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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華下了馬車, 尚有些心不在焉,她回頭看了門外一眼,魏雲臺憔悴的神情樣貌還近在眼前。
他為何要追在馬車後面?她微微蹙眉。
“明華,你來的好遲。”燕元華匆匆迎了出來, 拉起她的手輕聲抱怨, 可再一看, 滿臉的笑意卻又是那般燦爛。
“路上行過三刻鐘,一時也沒歇着, 哪裏遲了?”陸明華嗔了一句。
“可你我已經許久未見。”燕元華輕嘆,緊緊的看着她,片刻也舍不得挪開眼。
“不是昨日才見過。”被他這樣看着, 陸明華不知不覺, 面頰又熱起來。
這三日,雖然她沒來,但燕元華卻是日日都要去鎮上看她的。
“度日如年,那便是一年了。”燕元華低聲燦笑。
“哪兒有你這般算的。”陸明華失笑。
兩人說說笑笑,陸明華被燕元華牽着,不知不覺就進了屋。
“明華, 你還是搬來吧,我将隔壁的別院也買了下來,你住那裏可好?”燕元華不死心, 還想纏她。
之前山上時,兩人相鄰而居, 他一擡眼, 便仿佛能聽到隔壁佳人的言笑。可眼下呢, 明華遠在鎮上, 只是去便要三刻鐘, 只待上一上午,便又要回來。
燕元華哪裏感受過這樣的相思之苦。
“不是說好了,怎麽又提?”陸明華無奈的說。
“這幾日,我總忍不住去看隔壁,可你不在。”燕元華低聲,很是悵惘。
陸明華哪裏見過他這副樣子,一時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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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華,搬來吧。”燕元華拉着她的手,眼巴巴的說。
“不行的。”陸明華還是拒絕,卻終究是有些猶豫了。
“為什麽不行?”燕元華不似上次那樣止住不提,非要究根尋底。
“這是你的院子,我住進去,那像什麽話?”他再三追問,陸明華只得忍住不好意思,直言道。
“可——”
“還是說,你想效仿他人,金屋藏嬌?”陸明華又說一句。
無媒無聘,這樣将她養在宅中,與外室嬌寵何異?
燕元華心中一喜,正想說好,他自然是恨不得時時将明華藏在家中的。可一擡眼,就瞧見了陸明華面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心中一激靈,頓時回了神。
若是成了婚,那金屋藏嬌,自然是佳話,可眼下兩人只是私下裏來往,那這意思就微妙了。
“怎麽會!”燕元華一句話說的斬釘截鐵,義正言辭,看他的樣子,就差舉手發誓了。
陸明華笑盈盈的,想看他這次又準備怎麽說。
“哪來的效仿他人,我此生此世,都只想藏明華一人。”燕元華口中一轉,目光灼灼的看向陸明華。
呼吸一滞,陸明華沒想到他一轉眼就說起了這個。
“明華,你這樣說,是願意嫁給我了嗎?”抓住機會,燕元華趁勢問道。
“你,”陸明華語塞,面如火燒,避開眼神不敢看他,喃喃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明華,你嫌無媒無聘,不肯住進我的院子,那我這就回去,請長輩前往你府中下聘如何?”燕元華等這個機會許久,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時機,這次,可以說是正正好了。
“不,不,”陸明華下意識阻攔,可對着燕元華那雙滿是期待歡喜的雙眼,聲音不由輕了下去,但她身上的抗拒,卻做不得假。
“明華,”燕元華不由失望。
“我,”陸明華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最後只是避開眼神,聲音輕輕,“我現在還不想嫁人,若是你,”着急的話,便另尋她人。
她想這麽說,可心中鈍痛,竟說不出口。
燕元華只看她的神情,便猜到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正想開口攔住,就見她頓住,遲遲沒有接着說下去。
他心中,忽然就是一喜,什麽失落都消失不見了。
“是我着急了,”燕元華朗笑一聲,看向明華一字一句,認真極了,“明華,我思慕你,想娶你為妻,這個心意永遠不變。你現在不願,我就繼續等,往後的時候還長,我等你願意嫁我那日。”
所以,不要說什麽讓他找別人的話。
“明華,我只想娶你。”
陸明華落荒而逃,一直等到回了自己鎮上的院子,砰砰跳的心口都還沒有恢複。
元濟安執着明亮的雙眼仿佛還在眼前,他的話語那樣誠懇堅定,讓她連懷疑的念頭都升不起。
見着人匆匆離去,燕元華送了人離開,轉身坐在書房,神色稍淡。
是他着急了。
趙十一在門口探頭探腦半晌,見着自家王爺面上的笑意微斂,不敢進去。
“看什麽,還不快進來。”燕元華随手取下一根筆,扔到門口,精準的砸在趙十一頭上。
“王爺,魏雲臺遣了人一直注意着陸小姐的馬車,被我們攔住了,您看,”這之後怎麽做?
“他怎麽來了?!”說起這個,燕元華心情更糟,冷聲一句。
趙十一說不出話,這誰能知道寧國侯舊疾發作,也被太醫指來了雲山呢。
昨天的事,今天人就來了,連給他們想辦法的時間都沒有。
對了——
“昌平郡王也來了。”趙十一硬着頭皮說。
燕元華閉目,暫時不想說話。
他只感覺,仿佛糟心的事都集中到了今日一般。
“把他腿給我弄斷。”半晌,他睜開眼睛,總算恢複了冷靜,吩咐道。
“誰?”魏雲臺?
