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眼見着魏雲臺面上一柔,陸明華幾乎以為他會失态上前,卻見他一斂眸,點了點頭,含笑看向她。

陸明華一愣,眼尾掃見,陸明熙眼中不可置信一閃而過。

不解的看了眼魏雲臺,她笑着擡眼,喚了聲妹妹。

“能見你這般康健的樣子,真是太好了。”她上前挽住陸明熙的手。

陸明熙擡眼看她,眼中冷意劃過。

陸明華不為所動的看着她。

“是啊,真是,太好了。”陸明熙微妙的頓了頓,道。

說完話,陸明熙親自領了人進去,先見過文安伯,再去二房,陸明華一路看着,卻是越看越糊塗。

之前見着魏雲臺對陸明熙的事情那樣上心,可如今人好了,他怎麽卻疏離起來?

眼見着陸明熙看過去好幾眼都落了空,眼中水意劃過,最終失落的低下了頭。魏雲臺滿眼憐惜,衣袖輕動,陸明華幾乎以為他會這樣抱過去,卻沒想到,他最後仍是放下了手。

到了正堂,陸明熙卻沒進去,而是走了。

陸明華看了眼她的背影,又看了眼魏雲臺,見他目光跟去,竟出神了片刻,平靜的低下了頭,只當做看不見。

屋裏陸成頌和魏雲臺很快聊了起來,秦氏帶着陸明華到了側室說話,開始關心起子嗣之事。

“你那弟媳眼看着就快生了,你還沒有消息,侯夫人肯定不滿,娘命人尋了幾個養身體的方子,一會兒你拿回去試試。”

“多謝母親。”陸明華神色自然,似乎忘記了上次母女兩人不歡而散的事情。

秦氏仔細打量,心中略微放心了些,可還是有些不踏實。

這個女兒,從小心思就藏得深,小時候她還能分辨出一二,可等到後來大些了,她竟也弄不清她平時都在想什麽了。

陸明華擡袖慢慢喝了口茶,茶水香味清雅,是南山白茶,最是養身。

也是陸明熙最愛的茶。

放下茶杯,她将茶水放在一邊,再沒有碰過一口。

在她的配合下,母女兩人聊了許久,才起身,準備去前廳看看那兩人聊得如何了。

“母親,你知道我喜歡喝什麽茶嗎?”臨出門前,陸明華忽然問了一句。

“不就是南山白茶——”秦氏口中的話一頓,想起,愛喝這茶的是明熙,可明華愛喝什麽,她竟然根本想不起來。

陸明華扯起嘴角笑了笑,上前一步扶起秦氏的胳膊,說,“母親,怎麽還愣住了,走吧。”

她這樣若無其事的樣子,正感覺有些歉疚的秦氏不由怔了一下,出神的看着她。

陸明華只做不知,扶着她出去。

秦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直沒有說話,等眼看着快到前廳,她腳步忽然頓了一下,轉頭看着陸明華,說,“明華,是娘對不住你。”

陸明華微訝,下意識看向她。

“以前明熙身體不好,娘不得不多照顧她一些,不過以後不會了,娘保證。”秦氏認真的說,眼中含着些許愧疚。

這是補償?那她該感動嗎?

陸明華心中諷意劃過,所以,她永遠排在陸明熙的後面。

從小無數次,她幻想過這一幕,想着母親可以對她和明熙一視同仁。可等到如今,終于等到這句話,陸明華卻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快樂,有的,只是平靜。

她等了太久了,久到,她已經不在意那些了。

對着那雙眼中的愧意,陸明華輕輕笑了一下。心中總是堆積着的種種不甘怨憤,慢慢開始消散。

不是她不好,不是她做錯了什麽。

錯的,從來不是她。

“這好好的,娘怎麽說起這個了。明熙身體不好,娘照顧她是應該的。”陸明華唇角勾起笑意,一句話說的妥帖細致,不露絲毫異樣。

“你啊,總是這麽懂事。”見她這樣,秦氏不由欣慰的笑了。

說話間,兩人進了屋,出乎預料的是,正廳內只有陸成頌。

陸明華的腳步微頓。

“怎麽只有你在,雲臺呢?”身邊秦氏已經問出了口。

“雲臺剛剛不慎打濕了衣裳,我讓人帶他去更衣了。”陸成頌說着話,目光劃過陸明華。

魏雲臺最重儀态,也不是什麽粗心大意的人,怎麽就偏巧在剛才打濕了衣服,陸明華不信。

她定定看着自己的父親。

陸成頌不以為意的收回視線,說,“你先坐下,我有事要和你說。”

“父親有事,還請稍待,女兒稍有不便,要出去片刻。”陸明華說着後退一步。

“明華!”陸成頌皺起眉。

“女兒的事有點急,就先退下了。”陸明華不為所動,迅速出去。

陸成頌面露不悅,揮手一甩衣袖,掃見秦氏有些失神,立即呵斥了一句,“看看你教養的好女兒。”

“不行,我得去看看。”秦氏說着站起身,跟着走了。

在陸明華的态度中,她察出了異樣,心中猜測一起,哪裏還坐得住。

陸成頌就這樣被母女兩人抛下,面色頓時更黑了些。

二房的院子不大,沒有設置客院,只有一間客房,在院中僻靜一角,客房外花木扶疏,将這裏半遮掩住,一棵丹桂位于其中,金黃色的桂花星星點點綴在枝頭,香味宜人。

桂樹下的石桌旁,魏雲臺端坐一旁,另一邊,陸明熙垂着頭,滴滴晶瑩的淚珠落下,打濕了衣襟。

陸明華匆匆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娘親已經在為我安排親事,以後,便祝雲臺、”說着話,陸明熙哽咽了一下,擡起頭,眼中盈着淚,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可嘴唇輕輕動了動,只道,“祝雲臺和姐姐,夫妻恩愛,白頭偕老了。”

