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偷聽

素雅傷的重。她又不肯去別的醫館，宋禮只得連着青錦一起，全部帶到了靜王府。

所幸靜王府位置比較偏僻，一路倒也無人看見。

讓宋禮給多多和許青山報了信之後，青錦便留在靜王府，專心地照顧素雅。

中間瑞親王也來過一次，聽了素雅的供詞之後，他和宋禮一起關在書房商議了半日，才帶着人悄悄離開。

那是青錦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瑞親王，英明睿智，又帶着皇室中人特有的驕傲和貴氣，給人一種淡漠的疏離之感。

他未來會是一個很好的皇帝。

送他離開之後，宋禮看到青錦站在院中，正對着遠方發呆，他站到她身邊，問道，“怎麽了，在想什麽？”

青錦搖搖頭，“宋禮，你後悔嗎？”

宋禮知道她在問些什麽，他堅定地道，“不後悔，永遠都不後悔。”

青錦笑了下，“素雅的情況也穩定了，我想回許府看看。”

宋禮愣了一下，“我把你送到韋府吧，許夫人和多多都在韋府住着呢。”

“怎麽會？”青錦問道，想到上次許夫人說的要和離的話，“難道她和許大人已經...”

“那倒沒有，韋太爺也不會允許這麽做的。不過我覺得就這麽僵持下去，也不太可能。你回去也好，多多如今一個人忙着這麽多事，能有個人和她說說話，好歹也能分擔一些。”

青錦點頭，“事不宜遲，宋禮，我們現在就走吧。”

她沒敢堂而皇之的去韋府，而是去了韋四爺的小院子。聽說韋逸春最近在京都，他游遍天下，思想比較開放，估計會給她個好臉色。

開門的卻是雷霆。

看到是她，雷霆竟有種松口氣的感覺，“青錦小姐。”

許青錦颔首，“嗯，多多呢，在這邊嗎？”

雷霆道，“在呢，她和梅夫人正在內院說話呢，青錦小姐請随我來。”

最近韋府很不太平，先是三小姐許夫人回來了，鬧着要和許大人和離。本來這件事還波及不到四爺的小院子，可是誰能想到當時留書信離家的靈珊竟然回來了。

她回來的時候渾身是血，臉上又紅又腫，整個人像是死去過一般。

韋四爺當場一看就怒了，等靈珊醒來之後，細心地問過一遍，就帶着人浩浩蕩蕩地去她老家，找到鬧事人給她報了仇。

可仇是報了，靈珊罪也受了。韋四爺就讓她在府裏好好養傷。沒過幾天，大夫竟然把出了靈珊懷有身孕的消息，這下四爺不知道該如何做了。

他去找了梅夫人。

按照梅夫人的意思，既然欺負靈珊的不是好人，那這孩子也留不得，生下來遲早是個禍害。

可靈珊不同意。還說那畢竟是她肚子裏的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兩人為了孩子大吵一架，四爺夾在中間，左右勸誰也不是。

雷霆正和青錦說着最近發生的事情，就看到前面拐角處，靈珊端着一盤糕點過來。雷霆喊住她，笑呵呵地問，“你這是要端到哪裏啊？”

靈珊解釋道，“送去四爺那裏，多多小姐來了，她上次還說想吃這個呢，我就做了一些，剩下的這些吃不完，四爺中午沒吃多少飯，我端給他嘗嘗。青錦小姐也來了啊。”

現在靈珊這樣，也不好和四爺見面。雷霆想說他送過去就行，可這樣的話靈珊肯定要帶着青錦小姐去找多多小姐的。萬一梅夫人也在多多小姐那裏，那情況就更糟了。

還是算了吧。

“那行，就辛苦你了，我帶着青錦小姐去找多多小姐。”雷霆道。

靈珊苦笑一聲，“沒事，你們先去吧。”

她如今不再是這裏的管家了，做的事情，自然不是她的分內之事。能得一句‘謝’，也是自然的。

韋逸春不喜人多，一路上她就沒再遇到過其他人。等到了韋逸春的房間門口，靈珊卻停下了腳步。

房內有其他人說話的聲音。

是梅夫人。

她這些天為靈珊診脈治病，靈珊已經熟悉了她的聲音。

他們在吵架。

梅夫人性格冷硬，出口的話都帶着刺兒，能噎的人心發慌。韋逸春雖然哄慣了，但住過來之後，兩人仍然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靈珊都習慣了。

她端着托盤，轉身就走，下一刻卻愣在原地。

屋內正巧說到了多多，靈珊就聽到梅夫人喊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怪我，怪我害的你三姐如此，讓他們家不成家。可是這件事難道就全是我的錯嗎，是田玉嬌在臨死之前，把她的事全都告訴了我，讓我養大她的孩子，等孩子長大以後再告訴她事實的。”

她頓了一下，緩口氣接着說，“許有志那個小人，同樣都是女人，我自然同情田玉嬌，所以離開之前我自然要給許有志個顏色瞧瞧。沒想到到了許府，正好你三姐生産，那兩個都是女嬰，前後又沒有差多長時間，我當時一心想懲治許有志，就把嬰兒換了。”

“你那懲罰的不是姐夫，而是我三姐。”韋逸春痛苦地說。

接着房內就沒有了聲音，過了會兒梅夫人才說，“我知道，我也後悔了，所以我對多多很好的，我和其他師兄師弟都把她當親女兒對待，我現在也在盡力的醫治許夫人了。你放心，哪怕我豁出生命，也會把她治好的。”

“你何必這麽說，你明知道，明知道我...”

