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哀兵和懷柔

鬧了這麽一出,張彧沒了看風景的心情,大步走回去,回到村裏,還沒到下工時間,路上遇的人不多,遇到的也是上年紀的老人,或是半大孩子,小孩子。

遇到他的人都好奇他為什麽拿着一根長木棍。

碰見他的老人不由發問:“鐵蛋,你拿着木棍做什麽?”,這孩子該不是拿棍子去和人打架了吧?

張彧簡要回答:“練武”,現在的人變長壽了,眼前的老人六十二歲了,還很有精神,村裏有好幾個像他這樣的老頭老太太,還有比更他年長的。

練武?練什麽武?鐵蛋聽故事聽多了,傻了嗎?老人疑惑。

半大孩壯着膽子,好奇問:“鐵蛋哥,你拿木棍要打誰?”。

張彧:“沒打誰”。

繼續往家裏走,“鐵蛋,你拿個棍子做什麽?”,在一個拐角又被人問。

“練武”,張彧看過去,是張貴山唯一的弟弟張貴友,一個精幹的老頭,兩家關系一般,他喊一聲:“叔公”。

“嗯”,張貴友應一聲說:“快回去吧,今天你家不知怎麽回事,一整天安安靜靜的”,他那個嫂子居然不罵人了,很不正常。

“嗯”,張彧應一聲繼續走。

回到家,家裏果然安靜,院子裏沒有一個人,廚房冒煙了,事反常必有妖,不管王大花出什麽招,他張彧都不懼。

回房間裏間,他把書包放炕上,木棍立炕邊,炕上靠着牆是早上他給林三丫的小布袋,他提一下,份量沒減輕,她兩餐都沒做飯吃?

“三哥,三哥”,後小窗外傳來張建設的叫聲,張彧出聲:“進來”。

張建設從屋後面跑到前面,房門開着,他站門口:“三哥”。

張彧從裏間出來,外間一個能坐地凳子也沒有,更不用說水杯了,兩人就站着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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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建設臉上擔憂,小聲說:“三哥,今天奶奶整天安安靜靜,早上叫大哥去公社買碗,中午吃了玉米餅和炒菜,你小心點”。

幹的飯和炒菜是節日和農忙才有得吃,奶奶太反常了,不知在琢磨着什麽法子對付三哥,張建設心裏發毛。

張彧看着他臉說:“沒事,你才十歲,操什麽心,操心太多,小心長不高”。

張建設:三哥太過分了,自己是在擔心他。

他眼光朝地上一掃:“哎,三哥,你哪來的錢買新布鞋?”,三哥膽子變大,居然敢買新鞋來穿。

張彧說:“打兔子換的,你去拿柴刀,我去砍根竹子來做幾個杯子”。

“哎,好”。

拿着柴刀,張彧和張建設去村尾挑了一顆竹子砍,柴刀鋒利,砍斷很快,竹子倒下來後,砍掉枝桠和尾端,整根竹子砍成三截,扛回家。

把竹子扛回家就到吃飯時間,張彧和張建設洗了手,到堂屋在他們的位置上坐下,除了王大花,人都到齊了,沒人說話。

張彧眼睛看一圈,張貴山耷拉着腦袋,一副被傷透心的頹喪模樣,自己和張建設進來坐下他眼皮都沒擡。

張鐵木臉上有內疚,張鐵河低着頭,看不清臉上神色,兩個堂哥像鹌鹑,垂頭看他們身前桌面,偶爾瞄向張彧的眼光閃躲。

飯菜是王紅杏和趙紅霞端上來的,果然不同以往,一盆金黃的玉米餅,居然有韭菜炒雞蛋和炒野菜,菜上能看到油星,金黃的雞蛋小塊點綴在綠色韭菜中間,很是誘人。

韭菜炒雞蛋份量還不少,這是招安?哦,應該叫懷柔,兩個叔叔和兩個堂哥見了飯菜果然高興。

張彧心裏冷哼,張貴山果然老奸巨猾,哀兵和懷柔都使出來了。

飯是王紅杏分的,分得公平,張彧分得三個玉米餅子。

吃飯時,張貴山吃兩口,輕嘆一聲,再吃兩口,輕嘆一聲。

不過在難得的飯菜面前,沒什麽作用,他的兩個叔叔兩個堂哥吃得狼吞虎咽,生怕雞蛋少夾了。

張彧吃着玉米餅,這餅子口感除了有點粗糙,還不錯,磨細一些更好,餘光注意着張老頭,唉聲嘆氣,飯菜卻沒少吃一口。

飯快吃完,張貴山跟張彧說第一句話:“鐵蛋啊,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不磕碰的時候,你奶苛待你,是她不對,過去就過去了”。

張彧“呲”笑一聲:“過去也可以,讓張鐵石跟前的兩個寶貝兒子和張鐵程的白胖兒子過十六年和我一模一樣的日子,王老太也罵他們十六年,這事就過去”,姑娘就算了。

怎麽可能?張鐵木幾個詫異,不明白他有什麽底氣可以抗上二老。

張貴山嘆一口氣,轉身回房間,他倒要看看鐵蛋怎麽過不去。

天微暗下來,但還能看得見,張建設出去玩了,除了幹家務活的女人,其他人吃完飯出去的出去,呆房間的房間,這麽多人,院裏愣是安靜。

張彧不在意,砍出兩個竹杯毛樣,切面修到平滑,在母子倆房間的房檐下,用幾塊石頭圍成兩個簡易竈。

兩個小罐子,各放進去一個竹杯,罐子太小,只能放一個,加滿水,罐子擱簡易竈上,生火煮竹杯。

天徹底黑下來,兩個竹杯約煮了兩刻種,張彧把火滅了,竹杯泡罐裏。

回房間拿幹淨衣服,去河邊洗個澡,洗澡的時候在想,供銷裏好像有洗澡用的香皂,忘了買了,明天去看看。

洗了澡,把換下來的衣服泡水裏揉幾下,這麽洗不幹淨,洗衣服的肥皂明天也要買。

吃完晚飯,張鐵木照例出來和同齡人侃大山,不斷有人來加入,沒多久,就聽到不得了的消息,急忙回家。

“爹,娘”,張鐵木在二老門口喊。

張貴山吐出一口煙:“什麽事,進來說”。

張鐵木進了二老房間,站炕前說:“我剛剛聽到一個消息,是鐵蛋的”。

對鐵蛋這個孫子,張貴山心裏有了不滿,不耐煩說:“他能有什麽事?”,不在意地吸起旱煙,王大花更是豎起耳朵聽。

“聽說趙大良那三人找幾個混混,共九個人提着棍子去堵鐵蛋,結果鐵蛋把他們都打趴了,他一棍都沒挨着,聽說如果不是派出所的人去了,那些混混有可能被打壞了”,張鐵木微喘着氣說。

“咳咳咳”,張貴山剛吸一口煙,被嗆咳了,“咳咳,你再說一次”。

張鐵木又說一遍,張貴山自語:“不可能啊,一個人一下子怎麽可能變化這麽大?一人打九人,把九個人都打趴了,消息哪來的?”。

“聽說是趙大元親自說的,他跟着趙大良一起去堵鐵蛋了”,張鐵木說。

王大花突然說:“鐵蛋淹河裏被鬼上身了”。

張鐵木脫口而出:“娘,他能曬太陽”。

張貴山敲一下煙杆:“胡說八道,老大小時候有多大力氣你們不知道嗎?”,這個時候宣傳封建迷信,不想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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