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報名

“您不是要教徒弟的嗎？大隊長怎麽着也得問一下李技術員你的意見啊？”鐘雪又道。

鐘雪問李山這話也是有想把李山拉下水的意思,她就不相信李山這個收徒弟的沒有一點自己的想法，就只聽大隊長的。

她想着反正問了也沒有什麽損失，李山跟大隊長想法一樣那就算了,如果正好兩人想法不一樣,他們也能在這裏找到突破口了。

她也不怕這個時候把李技術員拉進來會得罪了他,反正跟她沒關系,她也不報名拖拉機手，這個她就算是不了解，也是知道要力氣的,她的力氣自己知道,是肯定駕馭不來的。所以這會兒也沒有什麽擔心的,自然就不怕這位李技術員生氣了。

而且鐘雪雖然口上叫着技術員的,但是心裏卻是對李山并沒有什麽尊敬之意的,她本來就對林谷蘭沒啥好印象，又怎麽會對她嫁的這個鄉下人有什麽好感呢？這裏的人大概都沒啥見識，這才能稱他技術員的，要是放到省城去,連車間都進不去。

而李山呢，他不知道這位女知青問他這話什麽意思，但是他一早就跟大隊長商量好了，人選的事情由大隊長決定就成，他最後就負責教,這個時候自然是不可能打大隊長臉的。

所以他就很随意地說道：“我都聽大隊長的,一切都以咱們生産隊的利益為重。我相信大隊長肯定是會為了生産隊着想的。”

大隊長很欣慰,幸好這個節骨眼上大山他還聽他這個大隊長的話，沒有被這些知青撺掇了。但是看着這些知青不達到目的不罷休的樣子，大隊長也有些頭疼。

你說這叫個什麽事啊？以往不都是默認這種事情都是本村的人幹嗎？人家其他村也都是這樣的,哪個村把這樣好的差事給知青了？所以大隊長也不認為自己是做錯了，本來這事就是要優先自己本村的人才是。

但是這會兒他要是不給個答複這些知青又不願意，而且他也怕這些知青還真的給他鬧出個大事來。

前些天他們生産隊剛剛被上面誇，他可不能讓知青這事鬧到知青辦那裏，到時候其他生産隊保不準都得笑話他們，到時候肯定都會問是不是他們苛待了這些知青，畢竟這麽多生産隊，怎麽就他們生産隊知青鬧了事。

大隊長想了想道：“行，你們知青想要報名也行，但是有一點是必須說清楚的。我們現在培養一個拖拉機手也是為了咱們生産隊以後能好，自然不想隔三差五似的隔幾年就要換一個，當然了，拖拉機手犯了錯誤被換下去這個不算。”

“而你們這些知青呢，肯定是不會一輩子都待在咱這的，早晚有一天上面應該是會通知你們回去的，所以呢，如果還真的讓你們當拖拉機手了，萬一哪一天你們突然回城了，我們不是白白讓你們享受着好待遇然後還連個人都撈不着嗎？所以你們要是真想當，就在這立個字據來，以後萬一哪天上面說你們可以回去了，你們除非不走，要是走就得把這些年當拖拉機手的那些額外的待遇都折算成錢還回來。”

當拖拉機手的待遇是非常好的，除了農忙的時候特別忙，平常的日子裏是很清閑的，而且工分還是算得是滿工分，平時不時有從公社那邊争取來的福利發一發。也正是因為這個，這個位置才不能随便給人。人有親疏遠近，按照大隊長想法，要是讓知青當拖拉機手，這就好比一個人打下一片家業結果自家的人沒撈着反而讓外人繼承了，這心裏能願意嗎？

這件事情上，李山覺得大隊長和知青都沒有錯，站在各自的立場上，他們這麽做都有着正當的理由，大隊長為了本村的人着想，知青們想要争取自己的權利當上拖拉機手過得好一點，這都是對的。

