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涅盤

☆、涅盤

子玄醒來時已是傍晚，無弦正站在門前，夕陽的投映襯得他的剪影愈發修長。

無弦伸出手，天空中射下一道光束散落在他的周身，似星光般的點點光芒落在他手中。

“師父...”子玄暈暈乎乎地爬起來，睜開迷蒙地雙眼。

無弦回頭看了看她，微微一笑：“醒了。”

子玄點點頭，看着無弦的動作問：“師父在做什麽？”

無弦仙人卻不答她，只是默默收手，又走向子玄将她摟入懷中。子玄見了有些疑惑，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師父這樣做。

“師父，那是什麽？”嗅着無弦身上淡然的清香，子玄将自己的頭埋在在他的肩窩中，手輕放在他消瘦的肩膀。這已是子玄的習慣性動作了。這種姿勢讓她覺得很舒服，也很安心。

“涅盤。”

“涅盤？”子玄擡起頭來，有些驚訝。這涅盤是一向極為高深的法術，鳳凰涅盤，浴火重生。這門法術雖說高深但就是凡人也能夠使用。涅盤之術，也就是一鳳一凰，相知相惜的兩個人将自己的靈魂投入浴火，經過三天三夜的歷練方能重生，化作鳳凰靈體。而且最終獲取的靈力還是未知之數。傳說最為成功的一次是在千年前魔尊在世危害蒼生之時，正是有人用涅盤之術歷練出七彩羽翼的鳳凰，最終拯救了人間，散了魔尊之魂魄。

“師父喚那鳳凰出來做什麽？”

子玄方才看到的，正是被無弦召喚出來的鳳凰。只是這鳳凰卻僅是個影子，真正的鳳凰靈體除了其原本的歷練者，靈力高強的仙家之人若與之結合也可以利用這種術法召喚出鳳凰靈體，獲得靈力。

無弦點頭道：“這涅盤之術，玄兒要好好學。”

子玄不禁奇怪：“師父為何偏偏要讓子玄學習這術法？鳳凰涅盤，浴火重生。這法術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沒有人會用它，而且即便是使用了也不知最終能獲得多少成效。”

“你只需學會召喚鳳凰靈體就好。”

子玄嘟囔道：“以玄兒的這點靈力怎麽可能召喚出真正的鳳凰靈體，怕就是像師父那樣召喚個影子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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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弦吻了吻子玄的發：“怎麽會，玄兒可以辦到的。”

“可不可以不學？”子玄抱住無弦的脖子，顯得有些擔憂。

“其他的術法我都不曾逼迫你，但這涅盤之術玄兒務必要學會。”無弦微蹙着眉，聲音依舊輕柔。

子玄無奈地點頭：“玄兒知道了。”

無弦起身，又将子玄帶了起來，施法給她換了身衣裳。

“現在我就教給你。”

“現在就要學？為何這般着急？”

無弦眼中閃過一絲憂慮，輕嘆道：“你只有七日的時間，這七日之內必須學會。”

“七日？怎麽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子玄驚異，忽又想到什麽，忙問：“師父，可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無弦深深看了看子玄，終是點了點頭：“我要離開一陣子。”

“師父要去何處？要離開子玄嗎？”

無弦揉了揉子玄的發，柔聲道：“玄兒別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子玄抱住無弦的腰，倒也不吵鬧，只是小聲怨言：“昨日師父才說永遠不會離開子玄的。如今方才一日光景師父就要離開了。”

“對不起，玄兒。為師答應你，一定會盡快回來找你的。”

子玄擡眸看着無弦：“那師父要離開多久？”

無弦搖搖頭：“現在還不知道，或許要幾年吧。”

“要去好幾年？”

“人間一日，天界三年，幾年時光與我們而言并不算長。”

子玄埋頭在無弦懷中，不再說話。

無弦輕嘆，摟着她問：“玄兒可是在怨為師？”

子玄搖搖頭：“子玄知道師父定是有原因的，雖然子玄并不知師父為何要這般匆忙離開。但玄兒會在無音仙界等着師父回來。”

“玄兒...不能留在這裏。”

子玄身子一僵：“除了無音仙界，子玄還能去何處？”

無弦輕撫滿是震驚子玄的面龐：“玄兒別怕，我先送你去莫家。他們會帶你去千雪山中的，在山中有座未臨深宮。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玄兒就先住在那裏。”

“玄兒不能留在無音仙界嗎？”

“好玄兒，等為師回來就帶你回無音仙界可好？”

子玄躊躇片刻，終是點點頭：“師父一定要早些回來。”

