中間,偷觑小路兩邊的村民觀察他們的目光,眼看着村民從一開始的好奇轉變到疑惑,即将往不悅的方向發展……
童上言心裏一緊,急中生智,唰一下掏出手機,僵硬地勾起嘴角,拉住還在邁步的殷棠豐,說:“老、老板,你、你看這裏房子多有意思,我從來沒見過,咱們、咱們一起拍個照吧?”
殷棠豐被他拉住胳膊,奇怪地看他兩眼,正想拒絕,餘光注意到童上言身後房子裏端詳他們的村民,随即明白他的用意,伸長胳膊拿過手機,并且叫住已經往前走的闫育:“闫老板,勞煩給我們拍個合影。”
闫育轉回身,對兩人提出的要求很是不解,但很快也注意到周圍村民的反應,勉強扯出一點笑,和殷棠豐寒暄:“拍照好,你們擺好姿勢,我來拍。”
三人找了幾個角度拍幾張合影,童上言還故意和路過的村民交談,打聽周圍的景點或者農家特産,才打消村民對他們的懷疑,甚至還有熱情的大媽主動和他聊起來。
童上言真假參半一一回答,他眼睛大,白白淨淨的,嘴皮子不利索,但說話不急不慢,瞧着相當真誠,聊着聊着,大媽甚至開始打聽起他的婚配情況,想要給他保媒拉纖。
童上言招架不住,東拉西扯,好不容易結束和大媽的對話,三人繼續沿着小路向前,沒走幾步,一只黑貓不知從哪兒竄出來,落到童上言面前,然後蹭蹭兩下,順着童上言的腿爬上他肩膀,踩着肩膀借力,躍到一睹高高的圍牆上,跑幾下沒了蹤影。
被當做踏腳石的童上言,在小貓踩上他肩膀時吓得一個大幅度避讓,結果站立不穩直接撞到殷棠豐身上。
殷棠豐眼明手快接住他,但童上言大概天生手腳缺點協調性,即便被人接住,腳下還是打滑,最終像只螃蟹似的挂在了殷棠豐身上。
殷棠豐:……
闫育:……
背着手站在門口目睹了一切的熱情大媽:“小夥子沒事吧?年紀輕輕的缺點兒鍛煉啊。”
童上言尴尬地站好,理理衣擺,回頭問熱情大媽:“阿姨,剛才那是誰家養的貓啊?”
熱情大媽指指斜對角的一戶人家,說:“那兒,秀婆養的。”
再次聽到秀婆的名字,三人不禁停下腳步,快速交換眼神後,闫育調整臉上表情,裝出十分不滿的樣子,說:“既然是家養的貓,怎麽也不好好看着?随便亂跑撓傷人怎麽辦?”
熱情大媽一揮手:“嗨,人都是瘋的,哪兒還管得着貓啊?不過這貓也就喜歡到處亂竄,沒真傷過人,小夥子,農村裏都這樣,貓貓狗狗都散養,你也別太介意。”
“那可不行,既然是有主的貓,我可要好好跟它主人說道說道。”說着,冷面硬漢假裝犯軸,邁開步子徑直往秀婆家的方向走去。
殷棠豐和童上言作勢要攔他,在後面快步跟上。
秀婆的家很好辨認,相較于左右鄰居家的多層小洋樓,秀婆家是一棟青瓦白牆的平房,沒有砌圍牆也沒有大鐵門,只圍了一圈簡單的木籬笆。
闫育走在最前面,輕輕一推,木籬笆的門就開了,他緩緩走進去,一邊觀察房子裏的動靜一邊問:“秀婆?秀婆在嗎?您是不是養了只黑貓?剛才那只黑貓害我朋友差點摔倒,您知道嗎?”
從籬笆圍出的院子走到平房大門口一共沒有幾步路,闫育很快和緊閉的正門面對面,殷棠豐和童上言此時也趕過來,站在他身後,一起對着木門看。
“秀婆?秀婆?”闫育等了一會兒見沒有人回應,又叫了兩聲。
已經褪色的紅漆木門此時露出一條縫,一頭白發、瘦骨嶙峋的老人扒着木門,雙眼空洞地看着三個出現在家門前的不速之客。
闫育不自禁吞咽一下,調整臉上表情,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嚴肅:“您是秀婆嗎?聽說您養了只黑貓?”
秀婆沒有出聲,臉上甚至沒有任何波瀾,像一尊木偶一樣,直愣愣地看着他們。
三人被她看得不太舒服,正要再說什麽時,背後傳來帶着方言口音的男聲:“你們三個做腎麽?進秀婆假裏頭幹嘛?”
三人聞言轉身,只見一個穿着樸素的老大爺,懷裏抱着一只黑貓慢悠悠走進來。
黑貓正是害得童上言站立不穩那只,被老大爺抱進院裏之後,它一下跳到地上,飛快奔向站在門口的秀婆,腳步輕盈地鑽進老人懷裏。
而抱住了黑貓的秀婆仍舊不發一言,像是沒有看到站在自家院裏的四人一樣,緩緩關上褪色的大門。
老大爺對秀婆的反應習以為常,還充滿戒備地詢問殷棠豐幾人:“唉,裏們幾個,腎麽人?來折裏頭幹嘛的?”
童上言側頭一看另外兩人的表情,認命地向前一步回答:“大、大爺,你好,我們是沈安的朋友,放假來村裏農家樂的,剛、剛才我被一只黑貓吓着了,我朋友脾氣急,說要來跟貓主人說兩句。”
大爺臉上的戒備收斂起來,揮手驅趕三人:“行了,說腎麽說,秀婆腦子不好,身體也不好,裏們找她做腎麽?不過一只貓,裏一個大小夥子咋的害怕?走吧走吧,別擱這兒呆着了,該幹嘛幹嘛去。”
三人明白繼續留在這裏也不能打探出什麽消息,便順着大爺的意思,離開了秀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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