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人間

☆、人間

如慕清所說，這深林的确是可以通向外邊。走了約一盞茶的時間，子玄和慕清就到了熱鬧的街市上。

子玄已是許久未見過人間的模樣了，這會兒總算是又見到了。雖是一直在那仙界與未臨宮中呆着，子玄現在對這繁華人間卻仍舊提不起太大興致。

慕清見身後的子玄一直不言語不動作，便有些疑惑地回過頭問道：“雪兒師....師弟不喜歡這人間嗎？”

子玄聞言輕蹙着眉，搖了搖頭答道：“不喜歡說不上，不過就是不太習慣這麽多人。”

慕清笑着點點頭：“也是，雪師弟老是跟着呆在宮中不出來，自然也不太會習慣。”

子玄輕柔一笑，忽又覺周身的人似乎都看着自己，愈發感到不自在了。

“不必在意他人。”慕清湊到子玄耳邊輕言道，說罷又什麽事沒發生一樣撤了回去。

子玄嘆了嘆，小聲道：“不過是不大喜歡這感覺罷了，倒也不是在意什麽。”

慕清拉起子玄的手又緊了緊，微笑道：“那就好。”

說過慕清似看到了什麽，快步走到一邊的商販那邊，買了些糕點又跑回來。慕清給了子玄一些。“沒想到這麽些年了還有這個，雪兒也試試吧，這糕點可好吃了。”說着慕清自顧自地吃了一塊，滿臉幸福。

子玄只是疑惑地看了看，卻沒有動作。慕清見她這般自是知道原因的，無奈地搖了搖頭拿出一塊：“我看你這小嘴真是被寵壞了，什麽山珍海味都入不了口，還非要宮主親手做的食物。”邊說着邊捏了一小塊放到子玄面前，“來試試吧。”子玄因不大待見人間的食物本欲拒絕，不過介于慕清已經送到嘴邊，自是盛情難卻，于是嘗了一口。不想這糕點香甜柔軟，的确還不錯。子玄點點頭：“嗯，沒想到人間還有這樣好吃的東西。”原本覺得只有無弦和莫紫寒做的食物才讓自己有胃口，這會兒卻也覺得這糕點真是不錯。

“那是自然，記得小時候我還在家的時候我娘也常做個我吃的。”說話間慕清又拿了一塊糕點吃完，“我說你也真是，平日想吃東西還非得宮主親自下廚，沒見過你這麽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子玄還在一邊細細品嘗。慕清倒也不催促，只是眯着眼看子玄一口一口地吃着，待子玄吃完後方才掏出一方帕子細心地給她擦去嘴邊的碎屑。

聽得周圍一陣唏噓，子玄擡頭看了看，只見四周的人都瞪大了眼好奇地看着自己和慕清。

子玄看了看周身的人，不知何時不少人都停下步伐乃至工作紛紛轉頭看向他們兩個。子玄雖是不大歡喜這麽被人看着，卻也只是輕輕皺了皺眉沒有多言。似是又想到什麽，子玄擡頭看向慕清問道：“你剛剛說你娘...難得出來，要不要去你家看看？”

慕清眼中閃過一瞬黯然，卻轉瞬即逝。他笑着搖搖頭：“不必了，你忘了宮中的戒令嗎？入者不出，我回不去了。”說着嘆了聲氣，“何況這麽多年...我也不知他們現在身在何處。”

Advertisement

他這般語氣一時也聽不出是喜是憂，子玄不再言語，往人群中看了看拉着他道：“我們...快些走吧。”

這話一出子玄也不禁憂郁了，想起當年來人間還是同無弦一起。一樣的兩個人在人群中攜手而行，一樣的引人注目。當初那個安靜淡漠的仙人已然不在，當初那個有些任性又有些憤憤然地小女孩也不再。想來子玄頗有一番感慨，與無弦所約定的時間還有兩年，人間似是未曾改變，又似一切都變了。還不知那人究竟何時回來。

慕清見子玄似乎有些沉郁，遂拉着她越過人群邊走邊興奮道：“人間可不是只有好吃的，還有許多好玩兒的呢。”說着慕清停了停，“我帶你去先生那兒聽故事。”

于是子玄就這麽被慕清拉着莫名其妙地在人群中行走，引來一陣又一陣的側目、回首乃至細聲探讨。子玄無奈地低下頭，雖不說是否減少人們的關注度，至少自己可以眼不見為淨，少些煩心。