“玄兒放心，那未臨宮相比無音仙界更為宏偉大氣。也有與無音仙界相似的地方，還有千雪山，裏面有類似于人間的景物街市。玄兒悶了也可以四處看看。”

子玄點頭，悶悶地“嗯”了一聲。

“過來。”無弦牽着子玄的手将她帶到外邊，他伸手，使用靈力将鳳凰的影子召喚到手中。複又将那影子放在子玄手中，“玄兒試試控制它。”

子玄看着手中的光芒，集中了精神試圖控制它。但沒有多久，這光芒就漸漸隐沒在她掌心。子玄嘆息，不禁垂下雙肩，喪氣地看向無弦。

無弦笑了笑：“別擔心，你一定能學會的。再試試。”

說着執起子玄的手，無弦的雙手修長且光滑，宛若白玉。子玄的手卻如同孩童，小巧又帶着些肉感。他将無弦的手放在自己手中，以釋放靈力，召喚鳳凰之影。那白色的光芒又出現在兩人的手中，子玄也立刻釋放靈力，集中精神去控制它。

這回那鳳凰的光總算不會消散了，無弦靜靜松開子玄的手。子玄一時慌神，差點又讓那光芒散了去。

“玄兒別怕。”無弦柔聲激勵着子玄，她也漸漸放下下來，用自己的力量控制鳳凰之影。

沒想到自己學得這麽快，鳳凰的影子竟不會消散了。

子玄大喜：“師父，玄兒能控制它了。”

無弦點頭，握住子玄的雙手将那光芒隐了去：“玄兒做的很好，今日就這樣。只要能夠控制它，召喚就不是難事了。”

子玄點頭，看着手中那已消散的光芒既喜又憂。喜的是這樣看來她學會涅盤之術并不需要多久，但這也就意味着無弦仙人非離開她不可。她知道無弦一定不會欺騙自己，他說過會在幾年後回來就一定不會失言，只是這次的離別依然讓她感到不安。

子玄看着漸入黑夜的夕陽，輕聲道：“師父，我想看看繁星。”

無弦指尖微動，夕陽轉入黑夜。漫天的繁星在夜空下閃爍光彩，燦然且安寧。

“師父，怎麽他們還沒回來？”忽然想起本應還有三只小妖的，這會兒應該已經修煉完要回無音仙界了，卻遲遲沒見到三人的影子。

“他們暫且不會回來。”

子玄知道定是與無弦突然離開的事有關，也就不再多問。

“他們可以和子玄一起去千雪山嗎？”

“千雪山有強大的結界，他們是妖，在沒有修成仙之前是無法進入千雪山的。”

子玄默默地點點頭，并未表現出太多的失望。

次日子玄起得晚，醒來時天已大亮。房間內依然沒有無弦的身影，子玄自己爬了起來，回想昨日仿若夢境，或許真的只是夢境，子玄已不願去回憶。關于無弦說的那些話，和她即将面對的事。

來到竹林外的湖邊，無弦正在亭中撫琴，飄渺的琴聲回蕩在青山綠水之中，萦繞在迷蒙薄霧之中。子玄輕踮腳尖，很快就到了亭中。

“師父。”子玄走到無弦身邊，在他身邊坐下。

無弦點了點頭，繼續撫琴直到一曲完畢。

“師父方才彈奏的曲子子玄似乎沒有聽過，可是新創的？”

無弦收起琴弦，子玄順勢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一手抓住他的手臂。這是從小時起就習慣了的動作，往常子玄撒嬌時也總用這樣一招。

無弦仙人只是微微側過頭用餘光淡淡看了子玄一眼又轉了回去：“是很久之前的曲子了。”

“聽來卻有些熟悉，可是之前在哪裏聽過的？”子玄細細回想，除了無弦外也沒有人撫琴給她聽了，如此才終作罷，“難道是小時候師父彈過的，玄兒忘了嗎？”

無弦伸手點了點子玄的鼻尖道：“不是，不過此曲玄兒确是聽過的，而且也曾會彈奏。不過是你忘了。”

“子玄不懂，”子玄看向無弦，無法參透他此番所說的話，“這曲子聽來确是似曾相識，而且細細回想就覺得像是聽過很多遍一般。可是又想不起來何時聽過。而且這曲分明聽着是落花時節的缤紛之景，卻又讓人想到落花凋零的凄楚，玄兒聽不懂。”

無弦笑了笑：“這曲子正如你所說是作于落花時節，且是因遇見缤紛美景有感而作。”

“那為何還會有這般凄楚之意？”

“物是人非，落花常在，故人卻已散了蹤影。”無弦不禁微嘆，卻也無多大的緬懷，似乎曾有不舍卻也早已放下。

說着無弦伸手接下一片自湖邊飄來的花瓣，那花瓣在他手中并未停留多久就随風落入湖水之中。終還是逃不過落花有情，流水無意的命運。接着便有光束落到無弦周身，星星點點的光芒彙聚在他的手中。