聞言,肉眼可見的,魏雲臺眼中痛色劃過。

陸明熙看着他,一雙眼中仍舊泛着淚光,卻極其認真,仿佛要把他深深記住一般。

下颌微動,魏雲臺深深注視着陸明熙。

陸明華心中一緊,不覺屏息。

下一刻,魏雲臺雙眸緊閉,等再睜眼,一雙眼睛已經恢複了平靜,道,“多謝明熙,也祝你得遇良人,舉案齊眉。”

眼睛一眨,本已止住的淚水,忽然又大滴大滴滾落。

陸明熙幾乎難以再忍住哽咽,悲痛欲絕的看着魏雲臺。

魏雲臺不敢直視她的目光,豁然起身,轉身離去。

陸明華後退幾步,避入樹後,安靜的看着魏雲臺離去。

身後,陸明熙還在哭泣,聲音細細弱弱,并不激烈,只是細細啜泣,卻讓魏雲臺在這短短的一段路中,停了三次。

每一次,陸明華都以為他會忍不住回頭,可沒想到,他始終沒有。

“雲臺、”陸明熙忽然叫道。

魏雲臺停住。

陸明熙念了一句詩,陸明華不知出處,卻隐約有些耳熟,一擡眼,就見魏雲臺身影一顫。

“終歸是,錯過了。”陸明熙哀聲道。

“我姐姐,是個好人,你以後,一定要,一定要好好待她。當初的事,也,也不是她做的。下次,下次再見面,我們,便只當陌路人吧。”她斷斷續續的,把這句話說完,不等魏雲臺的反應,轉身踉跄着就從另一條小道走了。

魏雲臺呆呆站在那裏好一會兒,終于回頭看了一眼,又出了會兒神,才終于邁步離開。

一直等到這裏沒有人影,陸明華才邁步出來。

她嘴角噙着冷笑,深吸了一口氣,斂了神情,跟着離開了。

陸明熙說不是她做的那句話,可真是夠委曲求全啊,有腦子都能聽出她的言不由衷。

真不愧是她的好妹妹。

任誰聽了,怕都會覺得陸明熙大度善良,到了這一步還在為她這個姐姐着想吧。想來,魏雲臺也不例外。

姐妹易嫁的名聲可不好聽,為了寧國侯府的聲譽,魏雲臺絕不會輕易休妻,換娶陸明熙。但是以陸明熙的脾性,也不會願意嫁與人為妾室。

也不知,接下來他們會怎麽做。

最好的方法是在她這裏入手。

看來,接下來這段時間她要小心了。

在文安伯府停留半日,陸明華和魏雲臺回了寧國侯府。

臨走時,陸明熙沒再出現。

而就在當晚,發生了一件讓陸明華極其錯愕的事情。

晚膳前,魏雲臺回了春山院,并且一直到睡前都沒有走。

她心中驚疑,過了一晚,誰知,到第二日,他又來了。

就這樣,一連三日,他都回了春山院。

不說陸明華,整個府上就沒有不驚訝的,便是早晚請安,孫氏都沒忍住仔細打量了她半晌。

陸明華也想不明白魏雲臺都在想些什麽,索性平時直接忽視。

晨起,看着魏雲臺青色背影漸漸遠去,陸明華不自覺的出了會兒神。

自從兩人鬧翻之後,這還是第一次,魏雲臺連着好幾天都回來。

他……

陸明華不由有些煩躁。

比起疏離,這樣突然而來的靠近,更讓她心緒難平。

臨安院中,懷孕第七個月,大夫診出了孫妙彤這一胎乃是男丁。

這樣的喜事,晚上魏雲軒便拉着魏雲臺喝了會兒酒慶賀,等到睡前,都還未回來。

看着空了一半的床榻,陸明華非但沒有失落,反而有些松了口氣。

驚覺這一點,她忽然一頓,不覺出神。

洗漱過後,李嬷嬷親手放下床帳,陸明華閉目片刻,便進入了夢鄉。

她的睡姿其實是不太好的,這一點當初李嬷嬷糾正了許久都沒有用,不管睡前如何,等睡熟了之後,她都不自覺的蜷縮起來,将自己埋進錦被中,只露出半張臉來呼吸。

平日裏穩重端莊的人,在這個時候,就會難得的顯出一股孩子氣來,并且隐隐透着些許可憐。

魏雲臺掀開床帳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不由愣了一下。

隐約的酒氣襲來,陸明華警覺地睜開了雙眼,就對上了他有些出神的視線。

“世子怎麽回來了?”心中不悅,陸明華擁着被子起身,道,“丫鬟太過懈怠,竟然沒有禀報。”

随着起身,她一頭青絲如水般從肩頭滑下,披在身上,顯得她那張臉越發的小巧精致。

話說到一半,陸明華便從不悅中回神,又接了一句,“本以為世子今夜不回來了,便沒有準備,我這便叫丫鬟進來。”

“陸明華。”看她準備起身,魏雲臺忽然喚了一句,聲音微輕,似帶着些許柔意。

這個語氣……陸明華心中驚愕,下意識看去。

“為我生個孩子吧。”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