“燕容辰。”明華對于魏雲臺已經沒什麽情意,見了他也不會如何,相比之下,色心不減的燕容辰反而要更讓人厭惡。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趙十一迅速退下,不敢多留。
書房內只剩下燕元華一人,頓時恢複了安靜。
他手指落在那本兵書之上,定定看了幾眼,才拿起翻開。
再怎麽安慰自己,求婚被拒,他心中還是難掩挫敗。
鎮上的院子裏。
陸明華好不容易恢複了平靜,坐在屋內攬着琵琶,卻久久沒有落指。
元濟安失落的眼神不停在她眼前出現,連着他送她離開時臉上疏朗的笑意,似乎都有些黯淡。
好一會兒,她放下琵琶,起身找了許久,尋出了藏在箱籠深處的荷包。
黑色緞面,上面摻着銀線繡出了如意雲紋,樣式尋常,并不出奇。這是上次燕元華見她刺繡時随口一句想要,他沒有認真,可她回來,也不知怎麽想的,選了布,總也不滿意,來來回回繡了一個月,才總算得了這麽一個滿意的。
她本想送給元濟安,可無緣無故,又不好意思,便一直沒給出去,反而壓了箱底。
拿在手上細細摩挲半晌,陸明華忐忑片刻,一咬牙到底叫了李嬷嬷進來,請她去一趟雲山。
陸明華來去匆匆,李嬷嬷本覺有異,依着那元公子整日裏恨不得粘着她們小姐的樣子,怎麽會讓她這麽快回來。
眼下見着這荷包,心中微動,仔細打量着自家小姐的神情,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說好。
陸明華被她笑的不好意思,猶豫道,“罷了,還是……”
“老奴這就去。”李嬷嬷忙說,彎腰退下。
“嬷嬷!”陸明華失笑,可一直等着那道人影消失不見,到底還是沒有叫了人回來。
李嬷嬷堪稱迅速的到了別院,見着燕元華後,便擡手奉上了手中的木盒。
“元公子,這是我家小姐命我送來的。”
燕元華心中一頓,自己起身取來,直接打開。
黑色的荷包落入眼底,他一怔。
擡手取出,看着上面精致的如意雲紋,燕元華拿在手裏,竟是連用力都不敢。
“元公子可喜歡?”李嬷嬷大着膽子問了一句。
“自然喜歡,”燕元華立即回答,然後又笑,眉眼燦爛,道,“我很喜歡。”
“元公子喜歡就好,這荷包,別看簡單,我家小姐繡了一個多月,有好幾個說是繡壞了的都扔了,老奴眼拙,倒是看不出哪兒壞了。到最後,才剩下了這一個,小姐一直放着,今天忽然就讓老奴給送來。”
李嬷嬷也不知道發生了身,索性直言道,免得元濟安輕忽了她家小姐的心意。
“明華是什麽時候開始繡的。”心中一動,燕元華問道。
李嬷嬷想了想,說了一個日子。
燕元華心中估量,總算依稀想起了那句随口一提的話。
他不由失神,可嘴角的笑意,卻是一升再升。
“我本來是随口說說的,”燕元華低笑,道,“府裏有繡娘,哪裏就勞動她了,沒想到……”
這樣的活計,他怎麽舍得明華去做,明華只需要整日無憂無慮,歡喜快活就好了。
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李嬷嬷不由驚訝,瞧着燕元華滿地都快溢出來的愛惜和歡喜,她心中更是滿意。
這人啊,得知福,就怕那些不知福的,別人對他好都不知道領情的。像元公子這樣,只是得了她家小姐一個荷包就這樣快活的,那才是好。
“小姐啊,是不好意思呢,剛才老奴打趣一句,她險些就要要回去,可等老奴走了,卻都沒有叫住我。”李嬷嬷毫不吝啬的說着這些小事。
燕元華就又笑了,卻不贊同李嬷嬷的話,只不過他沒有說。
不好意思是真,只是明華,到底還是怕自己的心意不被珍視吧。
“勞煩嬷嬷稍等片刻。”燕元華道,想要給陸明華準備一份回禮,可左思右想,都找不到合适的,不由蹙眉。
半晌,他直接取下胸口一枚佩玉,普普通通的長命百歲牌,角上刻着‘鶴童’二字,那是他的乳名。是小時候母後親自為他求來,一直佩戴到如今的。
李嬷嬷見他如此,不由怔住。
這貼身的東西……
用木盒裝好,燕元華遞給了李嬷嬷,說,“勞煩嬷嬷代我告訴明華,這玉牌,是我從小佩戴的,希望,她能喜歡。”
李嬷嬷小心翼翼的捧過,诶了一聲應下,一道回轉,交給了陸明華,邊先說了燕元華交代的話。
打開木盒,陸明華看着裏面的玉牌,輕輕拿起。
“小姐您是不知道,當時我可是親眼看着元公子從頸上取下玉牌放裏面的——”
陸明華指尖一顫,差點把玉牌掉了下去,只覺如同火燒一般,忙不疊的放了回去。
“當時可驚了我一跳,這樣貼身的東西,元公子竟然要給小姐你。”李嬷嬷絲毫沒有發覺,依舊說了下去,笑呵呵的問,“這真可謂是誠意十足了。”
指尖溫潤的觸感依舊,仿佛還帶着人體的餘溫,陸明華一想着這是從燕元華身上取下來的,只覺面如火燒般滾燙。
半晌,才稍微平靜下來,看着那玉佩,怔然出神。
贈予荷包,還之佩玉。
的确是,誠意十足。
作者有話說:
寫到這裏真的很感動(這大概就是感動我自己?)
明華只是繡了個荷包而已,小王爺就給出了從小的佩玉,他真的是在用自己所有的誠心,來對待明華了。
感謝在2022-08-13 01:35:57~2022-08-13 17:55: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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