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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熙垂眸後又驟然擡眼,失神看着魏雲臺,赫然是愣住了。
魏雲臺也驚了片刻,看了眼安靜站在那裏的陸明華,緊跟着皺了皺眉。
“不行,做妾太委屈明熙了。”
聞言,陸明熙慘淡的小臉,在這瞬間仿佛亮了起來,忍不住驚喜的看向魏雲臺。
陸明華竟也不覺得奇怪,她看向魏雲臺,笑道,“那世子,覺得該如何呢?”
最好的,自然是她讓位,但是,她才不要開口。
她就要看看,為了一個陸明熙,她的母親,她的夫君,還能做出什麽荒唐事,說出什麽可笑的話來。
魏雲臺看一眼陸明華,目光最後落在陸明熙身上,久久沒有說話。
“這,這……”秦氏沒想到她說動了陸明華,可在魏雲臺這兒卻出了岔子,一時間根本無計可想。
“明華、”無措之下,她下意識看向陸明華。
陸明華垂眸,只當做沒有看到。
“母親,”陸明熙攔住她,看向陸明華,感激的道,“多謝姐姐。”
陸明華搖了搖頭,看向她時面上帶着些許憐憫,道,“沒什麽。”
陸明熙心中一刺,看向魏雲臺勾了勾唇,“雲,咳咳,姐夫,咳,你,不要聽我娘胡說,你和姐姐,咳咳,和姐姐要好好的,夫妻恩愛,白頭偕老。”
“明熙、”魏雲臺聲音一顫。
陸明熙慘淡的笑了笑,小臉在剛才短暫的亮了片刻後,迅速的灰暗了下去。
她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麽,可捂住胸口急促的喘息片刻後,驟然失了力氣,直接暈了過去。
“大夫,大夫!”秦氏驚慌失措,命人趕緊去叫大夫。
大夫很快趕到,診治之後皺了皺眉,說陸明熙剛才太過激動,傷了心神,卻也沒有開藥,只是委婉的表示時間不多了,該說的,都說了,該準備的,都準備起來吧。
秦時不可置信,流下了淚。
魏雲臺站在一側,拳頭攥的死緊,怔怔的看着床上的陸明熙,久久不動。
一直到候在外面的下人來請,道天色快黑了該回侯府,他遲疑了片刻,才算動身。而在回府的馬車上,他一直沉思,眼看着快要到侯府,他才驟然看了眼陸明華,眸光暗動。
陸明華平靜的看着窗外,只做不知。
外面寒風蕭瑟,随着一陣風吹過,星星點點的白色雪花落下。
冬雪已至。
“世子,少夫人,”馬車直入府中,兩人下車,丫鬟忙撐了傘上來,為兩人擋住雪,管家過來行禮,看樣子是等了好一會兒了。
“可是母親叫你來的?”陸明華面露歉意,道,“倒是我的不是,這次耽擱太久了。”
魏雲臺眉心輕蹙,仍在憂心,聞言看了眼她,心中一時複雜。
是了,她素來是這樣面面俱到的周全性子,她也的确是個合适的世子夫人,這些年,哪怕他冷落,也未曾動搖她的位置。而明熙……
憶及剛才陸家種種,還有明熙的話,魏雲臺擡眼看了眼眼前威嚴富麗的寧國侯府,緩緩握緊了手。
“夫人擔心世子和少夫人,是差人來問過幾次。”管家笑呵呵的說,又問,“不過這下了雪,夫人剛剛來了吩咐,言道不忙去看她,先回去梳洗一番才好。”
“這倒不必,剛剛在馬車上,還是先去看了母親吧,世子?”陸明華說着話,看了眼魏雲臺。
見着他一路都漫不經心,眉眼輕垂,扔掩不住唇角的那縷輕嘲。
可笑,她之前生病時,可不見魏雲臺如此失魂落魄呢。
雲泥之別,不過如此。
“陸明華、”自然要先去孫氏院中說一聲,陸明華和魏雲臺一路無言,眼看着到了頤寧院外,魏雲臺忽然喚了一聲。
陸明華擡眼看他,竟罕見的在他眼中看到了遲疑。
雖然,只是一閃而逝,便就消失不見了。
會是什麽?