不久慕清拉着子玄到了一個茶館裏，這茶館不大卻坐滿了人，都十分專注地看着臺上的一個長衫男子。這男子看來約莫三十多歲，一個木簪束發，簡單利落。正口若懸河地說着什麽，時不時地拿起一邊的茶杯喝口茶。

慕清子玄兩人相攜而入難免引來一陣側目，就連那說故事的先生也一時噤了聲，往他們看去。子玄忙又低了低頭，慕清很是自在地四周看了看，終找到角落裏一個空位置拉着子玄坐下。

塵埃落定後茶館中的人又轉了頭往那先生看去，先生笑着喝了口茶看了看子玄與慕清，放下茶杯又繼續說故事。

看着正站在臺上滔滔不絕的人，子玄不禁疑惑，湊到慕清身邊小聲問：“這是什麽人？”

“這個就是講故事的先生，”慕清在答道，“他講的故事可有趣了，”慕清湊近子玄耳邊低語道：“而且聽說他說的很多都成真了呢。”

子玄自然不信，只是擺着手笑笑：“真如你所說的這般厲害？”

慕清見子玄一副不相信地模樣很認真地點點頭，轉頭看了看那先生，再轉回來看着子玄蹙了蹙眉：“我騙你做什麽。”

子玄但笑不語，拿過一邊的杯子喝了口茶。

慕清盯着子玄看來好一會兒，似要試着說服她相信。

子玄約是看出慕清的心思，放了杯子輕聲道：“你都沒出來過，如何知道這是真是假？怎麽連師兄你也聽信那些三人成虎的言語了？”

慕清卻不惱，挑着眉笑了一笑：“那便看吧。”

這會兒兩人便安靜下來細細聽他講故事。

“我們繼續鳳凰的傳說。”那先生身穿青灰袍子，倒是十分可信的模樣。他一揮手打開手中的扇子，說了起來，“說起那一鳳一凰拯救過蒼生大地後便消失人間，據說它們飛去了千雪山中，從此栖息。而另一邊，魔界之人一直暗藏在某處，等待魔者再次降臨的那一日。”說着“啪”一聲合上扇子，正色地就着手腕在空中比劃了一圈，“弑神鳥，毀天下。”

這會兒說罷就聽得人群中有聲音道：“先生，那千雪山中的未臨宮又由何而來呢？”

先生點頭，指了指那人笑道：“問得好。”說着又打開折扇悠然道：“其實那未臨宮是在鳳凰出現後由仙界天帝的大皇子繁澪皇子所駐，繁澪皇子現在本應是仙界現在的天帝。可惜在他修築未臨宮後就沒了音訊。有人說是為未臨宮消耗靈力過多而離去，也有人說他在修築未臨宮時愛上凡間女子為她從此遠離仙界，更有人說這未臨宮主其實就是繁澪皇子的化身。只是這其中卻沒有确定說法。”

那人又道：“那照此說法，現在的未臨宮主便是拯救蒼生的希望了？他真的不是凡人？”

那先生點頭笑笑：“那未臨宮主究竟是何許人物，我這一屆凡夫俗子又如何得知呢？”說着那先生往子玄這邊看了一眼，很快又轉過頭去。

子玄看了看那先生，心中隐隐不安起來。

“慕清，我們走吧。”子玄起身，對一邊的慕清道。

“嗯，故事也聽完了，是該走了。”慕清笑着站起來，與子玄一同走出茶館。

這一路又是衆人目光跟随，子玄尚在想着方才先生所說之事所以也就沒太注意。慕清則在一邊牽着子玄的手四處尋找着有趣的事物。

“雪兒。”慕清晃了晃子玄的手喚她，子玄一時入神沒有反應，“雪兒。”慕清又喚了聲。

子玄這才驚醒般擡頭看向慕清：“怎麽了？”

慕清笑了笑，指尖輕輕點了點子玄的額間：“看你出神的，在想什麽呢？”

“哦...”子玄凝神，“你說的那些話可是真的？”

“嗯？什麽話？”

“就是那先生說的...”

