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加一千

◎松懈就會露餡◎

沈淵和顧青容辦事向來穩妥。

在尚未确定魚信能力如何時, 他們就能憑借判斷,對魚信加以投資;現在魚信今非昔比,就更不會怠慢魚信了。而關于女兒是如何惹上孟帝君這尊大佛的, 在小女兒回家時候就親自解釋過事情來龍去脈, 他們就處理得更加妥當了。

論地位,孟帝君是一方城主;論私交, 落入下界時候的沖擊是孟帝君擋着才替他們女兒受了。

所以,即便深淵和顧青容兩個忙得分不開身,還是立刻吩咐人用最高級別待遇妥善安置孟帝君。

魚信在隔壁看得分明。

他笑了笑,自在的梳洗睡覺, 全不把孟帝君看在眼裏。

——魚信不是看不起孟帝君,但當父母的如此鄭重其事, 反而證明他們沒有任何接受孟帝君的意思, 畢竟哪個父母會把女兒的“朋友”當老虎似的供着?

魚信猜測完全正确。

在沈家夫妻倆派人伺候了孟帝君一通,又特意尋醫者為她檢查。

到了晚上的家宴, 桌面只有沈淵、顧青容夫妻二人和魚信提前落座,孟帝君到達後才見到姍姍來遲地沈雁杳。

少女穿着一身嬌嫩的鵝黃色衣裙,釵環挂了滿身, 甚至略施薄粉,更顯出她這個年齡的嬌嫩可愛。

顧青容直接拉着女兒面對孟帝君, 自然而然地笑着說:“小女無狀, 成日貪圖男裝方便, 還四處惹是生非。幸虧得孟帝君搭救, 否則恐怕她獨自落難要受苦了。”

“……女的。”孟帝君艱難地說。

她失魂落魄地笑了一下, 坐在位置上, 忽然捂住頭。

沈雁杳自己惹出事來, 這時候也“解釋”完了, 就該合理退場,當個透明人。結果她非但沒躲,還習慣性地上前一步,扶助孟帝君站不穩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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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頭疼了?要不要先回去躺一下?”

孟帝君以一種古怪地姿勢慢慢扭過頭看向沈雁杳,在她擔憂的眼神裏忽地笑了。

她伸手撫上沈雁杳的臉頰,手指撥弄着她漂亮的羽毛耳飾,用分外冷靜地聲音說:“我早就知道,我明明早就知道你不是他,但我一直在自欺欺人。”

“雄性從來都不貼心,不管是人還是妖怪都一樣。”

沈雁杳有點高興又有點擔心地問:“你早就想起來了?怎麽不說啊。”

孟帝君臉上的笑忽然散了。

她面無表情地回答:“我沒想起來自己是誰。”

沈雁杳:“……”

這話她沒辦法接了。

可惜,有些事情一旦被戳破就再也回不去了,孟帝君收起她那副專門讨好情人的癡情女情态,張狂地推斷:“你們對我态度非常謹慎,我一定是個不好得罪的大人物。”

“你們的女兒如此戲耍于我,你們可想好要如何對我賠罪了?”

孟帝君的語氣很輕,但是在場的人神情全變了。

倒是沈雁杳和孟帝君相處過,看到孟帝君變回原樣,松了口氣。

“孟帝君打算如何讓小女賠罪?”

“這要看沈帝君的誠意了。”

沈淵不搞虛的,直接把白玉京的情報交給孟帝君:“帝君失蹤有一段日子了,但帝君禦下有數,彼此間雖有些小矛盾,卻能為帝君緊守城門。只是人心難免浮動,去白玉京挑釁的也不再是試探用的小喽啰了。”

他看了孟帝君一眼,平靜道:“孟帝君有傷在身,青容善于此道,便讓拙荊為孟帝君治療以償還恩情吧。”

“弄傷了誰,把對方治好是應有之意,沈帝君的‘誠意’不太足夠啊。”

“白玉京看似平靜,實則風雨飄搖,我是不會讓杳杳随孟帝君前往白玉京的。”沈淵低笑一聲,“孟帝君不必以話激我,我若是逼迫孩子成才的父親,杳杳也不至于敢胡亂走進白玉京了。我這種寵溺孩子的父親,是絕不會讓孩子冒險的。”

沈淵不解地看了仍舊沒什麽警惕心的小女兒一眼,無奈道:“其實我倒很奇怪,孟帝君到底看上杳杳這孩子什麽地方了?大多數人只會嫌棄她不成器。”

“天人壽命幾乎無窮無盡,能力遲早能堆上來,沒什麽可着急的,但心性卻不是。”孟帝君深深地看了沈雁杳一眼,終于情不自禁發出一聲嘆息,“她已經足夠好了。”

“請青容夫人為我治療吧。”

治療這種事當然事不宜遲,在場幾位都是随便用了幾口就迅速結束晚宴。

全無顧慮的孟帝君跟着顧青容到了一處空置的房間,讓顧青容為她處理瘀滞的腦髓。

連續幾日治療中,孟帝君想起的越來越多,看着沈雁杳的神情也越來越複雜。

治療結束,孟帝君留下一根足以證明她身份的簪子,悄然離開。

顧青容把發簪握在掌心許久,也忍不住嘆氣,心想,真是造孽。

她把簪子交給女兒,鄭重地吩咐:“以後對待孟帝君要尊敬些,她是真心喜歡你,不希望你為難的。”

沈雁杳:“……”

呃,不是吧?