可不管什麽,陸明華都不準備摻和,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無比疲憊。
她倦了。
“世子有何事?”陸明華只做不知,問了一句。
“沒什麽。”說話間兩人進了頤寧院,孫氏身邊的嬷嬷已經迎了出來,魏雲臺看見後,墨眸輕晃,咽下了口中的話。
見了孫氏,請完安,兩人回了春山院。
同床異夢,陸明華沒有睡好,她心中情緒翻滾,即有些面對未知的慌亂,又有些莫名的欣喜,索性直接閉着眼睛養神。寂靜的卧房中,她能聽到身邊魏雲臺一陣輕一陣重的呼吸。
往日睡姿規整的人,她今夜竟然感覺到他翻了好幾次身。
晨起,魏雲臺心不在焉的去了戶部,陸明華坐在窗邊,平靜的看着他的背影不見。
還以為他會為了陸明熙告假——
到底是她高看、亦或者是低看了這位寧國侯世子了。
心中越發諷刺,陸明華起身回了文安伯府。
陸明熙還在暈迷,秦氏也仍是一臉哀戚,陸明華在一旁看着,心中竟隐約有些不耐煩了——
這場可笑的戲碼,到底什麽時候能結束。
下午,魏雲臺下了衙,沒回侯府,直接到了陸家。
外面下人高興的禀報,床上,陸明熙眼睫輕顫,恍惚中睜開了雙眼。
魏雲臺在秦氏帶着憂懼的‘明熙從昨日暈迷,就一直沒醒’這句話中帶着肩上的雪意,大步進了內間,一擡眼,就對上了陸明熙下意識看來的雙眼。
陸明華在一旁成了陪襯,平靜的看着這一幕,想着這一幕若是在戲曲裏,怕就是所謂的一眼萬年了。
正想着也不知這次陸明熙會說什麽話,卻見陸明熙欣喜的看了眼魏雲臺,又慢慢阖上雙眼,再次昏睡了過去。
秦氏驚慌的叫着她,這幾日陸明熙的病讓這個保養得體的女人瞬間老了好幾歲。
可素日裏向來在意這一點的人,這會兒卻全然不顧,只是一眼都不敢錯的看着床上氣息奄奄的女兒,口中一疊聲的叫着大夫。
魏雲臺站在床前,失魂落魄。
陸明華平靜的看着這一幕,心中隐隐有些痛,可更多的,只是麻木。
她早就習慣了,只是,依然沒辦法平靜的接受。
大夫很快過來,正要把脈,卻見陸明熙手中正攥着一件東西。
秦氏忙取了出來,只見那是一塊二指寬,一指長的小木牌,她有些不解,卻也顧不上多想,直接放到一邊去了。
魏雲臺在那木牌出現的時候就愣住了,秦氏放下後他才如夢初醒,指尖輕顫,去拿了取來,怔怔的看着。
上面寫着一句詩。
陸明華将這一切盡收眼底,那首詩,赫然正是兩人緣定之始。
這個木牌,想來就是當初陸明熙挂上,卻恰巧落在魏雲臺面前的那個。
大夫細細把完脈,嘆息更重,欲言又止後說,“恕老夫學習不精,貴府小姐這病,完全是心病,哀悔過甚,無藥可醫。若是能稱心如意,說不定能好轉。”
秦氏下意識看向魏雲臺。
陸明華也悠然看過去。
魏雲臺……會怎麽做呢?她看着魏雲臺攥緊的手,垂下眼眸。
天色暗沉,昨日夜間落了幾片雪,後來就停下,沒想到今日下午,竟然又開始下了,眼看着雪花不斷,天地之間,漸漸裹上了銀妝。
“陸明華,我們和離。”又是回寧國侯府的路上,魏雲臺緊緊注視着陸明華,沉聲道。
陸明華擡眼看去。
“和離?”她似是詢問,又似是自言自語。
雖然早就料到會有這一遭,可真的聽到魏雲臺下此決心,陸明華還是忍不住心緒複雜。
“對,和離。”
“你不說說和離的理由嗎?”看他如實篤定,哪怕明了他的想法,陸明華忍了忍,還是問出了口。
“你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問。”魏雲臺看着她淡淡的道。
“即知我心知肚明,你便該知道,此時于我無益。”
“那是你妹妹!”
“要我讓位,然後嫁給我夫君的妹妹?”陸明華不掩諷刺的說。
“若不是你當初暗使手段,根本不會有今日!!”往日這話魏雲臺是不會直說的,他自幼熟識禮儀,總願意為彼此留一份體面,如今激憤之下,竟也忘了。
“我說過,不是我。”陸明華再一次說出自己重複了無數遍的話,而魏雲臺,也一如既往的不信。
“說吧,你要怎麽才肯同意?”魏雲臺身子微微前傾,逼視道。
“你求我。”看着眼前的魏雲臺,陸明華頓了片刻,輕輕勾起唇角,一字一句說出了她設想過無數次的話。
魏雲臺霎時間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陸明華。
求她?
“陸明華,你不要太過分!”迅速回神後,他怒道。
“到底是誰過分?”陸明華反問回去。
魏雲臺冷了面色,看着陸明華,說,“你要知道,想和離,不是一定要你同意的。”
“那好啊,我也不介意說一說這幾年你和陸明熙的事情。”陸明華毫不畏懼,還輕輕笑了笑。
“魚死網破,不外乎是看誰豁的出去,我能,而你,能嗎?”她如是道。
魏雲臺頓時,看着陸明華時,甚至是有些驚愕的。
他見慣了從容周全的陸明華,卻從未想過,她會有這樣鋒芒畢露的一面。
看着那雙眼睛,他明白,她說道是真的。
“絕無可能。”魏雲臺心中思襯,面上說,“換個條件。”
“不可能?看來,你對明熙的感情,也沒有你表現的那樣深啊。”陸明華笑了,道,“你說,我要是把這個要求說給我娘和陸明熙,她們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畢竟同意了,可就能稱心如意了,不是嗎?”看着魏雲臺越發冷沉的面色,陸明華心中竟浮現出一陣陣痛快之情來。
這般模樣,倒真顯得她像戲文中拆散一對有情人的壞女人了。
“陸明華!”魏雲臺厲喝一聲,明熙生着病,哪裏能受得了這個刺激,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在這一瞬,陸明華幾乎以為,魏雲臺會直接對她動手,可眼前這個人手都擡了起來,最後仍是放下了。
“我說過,想要我和離,你就求我。”她說。
魏雲臺會怎麽做呢?陸明華在這一瞬甚至是有些期待的。
作者有話說:
我之前想着,讓寶貝女鵝要方子票子莊子,但是最後寫到這裏,還是覺得,先出一口氣,最重要。
那什麽,我這個進度,會顯得太磨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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