慕清眨了眨眼：“你不是不信嗎？”

子玄心中微嘆，起初是不信的，聽了以後也沒怎麽覺得可信。卻不知為何，這會兒總不自覺地去想，而且心中隐隐不安。

慕清看子玄心神不寧的樣子輕柔地揉了揉她的發道：“別怕，有我在呢。什麽事都不會有的。”

聽慕清說這句話後子玄不禁暗自哀嘆，這句話，曾有個最重要的人也說過的。只是現在這個人卻不在身邊了。

正閑着無趣，人群中忽然熱鬧起來，大波大波地人都往一個方向湧去。

“不知前方發生了什麽有趣的事。”慕清看着人流前行的方向托着下巴笑了笑，拉了一下子玄的手道：“雪兒，不如我們也去湊湊熱鬧吧。”

還沒等子玄有所回答，慕清已經帶着她跟着人群走了過去。

聽得前方不遠的大酒樓裏人頭攢動，門口一人在敲鑼喊道：“招親了招親了，我們家公子招親了。”

人群議論紛紛，吵鬧地很。子玄只覺一陣頭暈，慕清卻很是有趣地道：“只聽過姑娘家招親的，不想現在連公子也來招親了，這人間還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子玄瞥了一眼，看着前邊黑壓壓地一片就覺得喘不過氣，拉了拉慕清道：“這麽多人....不如我們回去吧。”

“不着急不着急，我們先看看吧。”慕清俯身下來，“是我不好，一時忘了雪兒不喜歡這麽多人。”說着忽然摟住子玄飛身到了酒樓上在一房間中落下，“到這裏就好了。”說罷又牽起子玄的手帶她出了房門，這才知道這家酒樓還是很有講究的，二樓廊道的另一邊是看臺，擺了桌椅。坐在那邊的人不同于一樓，無論男女都是衣着不凡，談笑間舉止文雅。顯然非富即貴，個個家世顯赫。

“我們去那邊坐着吧。”慕清牽着子玄走到那一群人之中找了個位置悠然坐下。

從這角度看下邊果然不同，下邊人群湧動，都争着搶着看戲臺上的人。從子玄所坐之處往下看，一清二楚地看見下邊的戲臺。這臺上起了三層薄紗，紗幔後隐約可見一個人影。那人十分安靜地坐在臺上，不言不語，似乎正靜靜看着臺下喧嘩地人群。子玄揣測這人大概就是那招親的公子了，不過隔了幾層紗連個男女也看不明确，更不要說那人的容貌了。只是依稀看得出這人的形态，只是端坐在椅上就能看出此人定也是個氣度不凡之人。

這時一人上了臺去，向所有人行了個禮道：“請諸位安靜，有意參加招親的可以站到左側，過會兒我家公子就會出題。”說着這人伸手五指向着左側，笑了笑又道：“其餘人等請安靜觀看，不得喧嘩。”

“看這陣勢倒是有模有樣的，”一邊的慕清悠然自在地喝了口茶，複又看向子玄，“真是可惜了...”

子玄看着慕清這副惋惜地模樣很是困惑，與他對望了好一會兒。只聽慕清嘆了一聲，湊到子玄面前小聲道：“早知這樣就不讓雪兒着男裝了，那公子若是見了我們家雪兒定不會願取別的女人。”

子玄無言地轉了回去，繼續看下面的情況。只見這看熱鬧的和參加招親的已經分成兩撥，那參加的人還不少，整整排了三對。其中不乏清麗佳人，但也參和了些庸脂俗粉。慕清撐着頭看那臺上的公子，方才說話的仆人已走到紗幔外，朝裏邊的人行了個禮。站了站，就見裏邊的人點點頭，一揮袖那仆人又回到臺子中間，對着人群道：“公子已出了第一題，這題就是弦音的‘音’。”說罷看向左側道：“各位現在有一炷香的時間來想答案，不限形式，只管自己心中所想便是。想到答案的可以到左側第三、四、五間房中交與其中的人。”說完這人眉目含笑地退了下去。

此題一出，人群中又是一陣議論。連二樓看臺中的人也不禁商讨起來。

“既是‘音’，那何不彈奏一曲或者唱首歌？”一人說道。

“這答案也太過普通了，怕是多數人都想到了。”另一人答道。

“那題詩一首如何？”

“嗯...”這人似是思考了半響，終是笑了笑：“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

“雪兒可有答案？”慕清轉頭看向子玄，嘴邊浮現淺笑。

子玄本無興趣，瞥了慕清一眼淡聲道：“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

慕清了然地點點頭，嘴邊笑意愈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