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邱夢長立刻訂了最近的一班飛機, 回酒店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好在帶的東西不多,一會就整理好了。他提前退了房, 拎着行李在酒店門口等出租車。
提前回來的周大夫在門口跟他打了個照面, 驚訝道:“夢長, 你真要走了?”
邱夢長笑了笑:“啊。”
“這也太倉促了,什麽事啊這麽着急回去, 晚上趕夜路累的嘞。”周大夫看了看手表,“這都八點半了,你訂到機票了?”
“訂到了。你們不是吃夜宵去了嗎?您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周大夫是邱夢長的老前輩, 在醫院任職了大半輩子, 他擺了擺手, 道:“太累了, 我這把老骨頭吃不消,要緊回來睡覺了。”他笑眯眯地盯着邱夢長,“看你紅光滿面的, 是不是着急回去見女朋友呢?”
邱夢長既然選擇跟梁佟在一起,就一定會把這段戀情暴露在陽光底下。
他也是第一次跟醫院的同事坦言自己的性取向。
“是男朋友。”邱夢長說。
周大夫一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男朋友?”
“対, 我喜歡男的,交往的対象也是男的。”
周大夫年紀比較大, 思想沒那麽開放,対這種事有點接受不來,他臉上閃過一絲驚愕, 之後表情變得有些僵硬, 怎麽也沒想到神外科最帥的青年才俊居然是同性戀。
他半晌沒說話,不知道怎麽接話。
出租車在酒店門口停了下來, 邱夢長跟周大夫道別:“周教授,我先走了。”
周大夫點點頭,表情還是有些別扭,擠出一點笑容:“路上小心。”
邱夢長在出租車上收到了梁佟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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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機場?到了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邱夢長回道:不用,落地了我去找你。
梁佟坐在車裏,不多時接到梁懷玉打來的電話,他前兩天剛拆了線,梁懷玉來電詢問他的傷勢情況。
梁佟随口敷衍了兩句,梁懷玉問他:“還在公司?”
“沒。”梁佟看着窗外,“剛吃完飯,準備回家。”
“來我這坐坐,好幾天沒見我兒子了。”
梁佟想了想,确實有一陣兒沒去他爸那裏了,他也有點想念他爸養的那只八哥。
梁佟吩咐司機送他到梁懷玉的木雕工作室。
挺晚了,助理早就下班了,工作室只有梁懷玉一個人,他坐在院子裏沏茶,等候梁佟的到來。
梁佟剛結束飯局過來,身上還穿着板板正正的西裝,領帶微微松開,解開了襯衣第一顆扣子。
“嚯,穿得這麽正式,去應酬了?”梁懷玉的目光從梁佟的着裝打量到他的發型,“頭發又剃短了?”
梁佟嗯了聲,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好不容易長出來一點,怎麽又剃了,再剃一點兒,都快剃成光頭了。”梁懷玉沉沉地笑了兩聲,“但是你別說,這發型還挺适合你的,又精神又利落。”
梁佟沒說話,梁懷玉擡眼看他:“你啊,別老冷着一張臉,看誰都一臉兇相,小孩兒見着你都得跑。”
胡說八道,餘聞嘉見了他就不會跑。
“小孩兒跑不跑關我什麽事。”梁佟喝了口茶,回頭看了一眼窗戶,鳥籠被挂在窗邊,八哥被關在裏面,歪着腦袋跟他対視着。
這是只啞巴八哥,不會說話,梁懷玉剛把它領回來的時候也訓練過它,可是效果甚微,後來就放棄了,孩子就是不想學習人類的語言,勉強不來。
八哥的叫聲很悅耳,跟它黑不溜秋的外表形成強烈的反差。
梁佟去屋裏逗了會兒鳥,被梁懷玉埋怨“回回來這裏不是看爹的,是看鳥的”。給八哥喂了點東西,梁佟回到院子裏陪梁懷玉喝茶。
其實他跟梁懷玉沒什麽能聊的,大部分時間都是梁懷玉一個人在說,從小到大他跟梁懷玉的相處模式都是這樣。
其實并不僅僅是梁懷玉,梁佟対誰都是這樣。
梁佟沒有一個平凡的童年,他習慣了不交朋友,習慣了不傾訴不表達,習慣了處在以自我為中心的孤獨的世界。
梁懷玉接了通電話,拿着手機走進了屋裏,梁佟坐在院子裏看天上的星星,沒過多久,忽然聽到屋裏傳來一聲“哎喲”。
梁佟回頭一看,梁懷玉扶着腰站在工作臺前,弓着身子眉頭緊皺。
梁佟走進了屋裏,“怎麽了?”
