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下藥

靈珊的身子被他這麽一拽，整個人懸空在他的臉上。

兩人的臉離得很近，怕口中呼吸的空氣噴到他的臉，靈珊甚至都不敢出氣。

她和四爺認識十多年，這時候才發現，她竟然都沒有好好的看過四爺的臉。

原來四爺的耳垂下有一顆小小的痣，原來他的眼角，也有了細紋，原來他的睫毛又長又翹，眉毛黝黑，鼻梁高挺，雙唇...粉紅。

韋逸春卻不知道此時的狀況。他抿了一下唇，口中嘟囔着：雪茹。

語氣委屈至極，像是在外被欺負狠了的小孩子，回來找母親訴說。

靈珊無奈地笑了一下，把手慢慢地從他的懷裏抽出來，又幫他掖好被角，才關上門向廚房走去。

怕他晚些醒來頭痛，她得随時溫着這醒酒湯。

***

韋逸春的反常，并沒有在許府引起多大的動靜。

有了他的‘再住幾日吧’，多多也放下心，準備等個四五天，師丈來了再和他一起回五毒山。

她暗自決定，等回去了一定要在三師父面前，多說些師丈的好話，最起碼也要讓師丈不再偷偷摸摸的走小路上山。

這天下午，她正在和許青錦湊在一起說悄悄話，就見素雅端着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上面放着兩套淺色的衣裳。

看她們相同的眼睛裏，發出同樣疑惑的目光，她解釋道，“這是夫人特意安排，給兩位小姐做的衣裳，可巧今兒個就做好了，快試試吧。”

許青錦癱在椅子上不願意起來，“好好的做什麽衣裳，櫃子裏不是有好多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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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雅道，“小姐忘了吧，後日是回鄉下看望老太太的時間。”

老太太是許有志的母親，她名義上的祖母。

她早年守了寡，一個人辛辛苦苦的把許有志培養出來，想着也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

因為過不慣京都的生活，她堅持要回鄉下。許有志無奈，只得在老家又重新給她置辦了房子，又請左鄰右舍幫忙照看。

所以每過一段時間，許有志就會抽空閑時間，帶着夫人和孩子們回去住幾天。

不過聽說今年的秋闱預備出了岔子，牽扯出一些行賄受賄的官員，龍顏大怒，許有志每日裏忙進忙出，有時候大半夜才回來，聽許夫人說這兩天正到了關鍵的時候。

沒有他在，青山一個男孩子也不方便，索性許夫人就準備只帶着青錦和多多回去。

反正老太太也不是重男輕女，非要見親孫子青山的主兒。

多多接過托盤，興沖沖地看了兩套衣服，“咦，怎麽都是一樣的啊？”

素雅道，“夫人安排的，正好你們長得又像，穿上一樣的衣服，走出去不知道的人肯定誇贊你們是一對姐妹花呢。”

她說完，拿出一套衣服對多多道，“多多，咱們先試一下吧。小姐就再等會。”

這會兒放到陽下，多多才看到衣服外面那層套衫上面還繡着大片的粉花，隐隐的還帶着亮晶晶的小碎片，像是夜空中閃爍的星星一般，“哇這麽好看啊，素雅那咱們快去試試，不管姐姐了。”

許青錦瞥她一眼，“好啊你許多多！這麽沒骨氣，人家一件衣服都把你收買了？平日裏張口閉口都是什麽‘我最喜歡姐姐了’‘我只聽姐姐的話’，是不是都是假的？”

多多抱着衣服，嘿嘿地笑了聲，然後拉着素雅迅速的跑到了側間裏。

衣服樣式并不繁瑣，是當下最流行的對襟式。

兩人把衣服一層層的展開，素雅道，“我還以為兩件衣服一模一樣呢，這麽打開一看，有些細微的地方還是不一樣的。看這裏，這個對折的小領結襯的它的主人又乖巧又可愛，肯定是夫人特意為你設計的。多多，快穿上它試試吧。”

多多的手卻不動聲色地從衣服上抽回來，她低頭想了一下，對素雅說，“我想看看姐姐的衣服，素雅你等我一下啊。”

素雅沒有多想，還以為是她想對比一下兩件衣服的差別，“好，不然你叫小姐一起進來換吧，然後去夫人院子裏，也讓她看看。”

多多走出來，細心地把那件分給許青錦的衣服都翻看了一遍，才對疑惑的許青錦道，“姐姐，我那件衣服不對。”