無弦轉身看着子玄，在光束中的他宛若天人。他伸手到子玄面前：“玄兒，過來。”

子玄握住無弦的手，走到他身邊。無弦将那光芒引入子玄手中：“這次你要試着自己召喚它。”

子玄點點頭，将那光芒隐了去。複又伸手釋放靈力已召喚鳳凰之影。

“集中靈力，這不過是鳳凰之影，以你的靈力一定可以做到。”

果然如無弦所說，不過試了兩三次子玄就能召喚鳳凰之影，且能操縱自如。

無弦将子玄摟入懷中：“不愧是玄兒，做的很好。”

子玄卻已經高興不起來，甚至不禁有些恐懼：“師父，你一定要離開玄兒嗎？”

“師父怎麽舍得離開子玄，”他輕嘆，撫摸着子玄的發，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開她的劉海，在她額頭落下淡若無痕的吻。“子玄，你聽着。為師不在的這段時間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子玄看着眼前銀絲紫眸的無弦仙人愣了愣，随後迷茫地點着頭：“子玄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等師父回來接子玄的，師父放心。”

無弦仙人笑起來，仿若昙花般清雅難見。下一刻，子玄撲到他懷中：“師父，你不會離開子玄，會很快回來接子玄的對嗎？”

“嗯。”他輕輕擁住子玄，淡聲道，“我永遠都不會離開玄兒。”

子玄笑了笑，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有這般恐懼，只覺得師父有什麽事瞞着自己。但既是得到了這樣的答案，她也放心下來，因為她知道師父不會欺騙自己。

千雪山中，未臨深宮。子玄又如何不知道，那裏藏着的是千年前散去魔尊魂魄的鳳凰靈體。無弦這一去這般突然又不明原因，而且離開之前特意教會自己涅盤之術，大概是想子玄在這未臨深宮中能獲取一些隐蔽在千雪山中的鳳凰靈力，好在危機之時保護自己。

“師父，”子玄忽然下了決定，卻令無弦也感到震驚，“師父用七日讓子玄學會這涅盤之術，子玄也在未臨宮中等師父七年，若是師父七年後不來尋子玄，子玄就去找師父。”

無弦知道這番也是自己的不是，聽到子玄的決定不由得身子一僵，但也很快恢複過來，柔聲道：“好。只是玄兒放心，為師絕不會讓玄兒等那麽久，必定要先來接你。”

說罷無弦仙人帶着子玄回到竹林，落地後便放開了她，靜靜走向林木之中。

到了一片青色的竹林之中無弦仙人便停下腳步，轉身淡淡看向子玄：“子玄，這涅盤之術不難但也不易，但還是要多加練習，或許以後會有用得到之時。”

子玄點着頭輕聲道：“子玄知道。”

“這是最後一式。你記住，這是重生，亦是涅盤。”無弦仙人張開手，那白色的光點便由他掌心飄散而出，最終化為一只鳳凰模樣的神鳥瞬間向空中直沖而去。那影子消失後只留下一聲清晰的鳴叫。

“這是...”

無弦仙人微微點頭：“鳳凰涅盤，浴火重生。這是鳳凰的形體，你雖能召喚控制它的影，但也應懂得化出鳳凰的形體才能真正獲取它的力量。”

子玄點頭，依照剛才所學召喚出鳳凰之影，接着在重複無弦所作化出鳳凰的形體。這次子玄只做了一次就成功将鳳凰形體化出，只聽得一聲悅耳鳴叫，子玄手中的光芒彙聚為一只鳳凰模樣的光體直沖向空中。

“這樣，就算是完成了。”無弦擡頭看着那鳳凰消失的地方，複又低頭看向子玄。目光猶如春水般溫暖，他說：“玄兒，你可怨我？”

子玄搖頭：“怎麽會，師父是這世間最疼玄兒最愛玄兒的人。玄兒知道必定事出有因，師父不必自責。也不用擔心，玄兒還要等着師父回來給玄兒撫琴，給玄兒作畫，給玄兒做好吃的。”

子玄笑得安然，無弦知道她心中是有擔憂的。他握住子玄的手，只見一陣白色的微光閃逝，子玄便覺得似有什麽隐沒在了自己的手中。

“這是為師平日所用的無弦琴，你若是覺得悶了，就撫琴聽吧。”

伸手聚集靈力，無弦琴猶如白色光束的琴弦就出現在子玄指尖。指間撫過的時候還能感覺到上面帶有的無弦的靈力與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