靈珊卻不敢再聽下去。

她抱着托盤，小心不發出任何聲音，一個人悄悄的回了房間。

許家的事情，她也是最近剛聽說的，真沒想到當年調換兩位小姐的，竟然是梅夫人！

可憐他們的許夫人，三小姐一直念叨的兇手黑衣人，竟然天天陪在她身邊。

怎麽辦，怎麽辦，她該怎麽辦。

靈珊在房間內轉了好幾圈，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細想下來，她和許夫人這些糟糕的機遇，都是拜梅夫人所賜。如果不是梅夫人調換嬰兒，那多多小姐一直承歡許夫人膝下，夫妻恩愛，兒女雙全，他們一家定然美美滿滿，羨煞旁人。

如果不是梅夫人心眼小，天天和四爺較真，她也不必留下封書信，一個人孤單地回鄉。也不會被當地的地頭蛇欺負，到現在懷上孩子。她會是這裏風風光光的管家，也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到現在，哪怕梅夫人做再多的事情，都晚了。傷害已經發生，就永遠不可能恢複如初。

她一個人引起的這麽多事，自然要承擔事情的後果。

靈珊鼓起勇氣，開門想出去告訴大家。可是手剛碰到門栓，她又想到，即便是告訴了大家，梅夫人也受到了懲罰，那之後呢，四爺會迫于家族的壓力和梅夫人分開，多多小姐會因為這個，失去她信賴親密的師父，說不定四爺和許夫人，也會生嫌隙。

她現在本身處境就很艱難了，再得罪四爺的話，她就真的無處可去了。

靈珊收回手，決定還是要再想想。

***

多多卻沒在院子裏。

前不久大舅母和二舅母一起過來，找母親說話。她被趕了出來，大表姐蕙蘭在忙，表妹惠芳正在和丫環踢毽子，多多不想參與，就過來找了妙晴說話。

可惜妙晴一心練武，對她也愛答不理的。多多走了一大圈腿都累了，就趴在桌上，看妙晴拿着劍耍來耍去。

門外有人快步跑了過來，直對韋妙晴道，“小将軍，邊關出事了！”

妙晴手中的劍直接掉到了地上，“怎麽回事？”

那人道，“沙蒙士兵突襲我軍，邱将軍帶兵迎戰，追擊的時候卻掉入了敵軍的陷阱，至今下落不明。”

“我爹呢？”

“已經進宮面見聖上了，大将軍說讓你組織一下，等他出宮即刻出發。”

韋二爺此次回來，帶的人也不算多，基本上可以做到随叫随走。

妙晴點頭，“你讓兄弟們去準備吧，府門口等着我們。”

那人點點頭，又迅速地跑了出去。

他們都是行軍多年的人，行李打點也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可衆人在府門口左等右等，韋二爺卻一直都沒有出宮。

直至夜幕降臨，他才滿身疲倦的出現在街口的拐角。

韋妙晴迎上去，“爹，發生什麽事了，現在要走嗎？”

韋二爺看着燈光下，列隊整齊的精騎小隊，朝他們擺擺手，“都回去休息吧，等通知再出發。”

韋妙晴跟着他向府裏走，“爹，到底怎麽回事啊，為什麽不走了？邊關發生這麽大的事，可等不得啊。”

“等不得等不得，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麽想的。”韋二爺看她一眼，怒道。

韋妙晴撇撇嘴，暗中拉了二夫人一下。

二夫人領會，罵道，“妙晴惹你了？你要是在聖上面前受了氣，自己在外面發了再回來，別給我學那些二吊子，淨回家打老婆孩子出氣。”

韋二爺被她這一罵，心氣也消散了一些，看四下無人，他道，“本來今日很順利的，也不知道是哪個糊塗蛋提的，非要個皇子跟着咱們去。現在聖上就這幾個孩子，除了太子就是德貴妃那幾個，你說讓誰去！”

更何況此事還牽扯到下落不明的邱連，那不是明顯的設局，讓德貴妃一家往裏跳嗎。現在是不管德貴妃是否舍得，她的孩子中，也必須出一個去邊關。

瑞親王吧，聖上頭一個就舍不得，他辛苦培養這麽久，可不是讓瑞親王以身犯險去邊關打仗的。三皇子吧，最近剛給他賜了婚，如果有什麽事那以後可怎麽得了。

就剩下四皇子了。

可四皇子是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主，什麽事都幫不上還要拖後腿保護他。讓他去邊關，韋二爺頭一個不幹！

于是這麽一商量，直到現在，都沒有選出最适合去的人。

“那關我們什麽事啊，他們皇子的命是命，我們駐紮邊關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了嗎？！”韋妙晴道。

韋二爺直接伸手打了她的腦袋一下，“住口！胡說什麽，滾回去睡覺去。”

妙晴不服氣地盯着他，最後還是二夫人沒辦法，勸了她幾句之後，她才轉身離開。

二夫人有些擔心，“那咱們就這麽等着嗎？”

韋二爺道，“不會，我出來的時候碰到了唐大人，他說會想辦法的。”

“那就好，我怕再耽擱下去，妙晴這邊要是偷跑過去...”

“哼，那個兔崽子，她不敢！”

“你能不能改改，再怎麽說妙晴也是一個女兒家，你老是這麽對她，怪不得她連話都不想和你說。”

“行了，我知道了。”

兩人的說話聲逐漸遠去，院內的陰影裏，有一個身影短暫的出現，又悄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