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十三

十三

不知不覺，王是心快30歲了，中間要說沒談過戀愛，那是不可能的，在幾個好事阿姨的介紹下，象征性交往了兩個男生，可那兩次，也……算不得戀愛吧？！

時間最長的，還不錯，維持了一周，時間短的那個，半天。

時間短的那個，是被她在大庭廣衆故意摳鼻屎，放屁，給吓跑的。

時間長點的那個，挺有毅力，不論王是心，怎麽搞怪，人家都雷打不動，很是淡定，最後，王是心亮出底牌，告訴人家，自己喜歡女人，而且有女朋友了，還告訴人家，如果願意，愛怎麽宣揚就怎麽宣揚，硬是把人給逼走了。

母親再怎麽相信她，此刻也有點沉不住氣了，王家就留下她一個孩子，就算是個女孩，也不能斷了香火不是，更何況，這多大了，總這樣單着，也不是事兒！

可杜莉莉知道，她心裏哪裏容得下別人，一個李瑾瑜已經夠了，還指望能有別的人把她的心填滿？一個李瑾瑜再加一個人，那不得累死王是心？

瑾瑜也已經生了孩子，是心真就繼續一個人過一輩子？是不是，有點可憐？杜莉莉想着想着，莫名的想哭！細細想來，莉莉真算是有出息，她因為怕失去是心，哭過，她也會因為是心過得不好，哭過，她沒有因為是心不愛她，而哭過……

各個電視臺都在轉播雅典奧運，劉翔破了奧運記錄，成了全亞洲的驕傲。國際頻道，中文頻道，總之各個頻道的主持人，記者，有抹着眼淚，有流着鼻涕，有扯着喉嚨，紛紛報道這一亞洲英雄。

照顧父親洗完澡，抱着女兒看電視，小姑娘有點昏昏欲睡了，瑾瑜輕拍着她，時不時低頭溫柔的看看她。

要說起來，這個時刻，李瑾瑜同學，作為澳大利亞最具影響力的華文報紙，《墨爾本日報》的編輯，看劉翔破紀錄了，不是應該要奮筆疾書，寫個十萬八千字的，好好表彰下這個華人英雄麽？

可為什麽？感覺她在幹着，老媽子幹的事兒？

“瑾瑜，我是不是老了啊，怎麽總夢見你小時候的事兒？”李媽道

“什麽事兒”

“你小時候，喜歡爬山，你還記得不？你小時候瘦的呀，又沒什麽力氣，爬不動還想爬，倔得很！你爸要是背你，還鼓着腮幫子跟人生氣！”沉浸在回憶裏，李媽笑的一臉幸福

“是嗎”瑾瑜不大記得那事兒

“哎，以後你要有孩子啊，還是得送回b市，要不以後連中國話都說不準怎麽辦，我跟你爸老了也得回b市，帶帶孫子，送孫子上學，給孫子做飯，好頤養天年，也帶他去爬爬，你小時候爬的那山！”李媽憧憬道

“呵呵”這一說，把瑾瑜都說樂了

可直到她躺在墨爾本國家墓園，直到李瑾瑜生下孩子，她再也沒能回到，她思念的b市，她夢裏的那座山！

深夜的醫院裏，偶爾傳來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發出陣陣回響，讓人本來就不安的心，随着這回響抽搐着，醫生，無奈的抱歉道，他們已經盡力了。

舅媽和兩個表弟，拉着醫生哭天搶地，李瑾瑜怔怔望着前方的一扇窗，不知在想什麽，吳剛走來擁着她，安慰着她，她沒有回應，任由吳剛抱着，說着。其實即便在結婚後，她也從沒有主動接近過吳剛，哪怕只是擁抱。

李媽和瑾瑜的小舅，聽醫生介紹堪培拉有更好的醫院，針對李爸這樣的病症，所以去堪培拉聯系醫院，從堪培拉回墨爾本的路上，因為司機疲勞駕駛，在高速路上發生車禍，車毀人亡，瑾瑜的母親，舅舅，司機，三人全部遇難。當救護車把他們帶到醫院時，一切早已晚了……

瑾瑜緩緩站起身，對醫生說

“先開死亡證明吧”說罷，轉身離開

給母親，舅舅辦了葬禮。瑾瑜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兒，離婚！

長這麽大，一定要說對不起什麽人，那就是，吳剛，雖然嫁給他，卻從沒盡到妻子的責任，自己很努力的嘗試過，但是……做不到！因為這樣，她也曾經鄙棄過自己的無能，可，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樣，就能做到怎樣，不是麽？既然如此，何必苦苦煎熬下去……

吳剛看到離婚協議，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亂石鋪路，不管不顧，先進行了一番自我批評，反省。這樣，瑾瑜看在眼裏，更加內疚。

