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36 關聯

山中方一日,世上一千年,隊伍進山那會兒時光正好,出來已接近日落。

一行人先回到營地向何楷民彙報情況,殷棠豐也把自己所知告訴特管局,後續由特管局全盤接手,畢竟在山裏發現了一座有年頭的祭壇,不管是調查還是研究,都不再是殷棠豐他們能夠介入的事情了。

闫育派小甲送殷棠豐三人回沈陽榮家裏,晚上走山路不安全,殷棠豐決定多住一晚,明天早上再走。

沈陽榮見到殷棠豐三人回來,格外殷勤。

今天他因着九華宗的名頭和本村村民的身份,在特管局面前刷了波存在感,對殷棠豐與特管局的關系也有了新的認知,原本存的碰瓷的心早就跑到了九霄雲外,現在一門心思只想抱緊殷爸爸的大腿。

“殷老板,飯菜我都準備好了,三位是先吃飯還是先洗澡呀?”

“我要去洗澡。”不等殷棠豐回答,呂玲蘭先往樓上邁開步子,在山裏混了一天,身上的汗幹了又濕,濕了又幹,她現在可巴不得泡個溫泉,“老板,小童,你們先吃吧,不用管我。”

殷棠豐沒有回答,看向童上言,詢問他的意見。

“我……我先吃飯吧。”童上言駝着背走到飯桌邊先倒了杯水,雖然他身上也不太好受,但相比之下他現在更想坐下來放松兩條腿。

殷棠豐瞧他一副無精打采、虛耗過度的樣子,只好留下陪着。

沈陽榮手腳麻利地從廚房端出飯菜,甚至還準備倒上一點兒小酒,不過被殷棠豐拒絕,只能自斟自飲。

飯桌上只有三個人,沈陽榮又喝了酒,慫人膽壯大了那麽一丢丢,湊到殷棠豐跟前小聲打聽:“殷老板,山裏頭是不是有了不得的東西?”

殷棠豐對見風使舵的小人一向是無可無不可的态度,只要沈陽榮不添亂,他不介意給他一點好臉色,也順便多打聽一些沈家村的事情:“怎麽?你知道?”

沈陽榮遺憾地搖頭:“我出去闖蕩得早,幾十年沒在家裏,後山有沒有東西,我真不清楚,不過啊……”

他故意停頓下來,咪一口小酒,才繼續說:“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我年輕那會兒有一陣子,沒少去後山轉悠,想着要是能讓我挖出來一兩件值錢的玩意兒,這輩子就發了。

可惜咱們村這後山實在窮得荒,我也不敢進太深,最多走到山腰,前前後後也算摸過不少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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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有一回,村長聽說我老往山裏跑,結結實實過來教訓我一頓,說得什麽我記不大清了,可那氣急敗壞的樣兒,現在想起來,還真古怪。”

殷棠豐斜睨他一眼,半真半假地說:“你的意思,山裏的寶貝是村長藏的?”

沈陽榮連連擺手,臉上卻有幾分得意:“什麽寶貝不寶貝的,我哪知道?喝……吃菜吃菜,我們吃菜。”

殷棠豐從善如流,夾起一顆花生米放進嘴裏,斂下眼神,若有所思。

關于秀婆的巫陣和祭壇還有很多沒有解開的謎題,古往今來,巫術和祭壇很大程度上都有一定關聯,秀婆承襲的巫術是否和祭壇有關?

還有,躺在祭壇中的那具屍體是誰?村民還是外來者?村長莫非早就知道這個祭壇的存在?

村長六人,加上秀婆,和秀婆口中所謂的“惡魔”……他們在這些事情裏,各自扮演着怎樣的角色?

太多的問題需要答案,能夠回答這些的人卻已經不能出聲,現在能做的,也只有等特管局調查出更多結果。

這一晚的沈家村注定是不平靜的,家家戶戶都免不了在茶餘飯後讨論那個駐紮在後山腳下的營地,大概只有沈陽榮家裏出奇地從容,三個外來戶吃過飯,早早回房間休息,在山裏折騰了一天,着實需要充足的休息。

第二天,童上言起得不算早,渾身上下的酸脹感都在提醒着他——你是一只缺乏鍛煉的菜雞。

殷棠豐睡的那半邊還殘留着溫度,應該也是剛醒,可能正在外面的浴室洗漱。

童上言龇牙咧嘴在床上翻滾了兩圈,總算爬了起來,剛穿好衣服殷棠豐回來了。

見他面色無常,甚至看起來精神飽滿,童上言再次被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打擊了一下,委屈巴巴地說:“老板,你們修道是不是都有童子神功護體啊?昨天我們爬一樣的山,走一樣的路,我今天都快散架了,你怎麽……看起來還能再爬一座山頭。”

殷棠豐愣了一下,他從小練功,又有一身法力,昨天那點消耗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麽,也沒想到童上言這□□凡胎的,這麽經不起折騰。

他靠近一點,仔細觀察童上言臉龐,見他眼下青黑,一臉菜色,看着就跟被妖精吸光精氣神似的,無奈地搖頭:“以後多練練。”