許青錦道，“哪裏不對，尺寸嗎？不應該啊，上次不是做衣服的師傅特意過來量的嗎？”

多多搖搖頭，“是布不對，和你這件不一樣。”

看她表情，許青錦心裏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你說。”

“衣服裏的襯衣被人泡了藥又曬幹的，泡的是荨麻上面的蟄毛曬幹磨成的粉。這種是我做癢癢粉的配料，所以我很清楚。只要皮膚沾上，就會發炎發癢，最後發腫潰爛。”

“我的衣服沒有？”

“沒有。”

許青錦伸手摸着自己的衣服，心道還是躲不過，這宅鬥還是來了。

她剛來這裏，對萬事都不了解，多多又是個單純的性子，肯定想不了這麽多，于是許青錦站起來，“走，拿上你的衣服，去找母親！”

許夫人掌管許府後院，這件事無論如何也要讓她知道。

院內許夫人正在核對要帶回鄉下的東西，看到她們拿着衣服進來，笑道，“怎麽不換上啊，這可是我親自挑選的，款式也和裁衣師傅商量過，外表看起來大體相同，但細微之處做了修改，很符合你倆的氣質。”

許青錦開口讓旁邊的丫環婆子都下去，才道，“娘，多多的衣服不對，被人泡了藥了。”

許夫人聞言愣了一下，她雖然成長的環境簡單，這些年許有志也沒有納什麽亂七八糟的妾來膈應她，但對于後院的一些門道，她還是知道的。

她道，“不可能啊，那家成衣鋪子是咱們家的，怎麽可能會下藥。”

而且衣服拿回來的時候，她也檢查過針腳細節，全都沒問題了再讓晴嬷嬷送過去的。

許青錦扭頭朝多多道，“多多，你來說。”

多多手裏還端着那件襯衣，“就是這個，被人泡了荨麻上面蟄毛曬幹磨成的粉，這是讓人皮膚發癢的。”

看她說的輕，許青錦又補充道，“嚴重還會引發傷口，流膿毀容。娘，你說到底是誰會那麽讨厭多多，要讓她毀容啊！她可是女孩子，一旦毀了容，那她這輩子不就完了嗎？”

相貌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确實最為重要。

尤其是多多這張，和她頗為相似的臉。

許夫人心中惱怒，卻沒有在兩人面前表現出來。她思忖片刻，問道，“多多剛來京都，可曾有得罪過什麽人嗎？”

許青錦搖搖頭，“就她那性子，能得罪誰呀。”

多多卻反應過來，扯了一下許青錦的衣服，小聲道，“有的。”

“我怎麽不知道，是誰？”

多多看着兩人，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就尚國公家的，還是三個！”

吳雙，吳安和吳寧，她好像全都得罪過。

許青錦聞言不在意地道，“他們三個小混...咳，蠻不講理的人啊，我也都得罪過啊，而且我得罪的更狠呢，要說報複，也應該報複在我身上，怎麽可能會選你。”

“那除了他們，就沒有了。”多多道。

被許夫人瞪了一下，許青錦默默地放下了翹着的二郎腿，“娘，我覺得現在想得罪的人一一篩選的話，太慢了。咱們還不如順着這件衣服，去查到底是誰經手的，再順藤摸瓜，找到幕後主使人。”

“你閉嘴！”許夫人道，她走到門邊叫來近身的丫環夏螢，在她耳邊低語片刻才道，“素雅來了嗎，讓她進來。另外你去看一下晴嬷嬷在哪，找人看住她，不準任何人接近。”

夏螢有些吃驚，晴嬷嬷跟着夫人多年，算是她們的總管嬷嬷。

不過她沒有多問，欠身出去就去安排。

素雅很快被人帶了過來，看到衆人的表情，她有些疑惑地福了福身，“夫人，小姐。”

許夫人默默地看着她，也不說話。

許青錦坐在一邊，看着兩人，也沉默了下來。

上位者施壓嘛，要破素雅的心理防線，這個她懂。

倒是一邊的多多，看她們都不說話，暗中伸手碰了一下許青錦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她。

許青錦搖搖頭，讓她只等着。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夏螢推門而入，走到許夫人身邊小聲說了些話，又伸手拿出來一個紙包放到桌上。

許夫人面上怒容漸現，揮手讓夏螢再次出去之後，她對着下面道，“素雅，知道今日為何會讓你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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