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43 人精

童上言和殷棠豐回歸,工作室全員到齊,一切恢複正常。

殷棠豐很徹底地落實對童上言“形影不離”的保護,幾乎整天泡在工作室裏不外出,如果是推不掉的應酬,必定把人約在工作室見面,或者帶着童上言一起去。

這就搞得王梨風有點不樂意了,童上言本來是給他打下手兼裝逼用的,現在天天被老板“使喚”走,他的小跟班就這麽沒了,大師的逼格就這麽泡湯了!

老王抗議起來,嚷嚷着必須給他招一個專屬助理,誰都撬不走的那種。

殷棠豐自知理虧,十分大方地同意,甚至發話直接招兩個,一左一右,給老王湊一對護法,于是工作室展開了一輪如火如荼的招聘。

一連好幾天,天天有人過來面試,着實熱鬧了一陣,可惜老王全都不滿意,小跟班寶座仍舊虛位以待。

這天上午,又送走一個來面試的小年輕,才剛滿十八歲,高中辍學,一心修仙,還自言在家修煉辟谷,除了清水什麽也不吃,瘦得只剩一把骨頭,走路都是飄的,吓得王梨風差點把人送醫院去。

面試是肯定不成了,老王還廢了不少口水勸孩子回去上學、好好吃飯,弄得像在救助失足少年。

一屋子人哭笑不得,童上言愛莫能助,只好鑽進茶水間準備做飯。

正巧闫育帶着局裏專家對祭臺法陣的研究過來,被邀請留下來吃飯。

闫育也不客氣,和衆人擠在休息區的小桌子上,邊吃邊聊。

殷棠豐提供給特管局的周帛手劄,對研究沈家村祭壇的确很有幫助,局裏專家通過對兩個法陣的比照研究,尋根溯源,發現在記載的資料當中,使用相似法陣的人,只有五道子!

接受過科普的童上言對這個名字已經不陌生,相傳五道子生于亂世,當時的統治者為君不仁,百姓民不聊生。

愚昧百姓越是生活在絕望當中,越容易求神拜佛,把希望寄托在虛無缥缈的事物上,所以五道子信衆龐大,很輕松就集結百姓,揭竿而起。

雖然後來這場起義以失敗告終,但五道子的名號以及他的理念還是傳播甚廣——史餘那套歪論可不就是從五道子那裏繼承的嗎?

“莫非使用法陣的人,就是五道子?”童上言咬着筷頭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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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能,要真是他啊,這就得是個‘人精’了。”王梨風不敢茍同,“老而久久不死,是精怪,不是活人。”

元旻咽下嘴裏東西,笑着附和:“确實,我記得五道子是三百多年前出生的吧?他要是還在,得有三百多……快四百歲了。”

“300年不到,274年前生的。”闫育趁着嘴裏沒東西,趕緊糾正元旻,下一秒筷頭一轉,往嘴裏送了一片牛肉——他是真的沒想到,殷棠豐這個小工作室的夥食竟然甩了他們以小竈聞名的特管局食堂這麽多條街,這飯……蹭晚了!

童上言因為前段時間沒給小夥伴們改善夥食,最近每頓都會整上幾個硬菜,今天也一樣,一道啤酒鴨,一道水煮牛肉,還有酸菜魚,因為闫育留下吃飯,又添了一道香辣蝦,再配上兩個時令蔬菜,一桌人下箸如飛,都快有殘影了。

呂鈴蘭吐出一塊鴨骨頭,加入讨論:“怎麽就完全不可能是五道子?這種老妖怪有個把延長壽命的方法不稀奇吧?說不準他就活了小四百年呢。”

“正常人……真能活這麽久?”童上言将信将疑,重塑了好幾次的三觀再次來到被打破的邊緣。

“那……多半是不能的。”呂鈴蘭腦洞雖然大,但專業方面還是相當嚴謹,“至少以目前的記載而言,哪怕是非常厲害的修士,也沒有這麽長命的,畢竟是□□凡胎,再怎麽養生,器官也有衰竭的一天。

五道子要是真有本事活三、四百年,估計已經老成一團橘子皮了。”

童上言的三觀堪堪保住,慶幸地點點頭:“既然不是五道子,那還是史餘的可能性最高吧?他是五道子的腦殘粉,肯定對他的法陣有了解,而且小運河一役裏,不也有他嗎?”