梁懷玉一只手撐在臺子上,疼得直抽氣:“抻着腰了。”
地上擺着一座木雕,梁懷玉剛才試圖把它搬到桌上去,結果沒使対力,扭着腰了。
“還能動嗎?”梁佟走過去扶住他,摸了摸口袋想拿手機,結果摸了個空,手機被他放在外面的桌上了。
“手機給我,我打電話叫醫生過來。”梁佟說。
“不用叫醫生,我這是老毛病了,我讓理療師來一趟。”
梁懷玉剛拿起手機,就被梁佟一把奪過,“理療師是幫你療養的,不是給你治病的。”
說着,梁佟聯系了周源,讓他找個私人醫生過來。
邱夢長一下飛機就給梁佟打了電話,打了兩通都沒人接,這個點梁佟應該不會在公司了,這麽想着,邱夢長直接去了梁佟家,那裏是除了公司以外,邱夢長唯一知道的梁佟的住所。
私人醫生很快就到了工作室,幫梁懷玉粗略地檢查了一下,說是沒什麽大礙,就是閃着腰了,這幾天躺着好好修養,每天敷膏藥做理療,很快就會恢複。
梁懷玉平躺在沙發上,“我就說把理療師喊來就行了,我這都老毛病了。”
梁佟回到院子裏,拿起桌上的手機才看到邱夢長的來電記錄。他給邱夢長回了電話,邱夢長說他已經下飛機了,現在在去他家的路上。
“你在哪兒?”邱夢長問梁佟,“在家嗎?”
梁佟知道邱夢長去的是他平時很少回去的那個家,他沒多說什麽,只道:“在那裏等我,我一會過來。”
梁懷玉聽到梁佟在跟人打電話,扭頭往門口看了一眼,“有事?有事的話你快走吧。”
“我先送你回家。”
“我現在也動不了啊,怎麽回家,你別管我了,忙你的去吧,我這裏有休息的地方,今天晚上我就睡這了。”
梁佟只好叮囑醫生:“照顧好他。”
出租車在一片別墅區附近停了下來,這裏是北城有名的富人區,出租車司機一路開過來的時候就有點納悶了,他還是頭一回帶人來這裏,從沒做過這種地方的生意。
這裏面住的都是身家上億的富豪,怎麽還有搭出租車過來的。
邱夢長在打車平臺上付車錢,聽到司機問了句:“小夥子住這兒啊?”
邱夢長說:“不是,我來找人。”
司機笑了笑:“我說呢。大晚上的,沒人出來接你?這裏面外邊的人可進不去,安保可嚴了。”
“沒事,我在外面等。”邱夢長說着下了車,“辛苦師傅。”
“哎,沒事兒,走了啊。”司機朝窗外揮了下手。
邱夢長下車在小區附近的路口站了一會,沒多久,一個穿着保安制服、人高馬大的男人走了過來。
“請問是邱夢長先生嗎?”対方詢問道。
邱夢長點了下頭。
“梁佟先生吩咐我把您帶進去,您随我過來吧。”
保安殷勤地拎過邱夢長的行李箱,被邱夢長一把攔住:“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
這片別墅區其實沒有幾家住宅,雖然區域很廣闊,但住戶很少,主要是因為每家每戶占地面積都很大,獨門獨院,每戶之間又相隔甚遠,一戶就占了很大一片區域。之前黃旸開車來接梁佟,進小區後又開了十分鐘才抵達梁佟的住宅。
這一次,邱夢長甚至坐上了一輛觀光旅游車。
保安把邱夢長送到了梁家的住宅門口,邱夢長道了謝,眼看着他開着小紅車慢悠悠地消失在視野中。
邱夢長聽到了一聲雄渾的狗叫聲,梁佟養的那只德牧朝門口狂奔過來,隔着鐵門看見邱夢長,它使勁用鼻子從鐵欄杆裏面往外拱,“嗷嗷”直叫。
邱夢長覺得自己可能是比較有狗緣,時隔這麽久,Happy看見他還跟看見了老熟人一樣,叫聲裏不帶警告和威吓,叫個不停完全是因為太興奮了。
邱夢長蹲下來摸他的鼻子,笑道:“別叫了,再叫人家要把我當賊抓起來了。”
Happy“嗷嗷”兩聲,當真不叫了,用濕漉漉的鼻子不停地拱邱夢長的手心。邱夢長隔着鐵欄杆摸它的耳朵,毛茸茸的,手感很不錯。
汽車駛進住宅區,梁佟坐在後座,司機忽然嘀咕了一聲:“怎麽門口有人啊。”
梁佟擡頭往窗外看了一眼,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之中——
邱夢長彎腰半蹲,黑色的行李箱立在腳邊,他伸手揉着Happy的腦袋,梧桐樹在路燈的映照下拉出細碎又斑駁的影子,淺淺的樹影投落在他的半側背影上。
身後亮起一道燈光,邱夢長回過頭,看到黑色的汽車向這邊駛來,在他面前緩緩停下。
梁佟從車上走了下來,邱夢長把行李撂在原處,快步朝他走去。
邱夢長的步伐漸漸停了下來,眉眼間漾起笑意:“怎麽把頭發剃這麽短。”
梁佟一身正裝,又理了個特別朋克的寸頭造型,酷酷的感覺和斯文的氣質相交織,糅合出了一種詭異的和諧。
如果梁佟戴上他的那幅銀邊眼鏡,邱夢長的心跳頻率可能會變得更快。
邱夢長走到他面前,眼眸微微垂落,低聲道:“帥哥這麽酷啊。”
“抱我。”梁佟說。
邱夢長抱住了他,用手輕撫他的後腦勺,短短的發茬紮得他手心癢癢的,心也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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