“別說了”還是那個沒有情緒的語氣

“我到底做了什麽你不高興，你，你，你說啊。”吳剛幾乎語帶懇求的說道

“你沒有做錯什麽，錯的人一直是我，我沒有想到，你會一直這樣鐘情于我，我沒有想到，我會在墨爾本再遇見你，我沒有想到，我會出于對家庭的責任，對父母的愧疚，嫁給你，我沒有想到，我那麽努力，卻還是忘不了王是心，或許，是我從沒想要忘記她”瑾瑜似在自言自語，說完了一大段話，這在平時，真是少見，不，是見不着

“王是心？那個，那個，那個大學時經常跟你一起的女生？！”吳剛徹底懵了，但好像也明白了什麽

“對，是她，我們很早就認識，很早就相愛，只是她不知道，我也沒有對她說過，我們分開吧”

“…………………………”漫長的沉默後，吳剛點了點頭，“我們還是朋友麽？”

“是，我希望你過得好，但是，不要再見面了，我父親身體不好，不能再受刺激，我暫時不會告訴他，也請你，不要再來家裏了，謝謝”

事已至此，還能說什麽呢，辦了離婚手續，結束了短短一年的婚姻，帶着各自的心緒，從此分道揚镳……

母親過世，父親悲傷過度，原本有些好轉的病情，再次急轉直下，住進了醫院，瑾瑜沒法再請長假，白天家裏的阿姨照顧着，晚上還是自己親自守夜。

母親過世，終究悲傷難平，白天要工作，晚上要照顧病人，最後身體透支，在報社，暈了過去，同事手忙腳亂把她送進醫院，醒來後，醫生告訴她，她懷孕七周了。

聽到這個消息，李瑾瑜才知道，什麽叫喜憂參半，什麽叫百感交集。

沒有告訴父親自己離婚，而且已經懷孕，在醫院睡了一覺，起來繼續該幹嘛幹嘛。

不論是29歲的她，還是18歲的她，有一點從沒變過，堅強！

“瑾瑜的母親過世了，而且她跟吳剛離婚了”這次，莉莉是第一時間，跑來影樓告訴了是心

“過世，離婚？”是心有些沒反應過來，心裏默默想着，去年在悉尼才見過，怎麽一年間發生了那麽多變化？

“她母親怎麽去世的，她為什麽離婚？”

“她母親是交通意外，離婚這個，肯定是因為不愛那個吳剛呗！”

不愛？不愛為什麽結婚？是心思前想後一番，似乎明白了什麽，有些憤恨，恨自己當年的軟弱無能，恨李瑾瑜的委曲求全……可她現在，什麽也做不了……

莉莉，看着王是心臉上，變化萬千，糾結致死的表情，一陣無力感深深襲來，其實這種感覺，在十幾年前，她第一次體會時，便刻骨銘心……

這些年，沒人聽她傾訴，因為她無法對任何人傾訴，這樣晦澀朦胧的感情，她曾經幻想，失望，做出差點失去朋友的事，也不過是因為，自己明知無望卻不甘心，王是心的心意她明明白白，她甚至連做夢的機會，猜測的可能都沒有，但是，王是心到底是她最珍貴的記憶，最寶貴的珍藏，她把這些放在心底，有淚有笑，有苦有甜，心滿意足！

陳子航難得周末，卻當了苦工，家裏大掃除，他爬上爬下，負責搬箱挪櫃，莉莉則跟在後邊，待他搬完挪完，把犄角旮旯，打掃幹淨，這都沒什麽，自己家本就該自己打掃，一定要說委屈的，是王是心。好心來給冬冬送塊兒蛋糕而已，直接被這家人挾持了下來，說什麽也不放人，莫名其妙的成了另一個苦工。

“你們倆踩着凳子，把那個衣櫃上的木箱搬下來，衣櫃上面得擦，那箱子也得擦擦！”莉莉頭上裹着塊兒方巾，一手掐腰，一手拿着雞毛撣子，指着衣櫃上方指揮到

王是心和陳子航，一副奴隸模樣，站在凳子上，一邊“哎！哎！小心小心，好重好重……”一邊使出吃奶的勁兒搬着箱子。

“都什麽啊，跟卡車一樣重！”

“卡車？你搬過卡車！”莉莉瞪了眼是心“這都是我結婚從家裏帶來的。”

“嫁妝？打開看看！”是心說着，一臉期待的打開箱子

裏面有莉莉小時候的照片，穿過的小裙子，紅領巾，還有以前她們在一起時看的小說，高中時的校徽，雜七雜八一些小玩意，還有一個鞋盒，是心打開鞋盒，裏面是本相冊，淺綠色的硬紙質的封皮，因為時間的關系，已經有些掉色，打開來，裏面空空如也。

“嗯？怎麽沒有照片？”

“沒來的及放啊！”

“……！！！”是心一陣無語

“你喜歡麽”

“呃，這個，……”怎麽突然那麽問？怎麽回答？店裏相冊多得是，而且，這相冊都掉色了

“老古董，更有價值，知道麽，反正我們家也用不着，給你了！”

就這樣，是心的影樓裏，多了一件“老古董”。

“終究……是送出去了”晚上躺在床上，看着衣櫃上的箱子……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