而他因為平時很少跟知青們有聯系，所以這會兒內心裏難免會有些不自覺地偏向大隊長，覺得大隊長提出的這個要求也并不算是太過分。

在大隊長說完要求，那幾個過來的知青轉過去商量了一下，雖然覺得大隊長這個要求有些過分了，但是最後還是決定答應了下來。

大隊長說以後上面政策來了他們會回城，但是這都多少年了還沒個消息了？他們這些知青裏，最早的一批已經來這十幾年了，可是還是沒有看見一絲關于能回去的消息，大隊長口中的回城對他們來說，實在是有些虛無缥缈了，既然如此，還不如抓住此時的利益，只看眼前，先把拖拉機手的報名機會争取到，其他的以後再說。

這些知青真正報名的并不算多，因為村裏的人來學開拖拉機，就算耽誤賺工分，也有家裏人補貼，但是他們這些知青都是一個人，并沒有幾個人願意把自己的口糧分給別的知青，他們自己都說不定不夠吃。而這次報名的老知青比年輕的知青多兩個，這也是因為老知青都來這邊多少年了，自然是攢了不少東西了，自然不用像這些年輕知青一樣，擔心耽誤賺工分，月底的口糧不夠吃。

大隊長看着最後這報名的人數，十四個，有些頭疼，這還是篩選過了，力氣小的，長得瘦弱身體不好的，都不要。畢竟平時還好，到了農忙的時候，開上一天拖拉機，這沒有個好的體力根本幹不來，所以身體不好力氣太小的，報名有啥用？你就算會開，以後真正到了開的時候也不頂用。

“大山啊，人有點多，你看你能教的過來嗎？”大隊長問道。

人的确是有點多了，但是李山想了想，覺得還是可以的，他道：“因為農機站那邊還有事情，這邊的确是沒有那麽多的時間，不過時間擠一擠還是行的。這樣吧，以後早上九點之前的時間我來教大家，然後到了下午四點到六點的時候，再抽出時間教一會兒，這樣怎麽樣？”

大隊長當然是對這個安排沒有什麽意見的，大山現在已經是農機站那邊的幹事了，自然是得以那邊的事情為重，每天能抽出這麽多的時間來幫着生産隊教學已經是夠負責任的了，他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而那些報了名的人，這個時候還指着李山好好教他們呢，自然也是不敢提出什麽意見的，不然這以後在教學的過程中給他們穿小鞋怎麽辦？而且就他們而言，這個時間還是挺合理的，也不太耽誤大家掙工分，上午跟着李技術員學完之後到下午四點之前，都可以跟着生産隊掙工分，正合适。

報名的幾個知青回去後，雖然高興鐘雪幫着他們掙到了報名的機會，但是還是有些擔心一開始鐘雪把李技術員也拖進來表态會得罪李技術員，最後怎麽選，選誰，還不都是一句話的事情嗎？到時候萬一因為今天的這事，李技術員對他們有惡感怎麽辦？

不過鐘雪卻無所謂道，“不是說要挑一個學得最好的嗎？你們幾個只要努力學，到時候比那些鄉下人學得好不就得了？要是那個李技術員非要選學得不如你們的，那我們就抗議，反正今天已經跟大隊長鬧了，該得罪的早就得罪了，還怕第二次嗎？再說了，好歹你們還是讀過書的，難道連些鄉下人都比不上了？”

“鐘知青，那些人都是李家村生産隊的社員，你不應該一口一個‘鄉下人’的，到時候要是被有心人聽了，去舉報，然後扣你一個看不起無産階級農民兄弟的帽子，看你還有現在的好日子過嗎？”說話的這人是跟鐘雪住在一個房間的知青，她本來就是不太贊成去跟大隊長當面鬧的，本來是想着私底下協商說的，只是還是沒能攔住鐘雪。

鐘雪暗地裏翻了個白眼，道：“行行行，我知道了。”

實際上，李家村這邊并不興什麽□□，所以下放到這邊的知青還有一些成分有問題的人，不可能過得這麽舒服。而鐘雪她家裏還是富商呢，如果不是這邊風氣寬松一點，她是不可能過得這麽自在的。

但是也因為這樣，她過得太舒坦了，骨子裏以前的那股勁就有些冒出來了，有些瞧不上這邊的鄉親們。而剛剛那位女知青，要不是看在鐘雪本性不壞，也不會費這個心提醒她要注意說話。