童上言也知道他說得對,但現在這一身酸痛并不會因此就有所緩解,他僵硬地邁開步伐,認命地朝門口走去。

殷棠豐見他挎着腿走路的熊樣忍不住扶額,叫住挪了半天還沒到門口的人,從包裏拿出一張黃符和朱砂筆,快速畫了一道符,然後貼到童上言身上,右掌貼在他心口的位置,左手捏一個劍訣,然後念起咒語。

黃符無風自動,童上言瞬間感覺有暖流從殷棠豐手掌按壓的位置向全身奔騰,沖散他一身堅實的酸痛,舒服得他想直哼哼。

暖流在他身體裏游走過一遍,殷棠豐才收起劍訣,撕下黃符仍在地上,紙符與那晚在上山一樣,躺在地面上自燃成灰。

童上言擡擡胳膊,扭扭頭頸,發現前一刻還僵硬無比的身體,竟然輕松許多,雖然不至于像無事發生一樣,但也已經到了不會有妨礙的地步。

“老板,這……這是什麽神奇的法術?”他目光熱切地盯着殷棠豐,再次刷新自己對這位天才老板的認知。

殷棠豐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說:“投機取巧的把戲,借你點法力,很快會散的。”

童上言不解,問:“法力還能借來借去?”

殷棠豐卻搖頭,說:“別人不行,你可以。”

“哦——我知道了,我命格特殊,而且我們倆被綁定了,是不是?”童上言一點就通,眼珠一轉,腦洞一開,“那以後是不是可以……”

“不可以。”殷棠豐一聽就知道他在琢磨什麽,無情掐滅他渴望的小苗苗,“偶爾為之,無傷大雅,随便濫用,不是你的法力,對你身體有礙。”

“喔……”得到與期翼相反的答案,童上言也說不上是失望還是難過。

殷棠豐不忍見他黯然神傷,心裏正猶豫着是不是要安慰幾句,手……卻已經不由自主擡到他頭頂,不輕不重揉了兩下。

童上言垂下的眼眸因為這個動作,很快擡起來,聚焦到殷棠豐臉上。

殷棠豐被他這麽一看,神色有些不太自然,生硬地說:“別、想太多了,去洗漱吧。”

“噢。”又是一個單音節的回答,這次童上言卻只覺得心髒跳得格外歡快,連帶臉皮都有點發燙。

他緩慢挪開自己的目光,轉過身去悄悄呼出一口氣,躁動不安的心才漸漸回歸原位。

兩個小時後,在沈陽榮家裏吃完早飯的三人,站在殷棠豐的車邊準備離開。

闫育知道他們要回去,特意過來送送,也是向殷棠豐透露特管局昨晚研究的成果。

通過刻在祭臺上的符號,基本可以認定山裏的祭壇有非常古老的歷史,很可能比沈家村還要悠久。

今早特管局又安排了隊伍進去,目的是取回祭臺上的屍體以及采集血跡樣本,六座高臺上的符號也具有研究價值,但是更多的內容,還要等局裏的專家過來。

“你覺得秀婆和祭壇有關系嗎?”闫育很看重殷棠豐對這件事情的分析,“沈家村事件”發展到這一步,甚至挖掘出一個上古祭壇,殷棠豐在其中的作用都不容忽視。

殷棠豐對闫育沒有什麽隐瞞,把沈陽榮說的,以及思考了一晚的結果告訴他:“我傾向秀婆和祭壇沒有關系,倒是村長六人和這個祭壇就不好說了。”

祭壇入口的山洞其實并不隐蔽,它所在的位置并非深山,也不至于像迷宮一樣難找,但這幾十年裏,沒有任何一點記錄提起過,疑似沈家村的後山有這樣一個山洞,連在大力開發農村旅游的時候,這個山洞都被遺漏掉了,很難說是不是有人為的力量進行過幹預。

“我明白了,村長六人還需要再查查。”闫育很快抓到殷棠豐的弦外之意,正好想起今早回村的沈大勇,話鋒一轉說,“沈大勇回來了,給他父親辦喪事,沒有再鬧,以後也不會有人找你們麻煩。”

“多謝。”殷棠豐一颔首,知道肯定是特管局從中協調,安撫住了失去親人的沈家村人,而之前在雲錦觀說的收取報酬那些話,當然也就此作罷,畢竟七條人命……是誰也沒想到、誰也不希望的。

他打開車門,手裏動作一頓,再次提醒闫育說:“秀婆臨死前,對‘惡魔’有很深的執念,我一直沒有想通這個‘惡魔’是個什麽角色?

但可以肯定,‘惡魔’和村長六人有關,加上祭壇也可能與村長有關,那麽……惡魔、村長六人、祭壇,這三者之間的關聯,或許才是解開這件事的關鍵。

還有……你有沒有想過,奪舍陣成功了,留下一具身體,也表示有一具身體被霸占,這具身體,又該是什麽人?”

闫育琢磨了一會兒,醍醐灌頂,沈家村不是一個人口流動頻繁的村莊,如果有外人進村成為那具被奪舍的身體,總歸能夠找到蛛絲馬跡,同樣的,如果是村裏人被奪舍,奪舍前後總會有異常,這樣豈不是也能鎖定目标?

謝過殷棠豐帶來的思路,闫育與三人告別,匆匆趕回營地。

殷棠豐發動車子,沿着來時的路,離開這個陰詭重重的沈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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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沈家村副本差不多算結束了,後面大概是個高能(自認的)過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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