“目前而言的确是這樣。”闫育放下飯碗,揉揉吃撐的肚子,挺起腰,勉強撿回一點公職人員的包袱,“史餘這條線索我們不會放棄,現在不是幾十年前了,除了使用不科學手段,我們還有大把的科學手段,只要他還活在這個世上,一定會有蛛絲馬跡留下!”

童上言重重點頭,沈家村的探山行動讓他十分相信特管局的實力,不管那人是不是史餘,都遲早會接受他應有的懲罰!

一頓飯賓主盡歡,不僅全部清盤,連湯汁都被用來泡飯。飯後的洗碗清理工作,自然有人主動接手。

闫育蹭完了飯,也談完了事情,就不在工作室多留,元旻見他要走,主動送他下樓。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大門口,元旻指指對面的休閑步道,建議說:“闫隊,去走走消個食,怎麽樣?”

闫育已經感覺到他對自己有話說,一點頭,率先邁開步子穿過馬路。

工作日中午的休閑步道上幾乎沒什麽人,春日暖陽照下來,勾出幾分慵懶。

元旻和闫育并肩走了一會兒,帶着幾分試探開口問:“闫育哥,上次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麽樣?”

闫育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元旻說的是哪件事,歉疚一笑,說:“實在對不起,最近太忙了,把這事給忘了,你房子好了?”

元旻對闫育說的事情,是邀請他到自己的新居同住,兩人其實認識十來年了,剛認識那會兒,因為年齡相仿,很容易玩到一起,後來各自際遇不同,關系不再那麽親近,聯系倒是沒有斷。

前不久,闫育在朋友圈抱怨房東和室友,元旻就問他願不願住到自己家裏來,他貸款買的新房可以入住了,而且小區到特管局的交通十分方便。

“東西都已經齊全了,就差算個日子辦儀式。”這事情元旻也已經跟王梨風說好,辦過喬遷的儀式,再請上幾個朋友吃頓喬遷飯,他就真正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小窩。

闫育眉頭皺起一點,說實在的,元旻的提議十分誘人,他沒記錯的話,元旻買的房子是個兩居室,如果他搬去,家裏只有他們兩個住,元旻的脾氣性格他了解,與他相處也一直很舒服,住起來肯定省心。

不過他也有一點顧慮,房子是元旻自己的,還背着貸款,他去住,也不能白住:“房租我按你們那個小區的均價給你,你不跟我客套,咱倆就做個伴。”

拒絕的話在舌尖轉了一圈沒有說出口,元旻笑着點頭:“好,那我不跟你客氣了,你找個時間吧,我幫你搬東西,帶你認認門,順便把鑰匙給你。”

“謝了兄弟。”闫育真心感激,又問,“你找我不光是說這個吧?”

元旻低頭一笑:“這件事要說,也确實有另一個目的……等會兒如果你感覺法力有異常,先別緊張,也不要聲張,我給你解釋。”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闫育想刨根問底,但見元旻不願多說,便尊重他的意思,點頭道好。

兩人就此分開,元旻回到工作室正經提了搬家、要請喬遷飯的事情,衆人紛紛祝福。

到了晚上,元旻下班剛踏進家門,闫育的電話就進來了,他聲音低沉,聽上去相當嚴肅,問元旻:“你在哪裏?”

元旻猜到他是來要解釋的,也不緊張,一邊換鞋一邊說:“剛到家,你呢?下班了嗎?”

闫育不回答,直接說:“我去找你。”

元旻同意,在那頭要挂電話的時候,及時叫住:“等等,你吃飯了嗎?”

電話那頭安靜幾秒,這次算是好好回答了:“還沒有,你剛到家,吃過飯了?”

“我也沒有。”元旻把放到地上的食材提進廚房,說,“我正要做飯,你過來吃吧,我多炒兩個菜。”

“你會做飯?”電話那頭的闫育脫口而出,那驚奇勁兒從打着轉兒的尾音裏毫無保留地傳遞給元旻。

元旻得意地笑:“是啊,不相信?你來試試不就知道了。”

他從家裏搬出來之後确實自己做飯,但頻率相當低,而且也很糙,自從在工作室給童上言打下手之後,廚藝才突飛猛進。

闫育半信半疑,小少爺在家裏十指不沾陽春水,就算搬出元家之後也沒見他多熱衷下廚,但闫育深覺不能打擊元旻做飯的積極性,做好吃上一頓黑暗料理的心理建設後,一口答應下來,發動車子朝元旻家開去。