畢竟這次知青報名的事情，跟鐘雪她一個女知青也沒什麽關系，但是她還是去出頭了，要是她心思壞，哪裏還會為那些年輕知青出這個頭？所以即使做得有些問題，那位女知青還是不太忍心責怪她，這會兒聽到她說話有些不好聽，也特意提醒她。

只是顯然鐘雪有些不放在心上。所以這會兒那位女知青也只能嘆一口氣，想着只能自己以後多盯着一下了，免得讓鐘雪惹禍了。

而那幾位報名的知青，雖然一開始有些擔心，但也不可否認的是，鐘雪說的也的确有幾分道理，只要他們努力，學得比鄉親們好，最後就算李技術員不選他們，他們也有反對的理由。所以這會兒原本心裏的擔憂也下去了幾分。

下午吃完飯的時候，林谷蘭随意地問道：“怎麽樣了，大隊長那邊選好了嗎？”

“雖然發生了點波折，但是最後倒也選好了，總共有十四個人。”然後李山就把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

林谷蘭她原本穿越過來的時候，跟知青點的知青沒有多少接觸然後就跟她男人結婚了，而原身也是，只是與那些知青相處了不到一個月而已，所以這會兒林谷蘭自然是跟那些知青沒有什麽感情，對他們幾天做的事情自然也是不好評價什麽。

而她男人提到的那些知青裏，她好像也只認識一個什麽叫“鐘雪”的，好像就是和原身一批過來的，不過卻也是沒有打過什麽交道的那種，而其他的幾個大概都是年輕知青，林谷蘭就更不認識了。

而她也想了想，大概也明白了這些知青的想法，拖拉機手的确值得他們争取一番，他們這麽做也是為了過得更好，為自己尋一條出路，無可厚非，要是她穿越過來沒有跟她男人結婚，而是繼續當知青，她大概也會這麽做，所以這會兒她對這些知青做的事情并沒有太大的惡感。

只是這麽一來，這次報名的人實在不少，這也就是說她男人要一次教這麽多人，她難免覺得這樣有些累了，畢竟她覺得她男人腦子好是好，但是這體力也就是普通人的體力，一天下來，既要在生産隊這邊教社員和知青，又要到農機站那邊工作很有可能吃不消。

不過李山卻安慰道：“沒事，每天就那麽幾個小時，之前雙搶的時候那麽累不也過來了？”

林谷蘭有些無奈，往年雙搶過後總是能比平時稍微歇息一段時間，今年不知為何突然多出了如此多的事情，不過還好，他們家過得越來越好了，在這個世界的歸屬感也越來越深了，而且她自己也是為了家裏過得越來越好非要去當臨時工的，所以這個時候也就不好對她男人做的這事多說什麽，因為她知道，不管怎麽樣，他們兩人都是為了自己的這個家好的。

所以她就轉移了話題，問道：“我們是今天趁着還沒有天黑去看看爹娘呢，還是等明天下午再去呢？”

因為之前雙搶的一個月，林谷蘭多數的時間裏，中午的時候都是把幾個孩子放到爹娘那裏吃飯的，夫妻兩人偶爾也去跟着一起吃，雖然也送了糧食過去，但是不管怎麽樣多做好幾個人的飯也很辛苦，現在雙搶過去了，自然是得拎着東西去謝謝，不然就算是爹娘也不能為着他們白受累。

李山做事情一向不喜歡拖，所以直接道：“一會兒咱就去吧。對了，再過十多天就到九月了，咱們家的仨孩子要送去上學嗎？”

這事兩個月多月前林谷蘭提起過，只是當時還沒有真正決定下來，所以李山拿不準媳婦的心思，就想着再問一問，要是真的要送仨孩子去上學的話，他們也好看着着手準備孩子們上學用的東西。

林谷蘭想都沒想地說道：“這是當然了，你是不知道，老大天天下午教幾個小的認字算數，他們學得可勤快了，早就盼着上學呢。而且到時候讓謝鈞那孩子也跟着一起，在一個班裏幾個孩子互相照應，保準沒有孩子敢欺負。”

而這麽說完，林谷蘭忽然想到，等幾個孩子去上學了，再過幾年，她，就該是全家文化水平最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