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殺孽

◎看啥好看就殺了，你這麽牛X怎麽不上天。◎

自古以來, 但凡開口“我這人幫理不幫親”，或者是“有一說一”，那麽接下來, 想都不要想, 你就是對方“不管有理沒理都不親”的存在。

可沈雁杳不是這種假公正的人，她十分清楚自己就是個幫親的人。

魚信既然和天宴魔尊關系不錯, 那麽天宴魔尊在沈雁杳這裏就不算惡人。

“魔君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将古仙子總會去，難免會提起魔君的存在。”沈雁杳略過一切浪費時間的閑談直接詢問。

天宴魔君略做思索，失笑道：“勞仙子憂心了，本座存于世間六千多年, 還是攢下些錢財權勢的，即便于古宗主對上不至于沒有還手之力。”

他看向魚信, “想不到你這樣品性的妖, 居然也養得出甜如蜜糖一樣的小孩。”

沈雁杳：“……？？？”

我師兄怎麽啦？怎麽從這大魔口中，大師兄在外面風評是個老狗比的樣子。

魚信不接受這種污蔑, 把沈雁杳撈到自己面前，按住她的肩膀，對着天宴魔君炫耀, “是啊，我運氣比魔君強些, 幫着交還玉佩就發現了師妹。我師妹長得漂亮、出身優越、性格單純, 最善與人相處。與魔君這種遇上誰都被誣陷作惡的經歷, 在下确實不可相提并論。”

這樣說就非常紮心了。

天宴魔君被氣得臉都紅了, 近乎口不擇言的說：“你心魔未消, 竟然如此嘲諷我, 小心我夜裏順着心魔入你身……”

“啊！”沈雁杳大驚失色, 倒抽冷氣後退了半步, 不禁踩到了魚信的腳趾。

“怎麽如此不小心。”魚信扶着沈雁杳站穩，無奈的垂眸看着她，輕聲責備，“說自己長大了，還這般毛毛躁躁的。你又想到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大師兄，難怪你提過一次男女大防，我沒當回事，就再也不說了。原來……”

“嗚嗚嗚，對不起，大師兄我誤會你了。”沈雁杳連聲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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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她的話，天宴魔尊還沒反應過來是個什麽意思，品過味兒的魚信已經徹底黑了臉，他擰着眉頭教訓：“誰又給你看這麽污糟東西，竟然你知道這些事情。”

沒反駁？沒反駁那就是真的了？

沈雁杳越發震驚了，“你、你們……真的啊？”

“胡鬧。”魚信敲敲沈雁杳額頭，不耐煩的對天宴魔尊說，“還不快來解釋，我師妹誤會你我有超過男男底線的關系了。”

天宴魔尊在外的名聲實在不好，上一回被養大的孩子追殺，口口聲聲說的就是“垂涎男童美色，購買不成心生惡意，殺害男童全家，強奪到身側時時把玩”。

魚信說得雖然隐晦，天宴魔尊也頓時吓得跳起來，“不不不，絕無此事，我配不上你師兄，不敢高攀！”

天宴魔君簡直被吓壞了。

魚信這種，別說他顧天宴不喜歡男人，喜歡男人也不敢朝着魚信下手啊。

魚信當年分別接待上萬象天宗找茬的七個宗門，各自說了幾句話，回頭那些宗門之間自己就打成了烏眼雞，徹底把萬象天宗忘沒了。後來好不容易平息下來，重新聯合對付萬象天宗，結果魚信看他們實力削減，做了份對方賣慘的檄文，然後帶領弟子出戰，從此以後仙界再無那七個宗門了。

這種男人有誰敢下手啊，喜歡他的是不怕被害死了還感激魚信善良正直有擔當嘛！

“總之，我喜歡香香軟軟的女孩子，最好是溫柔體貼，深明大義，不會人雲亦雲的那種。”

不知道是不是驚恐引發了傷勢，天宴魔尊表明了态度後，突然一陣猛烈的咳嗽，一雙紫瞳裏變成了紫紅色，其中仿佛氤氲着血色。

單獨看眼睛，确實非常吓人，跟要吃小孩一樣。

沈雁杳看着天宴魔君，心想難怪他不管是不是做好事都會被天降正義，這張臉和渾身的氣質太吃虧了。

“我姐姐去了天音谷學醫，魔君不如過去看診，免得舊傷累積成大病。”

“好，那我馬上動身，就不給二位添麻煩了。”

如果天宴魔君不走，那他就得等到萬古天宗宗主來了，再打一場，還要解釋他為什麽和古青青一起出現在萬象天宗掌教弟子的房舍中，事情麻煩得很。

沈雁杳提議讓天宴魔君走，就是在幫他。

天宴魔君立刻承情，留下了一塊仿佛凝結了太陽光輝的石頭，直接離開。

“……這不會是日輝石吧？”沈雁杳拿起石頭仔細觀察一會，靠着這些年學業積累，勉強認出石頭的身份，徹底驚了，“天宴魔君運勢這麽慘淡，居然能夠還攢下大筆家業，真是個魔材。”

她仔細觀察了一番掌心的大塊日輝石，“日輝石是天頂閻魔被太陽活生生曬死之後的結晶。天頂閻魔都已經在仙界絕跡十萬年了，這塊日輝石成色極好，光輝燦爛又沒有雜質，必定價值連城。”