元旻還沒有搬進新居,仍舊住在租的地方,工作室給的薪酬豐厚,他一個人租了套一居室,住了好幾年。闫育因為工作的事情,也來過不少次。

闫育到的時候,他正在廚房炒菜,穿着圍裙,舉着鍋鏟匆匆出來給他開門,招呼都來不及打,又奔回了廚房。

闫育也不把自己當外人,自覺關門換鞋,把帶來的水果放在桌上,脫了外套,挽起袖子到水池邊洗手,然後給元旻幫忙。

記憶裏到這兒來的那幾次,都是匆匆來匆匆走,像今天這樣來吃飯,實打實頭一回,闫育也說清是個什麽滋味。

兩人配合,豐盛晚餐很快上桌。

元旻家的餐桌是個原木色的小方桌,靠牆放置,兩個人正好面對面坐。

也不知是飯菜賣相太好,還是闫育真的餓了,剛坐下,肚子竟然發出了“咕嚕”聲,臊得他都不敢和元旻對視。

幸好元旻沒說什麽,只招呼他吃飯。

兩人吃了一會兒,闫育那股尴尬勁下去,便直接問:“你是不是早知道我的法力會有波動?”

元旻坦然點頭:“你現在經歷的,也是我曾經歷過的,我第一次吃小童做的飯之後,就和你現在一樣疑惑。”

“童上言?”闫育越聽越糊塗,“這和他有什麽關系?”

闫育對童上言的身世略知一二,元旻便這次借着解釋的機會,把童上言做飯對修士靈力有影響的事情告訴他。

闫育聽完,還算平靜,畢竟他在特管局這麽多年,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見識不少,童上言這個能力倒還沒有超出他的想象。

但他越想眉頭皺得越緊,突然明白了元旻中午特意提前給他報備的目的:“你不希望特管局知道小童的能力?”

如果不是因為元旻提前知會了他,闫育想,發現自己法力有異常後,他必然會進行調查,甚至引起局裏關注。

元旻的确就是這個意思:“這也是豐哥的意思,他不希望小童的能力被那麽多人知道,太特殊了,小童和我們不一樣,沒有背景沒有靠山,他的能力要是被有心人注意,沒有人敢保證他會面臨什麽。”

闫育舔一下嘴唇,能理解元旻的顧慮,但作為特管局外勤一隊的隊長,發現有這樣特殊能力的人卻不上報不記錄,不僅有違他的專業,也是對他原則的挑戰。

元旻看出他的猶豫,再勸說:“你別誤會,我們不是想一直隐瞞下去,只是現在很多事情還沒有眉目,豐哥是想等小童的安全有了保障之後,再上報給特管局。”

這話一下說到了重點上,闫育心裏的天秤在不知不覺中往元旻那裏傾斜了幾分。

餘安市的玄學圈,表面看一片祥和,但底下多少暗潮洶湧,他在特管局這些年能不清楚?童上言的能力就跟只能下金蛋的鵝似的,要是傳播開來,鬧得滿城風雨也不是沒可能。

可特管局也有紀律有規定,如果不上報……

“你和殷棠豐好算計,留我在工作室吃飯,就是為了拉我上賊船吧?”闫育突然反應過來,都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中午那一頓免費的飯,果然不是那麽好蹭的,“我答應你可以不走正規的上報程序,但我必須讓主任知道這件事。”

“好,謝謝闫育哥。”這結果和殷棠豐預計的差不多,他們是信任何楷民的人品的,童上言的能力總不能一輩子藏着掖着,既然要過明路,當然要想辦法走最好的路。

闫育苦笑一下,眼前的飯菜看起來可不如剛才那麽美味了:“這頓原來是鴻門宴,你親自下廚做的飯,果然沒那麽容易吃。”

元旻讪笑一下,推推鼻梁上的眼睛,突然想到什麽,放下碗匆匆跑進卧室,然後拿出一串鑰匙遞給闫育:“闫育哥,新家的鑰匙,給你。”

闫育看着躺在白嫩手掌上的幾把鑰匙,再看向給他鑰匙的青年,心裏好像也沒那麽憋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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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一丢丢副西皮,也不算和故事完全沒關系吧?

占比不大,合理上線,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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