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61 借靈
約莫一刻鐘前,殷棠豐和闫育等總共七人,終于追上了史餘和他的手下。
兩方人馬甫一碰面,沒有任何廢話便交上了手。
史餘一方早有準備,才過了幾招,就有兩人在同伴掩護下,發動起布置好的法陣。
殷棠豐一方始料未及,七人一時着了法陣的道,只有殷棠豐、闫育和天池觀的範鶴眼明手快,突破法陣的圍困,繼續追擊逃脫的三人。
這三人相當狡猾,分別往三個方向逃跑,追擊而去的三人也只能兵分三路——殷棠豐追着史餘而去,闫育追着魁梧黝黑的一人而去,範鶴追着手持法劍、身着道袍一人而去。
殷棠豐很快追上史餘,赤棠劍裹挾萬鈞之勢,直擊史餘後心,史餘回身對抗,金鋼拐舞得虎虎生威。
他原先一直以用劍聞名,在周帛的手劄裏倒是沒有記載他當時用的什麽法器,殷棠豐倒也不好判斷他為何換成了金鋼拐,但他不會因此有半分懈怠,提起十二分精神,一身法力飛速流轉,掐訣念咒,進退有度,與史餘打了個平分秋色。
另一邊,闫育對上手持拷鬼棒的一名手下,這人身型高大,力量十足,但欠缺靈活,而且似乎并不擅長法術。
摸到對手的弱點後,闫育一點不客氣,頻頻使用法咒或者黃符,初時對方還能招架,但漸漸便開始左支右拙,拿下他,只是時間問題。
範鶴對上的一名手下與他一樣,穿一身道袍,不過對方那身道袍着實不敢恭維,勉強也就認個大概。
天池觀對門下道人的衣着要求一向嚴格,眼前這人的尊榮簡直是對範鶴的挑戰,他怎麽看對方怎麽嫌棄,下起手來更是絕不留情,恨不能把衣冠整潔四個字立即刻到對方骨子裏。
後方,被法陣困住的張棟木、小甲、小乙和元家修士,經過一翻纏鬥後,終于突破圍困,并且将兩名維持法陣的敵人重傷,四人經過商議,留下受輕傷的小乙和元家修士看守敵人,同時聯系後援。
安排妥當之後,張棟木和小甲循着前方打鬥的聲音找過去,最先遇上範鶴,他一柄拂塵像軟鞭一樣抽得對面的落魄道人無處可逃,兩人瞅準時機加入戰局,打了一個配合把對方拿下。
小甲掏出特管局特質工具把人綁起來,正好闫育拎着被拷住的魁梧大漢走過來,四人彙合,略一商量,由小甲壓着兩人到小乙那兒,再與他們一起等待支援。
剩下三人趕往殷棠豐那裏,剛找到兩人,就見殷棠豐一腳蹬住樹幹借力站穩,扭頭啐出一口血,挽一個劍花,預備再次迎戰史餘。
三人站到他一邊,戰局瞬時變成四對一,史餘依次從對面四人臉上掃過,金鋼拐在手裏轉上一圈,笑聲張狂:“來!你們一起上!”
話音落下,四人也不客氣,提起武器便沖向史餘。
雖然殷棠豐在觀戰室裏對何楷民放過狠話,說能對付史餘的只有他,但他從來不固執于什麽個人英雄主義,能群毆何必單挑?何況是對付史餘這種聲名狼藉的邪修,更不需要談什麽道義公正,抓住他就是最好的正義!
四人各展所長,分占四個方向,把史餘所有退路全都堵死,只能使出全力硬戰。
而他不愧當年盛名,一人對戰四人也仍舊綽綽有餘,章法絲毫不亂,一時間竟找不到任何破綻。
過了十來招之後,史餘瞅準時機,拐頭狠狠擊向張棟木腹部,張棟木閃避不及,腹部右側被重擊一下,跪到一旁連連咳血。
其餘三人擔心他的傷勢,但面對史餘誰也不敢掉以輕心,好在張棟木畢竟老辣,服下随身攜帶的丹藥之後,盤腿坐下休息,還叮囑三人不要為他分心:“我沒事,別管我。
這姓史的不過如此,你們今天讓他好好見識見識,什麽叫長江後浪推前浪!”
三人聽聞張棟木聲音穩健,稍稍安心,專注對付史餘。
張棟木年歲擺在那裏,又一路奔波過來,時間一久,便漸漸顯出弱勢來,受了史餘這一擊,他不冤。
史餘對他是下了狠手的,張棟木調息片刻,知道自己內髒并沒有大礙,但肋骨多半斷裂,不敢貿然再戰,以免變成其他三人的累贅。
其實論年紀,史餘是在場中最大的,年近古稀之人卻不見老态,除了因為那一臉刺青的遮擋,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容,他身手也依舊像壯年男子一樣敏捷有力,絲毫不像一個上了年紀的人。
而且他法力綿長澎湃,收放自如,張棟木每次與他對上都能感知到被對方深不可測的法力壓制,這是歲月給史餘的積累,也是他們現在要面對的最大的障礙。
剩下三人之中,範鶴年歲稍長,約莫四十,一柄拂塵使得出神入化。
可他法力卻并不深厚,也稍欠精純,而且範鶴這人性子急躁,一上來就用大招,打過幾輪之後,體力、法力都有些跟不上,被史餘一掌拍到樹幹上之後,坐靠在樹上大喘息,看樣子再也沒有力氣繼續打下去。
最少只剩下殷棠豐和闫育兩人。
殷棠豐是最先和史餘對戰的人,一直打到現在并沒有顯出多少疲态,但他卻覺得對方相當古怪。
史餘作為二十多年前被餘安修真圈忌憚的邪修,他的實力的确強大,但今日對打之後,他只覺得對方好像沒有用盡全力,他雖強悍卻絕沒有強到被人畏懼的程度,是史餘有所保留?還是他另有目的?或者……他真的老了?