魚信心想，日輝石的主要作用是抵禦心魔，只有他師妹這種把價值連城的物品都當成首飾看的高門小姐才會在乎日輝石裏頭是不是有雜質和裂紋。

不過既然這塊日輝石是顧天宴送給師妹的謝禮，想怎麽用就怎麽用，沈家又不是供不起。

“跟月華石一起，間隔着串在一塊做條手串吧。”沈雁杳想了想，興致勃勃的和魚信商量，“大師兄，你生辰快到了，我親手做出來當禮物給你帶着。”

給我做的？

魚信心裏仿佛有快樂的泡泡向上升騰，眼中也一片笑意，他鄭重其事的強調，“既然是給我的禮物，就不要搭配鹿角、龍鱗之類的材料了。有其他妖族的氣息在，我難免會有些不愉快。”

以前我煉器時候，順手用的生物材料多了，也沒見你挑，怎麽最近幾年越來越矯情了。

沈雁杳心裏飄出“恃寵而驕”四個大字，把自己雷得說不出話來。

說魚信一直嬌慣她還差不多，哪有她嬌慣大師兄的時候啊。

為了驅趕掉腦子裏奇奇怪怪的念頭，沈雁杳趕緊躲出門，“我去找古青青聊聊，她雖然人古怪，但穿衣打扮不錯，是有審美的！”

魚信當然更希望整條手串設計全部出自沈雁杳的想法，但如果她想要參考別人的意見，也沒什麽不可以。

沈雁杳一溜煙跑到隔壁，古青青身上已經被解開繩索，可衆多大妖看押着，古青青坐在凳子裏神色凄惶無助。

“辛苦大家了。”沈雁杳擡出鎖妖之書，十分沒有效率的用法杖敲着書面把大妖們都送回去，然後坐到眼珠子轉個不停的古青青面前，一股腦在桌面上噼裏啪啦的倒出七八十顆打磨得光滑圓潤的寶珠。

古青青頓時黑了臉。

她，萬古天宗宗主的獨生女兒，頭一次有人在她面前通過炫富來打她的臉。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說……”

沈雁杳話剛起了個頭，古青青已經冷哼着從懷中摸出自己的儲物袋丢在桌面上，跟着倒出許多整套的首飾，“萬象天宗一群修士平時鑽在書堆裏，手裏果然沒什麽錢。仙界女子佩戴的首飾，要說好，還得看點翠——工藝登峰造極，選材也萬裏挑一。”

她對上沈雁杳發懵的眼神，洋洋得意地說：“哦，我忘了，以你的身份大約未曾聽過點翠是什麽。”

“點翠呢……”

沈雁杳皺起眉頭，生氣地打斷了古青青的話，“我知道點翠是什麽，就是将貴金屬拉絲做成首飾，再在上面鋪上翠鳥胸口最柔軟細膩的羽毛，将羽毛粘合在首飾上。當有光線照射在首飾表面，羽毛能夠讓流瀉的光澤更加絢爛美妙——但你知道點翠拔毛過的翠鳥會死嗎？”

“你戴上一件首飾，就要傷害不止一條性命，這首飾有什麽好看的！”

古青青被沈雁杳一通搶白，面上發白，狡辯道：“那些翠鳥也未必開了靈智，若是圈養起來的小型妖獸，死了一二也沒什麽。難道你平日裏不吃肉不吃菜，它們也有生命呢。”

“翠鳥從來都不能人工飼養！”

沈雁杳直接扯下古青青的遮羞布，十分不客氣的說：“我當然吃肉吃菜，但我吃它們是為了滿足食欲，為了生存。天下首飾種類那麽多，你戴什麽不行，非要傷天害理——況且，聽你的話就知道你根本不明白，點翠的手藝珍貴在‘點’而不是‘翠’，綢緞寶石完全可以替代翠鳥的羽毛。”

“我本來拿出自己攢了好幾年的寶珠是想問問你如何搭配了做手串更好看一些，現在……呵，就你？跟你喜歡一樣的東西都讓我惡心。”沈雁杳狠狠罵了古青青一同，随即打開客房中的禁制，把古青青封閉在房間裏，自己氣哼哼地離開。

她不希望被魚信看到自己惹了一肚子氣的模樣，沒有馬上回去房間，而是抱緊膝蓋坐在客房外的臺階上。

不管書裏，還是書外，其實，從來都沒有區別。

總有人因為一己之私，就肆意傷害無辜的生靈。

沈雁杳胸口發悶，氣得直掉眼淚，魚信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伸手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抱在懷裏，輕輕撫摸着她的發絲，什麽都沒問。

沈雁杳因為這點小事哭了一通，倒是自己先不好意思起來。

她趕緊擦掉淚水，“師兄，你平日裏都穿宗門制服，就沒有其他喜歡的顏色嗎？”

“我喜歡藍色，如同深海或者破曉前天空一樣的幽藍色。”

“那我給大師兄用兩顆深海之夢。大師兄喜歡龜甲紋，還是喜歡回字紋？”

“我喜歡樸實的圓珠。好了，我們回去吧，古青青怎麽惹你，總不能站在她房門口說她的壞話——要說回去說。”

沈雁杳低下頭，小聲問：“那我，能不說嗎？”

溫暖的大掌如同往日一般揉在她頭頂，魚信溫柔的聲音依舊平和，“當然，你想怎麽樣都可以。”

作者有話說：

沈雁杳：不開心，有人殺小鳥取毛就為了做首飾。

吞天：誰？誰要殺鳥？老子一翅膀廢了她！

魚信：吃掉就好，師妹不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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