孟帝君這幾天甚至都沒來看她一眼,明擺着接受不了她的性別。

所以,孟帝君喜歡“雄鳥妖”是真的,喜歡她卻未必了。甚至連孟帝君提前離開,恐怕都是不希望再見到一個女裝打扮的自己。

沈雁杳直接把發簪插在濃密的秀發中,蹦蹦跳跳地表示:“媽,沒事了,我就去找大師兄玩了。”

“魚信能陪你玩什麽……”

“大師兄的翅膀手感棒極了,我好久沒摸到了,而且他的鱗片手感也特別棒,涼涼滑滑的。”沈雁杳跟母親說完,就笑嘻嘻地離開了。

顧青容站在原地,終于忍不住想:鱗片……鱗片不是長在魚信神子下半部分的麽,杳杳到底怎麽摸到的人間鱗片!

小女兒真是行事越來越沒有顧忌了,難怪惹上一個又一個。

不對,說起來,魚信似乎有點太照顧她了。

不會是,魚信也……吧?

顧青容帶上懷疑地眼光,審視起魚信的所作所為。

魚信卻不知道這些,沈雁杳這一路颠簸看似輕松,實則始終暗藏殺機,要不是運氣好,指不定哪個環節,人就就沒了。

于是,在沈雁杳的“求求你啦,師兄我想摸摸羽毛和鱗片”的請求下,他坐在客院水池中,同時放出了翅膀和魚尾,一個不小心露餡讓沈雁杳看出端倪。

“師兄,你和我浴池裏的雕像,挺相似的啊。”沈雁杳陰恻恻地開口,從他尾巴用力扯下一枚鱗片,瞪着魚信咬牙切齒。

要臉的人注定成不了大事。

于是,魚信完全不要臉。

被沈雁杳發現那個“于是浴室雕像”的秘密,他一臉平靜的垂眸:“我在的地方,有些與我相似的地方有什麽奇怪的。”

“是麽?”沈雁杳嘴上還在懷疑,但心裏已經信了。

反而魚信一臉恍然大悟,忽然說:“你等等。”

魚信把沈雁杳安置在修煉室,叮囑:“你先修習片刻,我去沐浴更衣,準備些禮物。”随即走了,沈雁杳一臉莫名的被留在修煉室中,不知道魚信又鬧哪一出。

魚信其實也沒耽誤多久的時間,但再回來的時候,直接拉上沈雁杳,重新求見沈淵和顧青容;而沈雁杳雖然不知道魚信要做什麽,也一句都沒多問。

只是,她忍不住上下打量起魚信。

大師兄好久沒有特意打扮了,現在特意穿了新衣裳、還把頭發整整齊齊的盤在頭頂帶上玉冠,可真是一派翩翩公子風格,都有點不敢認了。

……等等,這麽說起來,好像除了第一次撿到師兄的時候,他一直都在自己面前穿的以舒适為主。

他今天突然打扮為了什麽啊?

沈雁杳的迷惑很快得到解答,魚信見到她父母後,說了長長一段客套話,重點是——“杳杳總要摸我的翅膀和尾巴,即便我多番拒絕也不能抵抗。請讓杳杳為我的清白負責。”

啊?

哈哈哈哈哈,你一個男妖怪有什麽清白啊?

還負責,說的好扯,難道沒有生殖隔離嗎?

……等等,好像真的沒有。

當父母面無表情的把視線轉向她的時候,沈雁杳終于想起來哪裏不對了。

她、她确實寫過。

沈雁杳臉色一變再變,直接讓深知女兒什麽性子的父母在心裏搖頭。

他們沒有直接說同意還是不同意,但其實不得不承認,萬事不管、什麽事都不留心的女兒實在很适合找個心眼多又愛照顧人的。

魚信就是這種人,而且他的心腸不壞,也沒有太大野心。

“我們對你印象不錯,但感情的事,還是要看杳杳自己心意的。”

魚信笑容沒有分毫變化:“二位能不反對就好。杳杳年紀還小,我也沒有強逼着她做決定的意思,只要她記得對我有一份責任就好。”

沈雁杳站在一邊看着父母和魚信你來我往,終于思考起魚信提的問題。

就、就……

如果是自己寫過的那些,她肯定接受不了,因為感覺像是再搞人造人,但魚信……魚信他不是自己完整塑造的人物,他是鮮活的。

魚信不一樣。

至少對自己來說不一樣。

這個清晰的認知出現在沈雁杳腦海後,她臉上忽然就紅了。

所以,她是明明知道,還潛意識裝成不清楚,平時對着魚信親親熱熱的一點分寸都沒有嗎?

沈雁杳臉更紅了,而且連眼神都變得心虛起來。

看到這一幕,沈淵和顧青容算是什麽都明白了。

他們笑了笑,沒再說話,給魚信比劃了一個手勢,幹脆說:“禮物我們收下了,你們回去吧。”

“哦,那我走了。”沈雁杳理所當然地跟父母擺手。

然後,被一只大掌牽住細嫩的手指。

來的時候,她走在前面,魚信提着禮物錯後半步;離開時,魚信與她十指交握,并肩而行。

陽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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