“我不想拖了。”殷棠豐朝闫育靠近一點,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對他說,“我不能放過他,不論生死!”
闫育第一反應并不十分贊同,特管局給他們的目标是活捉史餘,但眼下這局面,顯然不是能夠輕易達成,如果只有要了對方的性命才能阻止他,那麽……
“好,我助你一臂之力!”
兩人意見統一,分站史餘左右,微一喘息之後,闫育率先沖上去。
他慣用法器是一把黃銅天蓬尺,長約50公分,寬高都是兩指左右,四面篆刻鎮邪攝魂咒文。
闫育一邊跑一邊利用銅尺邊刃劃破掌心,然後往尺面上一抹,沾染主人血氣的天蓬尺閃動紅光,比之剛才威力大增,加上闫育勤練不辍的身手,單挑史餘也不顯遜色。
而殷棠豐此時正用劃破的指尖在空白黃符上急速畫咒,他一邊畫一邊念念有詞,待到血符畫完,咒語也正好念到最後一句。
還未幹透的鮮血在黃符上泛出猩紅之色,殷棠豐兩指夾着血符往眉心一貼,黃符無風自動,不一會兒便隐形一樣看不見,而殷棠豐在此刻睜開雙眼,眸中盡是灰白之色,連瞳孔都好像消失不見。
赤棠劍在月光下閃過寒光,闫育被史餘一拐打退好幾步,正想再次上前,就見身旁一道黑影閃電一向沖過去,直接把史餘打退好幾米,連帶一路上的樹木齊齊倒塌,驚奇遠處無數飛鳥。
闫育喘一口氣,抹一把額角留下的血跡,眯起眼看向遠處,殷棠豐用到這招,是出了殺手锏。
他那張血符是從請神符中演化出來,借自然靈物的靈力強化自身力量,在短時間內提升各項能力,以達到一擊致命的效果。
但能夠把力量擴展到什麽程度,還要看承受者的實力,闫育記得,上一次他見識到殷棠豐用這招,是在三分鐘內制服一只入魔的兇猛山魈。
那山魈入魔之後行動快如閃電,任他們如何布置就是沒辦法逮住,殷棠豐最後就用了他自創的這種借靈符,速度瞬間提升數倍,終于把山魈制服。
如今幾年過去,殷棠豐的實力必然只增不減,打敗史餘,或許并不只是他放的狠話而已。
片刻出神之際,不遠處爆發出巨大氣旋,周圍一圈樹木紛紛折斷,闫育邁步沖過去,跑到一半,地面一陣晃動,腳下泥土好像往同一個方向傾斜,雖不至于讓人站不住腳,但那動靜也絕不容小觑。
他扶住樹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等到動靜過去才繼續邁步。
眼前的山林因為兩人的打鬥,好像被生生刨出了一個坑,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樹木減緩了闫育前進的腳步。
以殷棠豐和史餘為中心,半徑十米內一片狼藉,闫育遠遠看着,兩人纏鬥在一起的身法已經超出他所能想象的修士的實力,仿佛就像有……神魔鬥法。
殷棠豐在月光下似乎鍍上了一層柔和白光,手裏赤棠劍寒光凜冽,一招一式,張弛有度。、
史餘一身黑衣猶如鬼魅,出手狠辣,角度刁鑽。
兩人時而比拼咒法,時而近身博弈,各有輸贏但始終難分高下。
闫育深一腳淺一腳向兩人靠近,赤棠劍和金鋼拐相碰的聲音不絕于耳,突然,殷棠豐發出一聲爆呵,緊接着史餘一聲悶哼,然後……
四下一片寂靜,沒有金屬相碰之聲,也沒有打鬥發生的響動。
闫育只能聽到自己的喘息,以及驀然加快的心跳聲。
他加緊步伐,手腳并用,終于趕到了殷棠豐和史餘的戰圈。
此刻,殷棠豐單膝跪地,雙手握緊赤棠劍劍柄,鋒利長劍直直插進史餘肩頭,穿過對方身體,把人釘在地上。
史餘仰面朝天,金鋼拐倒在一邊,嘴裏不斷湧出鮮血,臉上卻仍舊是那副桀骜不馴的模樣。
“殷老板……”闫育一邊摸出特質捆鎖,一邊向兩人跑過去。
殷棠豐沒有回應他,保持着跪姿也沒有動,但他臉上出現了一道明顯的黃色紙符,闫育知道,這是借靈符失效的表現。
承受者的身體在短時間內驟然提升強大力量,并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借靈符失效之後,殷棠豐的身體機能會急速下降,不出聲不動彈,只是為了讓身體盡快恢複。
闫育對此知道得沒有那麽清楚,只以為他受了重傷,小心把人扶開之後,抽出赤棠劍并且迅速把史餘五花大綁。
赤棠劍只貫穿了對方肩膀,并沒有傷到要害,闫育幫史餘止住血,還能帶回去一個活口——簡直完美達成這場任務。
這時,身體恢複過來的殷棠豐站起身取回赤棠劍,微微喘息看向史餘,問他:“你的目的是什麽?”
不知是不是受傷的緣故,史餘好像瞬間蒼老了許多,他笑了兩聲,啞着嗓子,神神叨叨地說:“你在這裏,就是我所有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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