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29
29
在A城的高處俯瞰這座繁華的不夜城,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在夜幕之下閃爍着,遠處的高架橋上車燈連成一線,一派平和又喧鬧的夜景。
蕭遠和要見的人約在一家五星級酒店三十七層的法式餐廳。
地點是對方定的,畢竟那個人才是土生土長的A城人。
蕭遠本人是不怎麽偏好冗長随性且注重格調的法餐的,可對方有過留學的經歷,還熱情地向他推薦這裏的法餐最為地道,蕭遠也只得客随主便。
對方比約定的時間早來了幾分鐘,蕭遠踩着點到的時候另一個人已經小聲快速地用法語和服務生吩咐好了什麽,擡起頭溫和無害的沖着蕭遠笑笑當做是打招呼,動作表情無一不得體,看不出一絲之前的落魄與低聲下氣。
既然白邵華耐得住性子和他磨時間,蕭遠自然是不會放下架子的。
“蕭少,按Bernard的規矩,這兒是主廚做什麽我們就得吃什麽的,您沒什麽忌口吧?”
“随意。”
他們坐在靠近窗邊的位置,透過大片的落地玻璃能一眼看出很遠,折光落在蕭遠無表情的臉孔上,一片冰冷的漠然。
“之前我一直很好奇,能讓我那個堂弟像瘋了一樣倒貼的男人是個什麽貨色,”白邵華打了個手勢。“沒想到第一次和您這位傳說中的人物打交道就是要拉我那個不成器的堂弟下馬。”
冷酷,無情,翻臉不認人。這大概是白邵華想對蕭遠下的定義。蕭遠聽出了話語裏的諷刺之意,卻沒有出聲應對,讓人猜不透他到底是自己也贊同這說法,還是在某個地方惱火了起來。
更何況蕭遠比誰都清楚白邵華在白家的垮臺了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白邵華在第一時間找上蕭遠,說是願意助他一臂之力。他的确非常聰明,聰明的看出白家氣數将盡,和背後真正的陰謀,并選擇了推波助瀾。
那幾個私生子,如果沒有白邵華提供的信息,蕭遠他們也不會這麽快的找到他們和他們談攏條件。事實上,那幾個私生子本身只是群被各自的生母當做工具養廢了的小角色,無人牽頭指引根本成不了大氣。
現在事情漸漸按照蕭遠的設計發展了之後,這群人還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希望能借自身在這件事裏扮演的角色從蕭遠這種人手裏謀得更多的好處。蕭遠久居高位,自然容不得旁人這樣挑戰他的權威,白邵華無奈再次充當了一次黑手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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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兒真正冷酷,無情,翻臉不認人的人,還指不定是誰。
蕭遠曾經問過他原因。白邵華木着臉不肯回答。蕭遠自然看得出白邵華眼神裏的恨意。這恨意他不是第一次看見,那時那日景函對他低聲訴說時,他也在他的眼睛裏見過這種深不見底的憎恨和瘋狂。
他們都憎恨着整個白家。
前菜送了上來,食物很好的緩解了餐桌上的冷肅。
蕭遠不太喜歡橄榄的味道,故而沒吃幾口就撤了盤子。白邵華看他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眼睛眯起來,說着的話聽起來并不是真的很遺憾。
“這可是Bernard的招牌菜之一,我有預感我們感情豐富的Bernard要傷心好久了。”
“我很抱歉。”
蕭遠也是,說着的話聽不出幾分歉意是真是假。
“蕭少,我也看出來了您不喜歡這種場合。我們明人不說暗話,我說完您就随意去留。”白邵華放下刀叉,看起來是受夠了和蕭遠來來回回的兜圈子猜心思。他也看出來了這個男人藏得很深的不耐煩,幹脆打開天窗說亮話。
“我沒心思去猜您到底聯手的是哪家,反正A城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道上混的就那麽些人,真要猜誰也瞞不住。我知道的是您的或者是那個誰的人,端了我們好幾個場子,斷了我們幾條散線,這損失目前看起來不可怕,但等到地産投資那邊資金被投進那個無底黑洞,就是要命的時候。”
蕭遠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用眼神示意白邵華接着講。
“您想要的不僅僅是把我那個蠢貨堂弟拉下來給您的小情人出口惡氣,您要的是A城再沒有姓白的立足之地和白家世代經營下來的那幾條生意線,我說對了嗎?我從懂事起就知道,白家得罪的人太多,早晚要遭報應,沒有您,也會有其他人。”
“你沒說你為什麽會幫我對付你的血親。”
“血親。”白邵華喃喃重複着這兩個字。“如果一個女人受盡侮辱生下的後代也會和那幫加害人産生血緣親情,才比較奇怪吧。蕭少,我幫你,只是因為目的相同,而我沒有足夠的能力。我們都希望看到白家徹底破落了,淪落到最低賤的塵埃裏被千人踩萬人踏才好,不是嗎?”
“你也姓白。”
“所以我連自己都不放過。”
連自己都不放過的人,哪裏會放過其他人。蕭遠早就派人查過了白邵華這個人。其實從真正的血緣關系上來說,他是白邵宇的四叔,白家老頭子的第四個兒子。這也解釋了為什麽他在白家地位如此尴尬。白家老二的情婦受到老丈人的侮辱生下的兒子,帶在身邊只是害怕這種醜事會被張揚出去。而那個可憐的女人現在還瘋瘋癫癫的住在療養院裏,除了這個象征屈辱的兒子,誰也不會去看望她。
“蕭少,您真的不考慮告訴您那小情人,您當年是被下了藥?”
“做錯的事情再怎麽找借口也不可能當做沒發生過。”
別人可以給蕭遠找一萬個借口,可蕭遠本人是清楚的,他當時還保留着大部分神智。選擇是他做下的,他就要承擔這份罪孽直到死去。他不可能把這一切推脫到藥物和其他人的身上。是他的背叛直接打碎了對方對他的信任和期待。
哪怕他将再也不會被所愛的人信賴,他也必須咽下這苦果。
蕭遠離開的時候,白邵華正坐在餐廳裏,笑意溫潤地和一位大胡子的法國男士解釋自己的朋友為什麽沒有吃完他精心烹饪的料理就離開。
“阿霍,我想去找他。”
在車上,霍哥聽見蕭遠這麽說着,一貫冷漠的眼睛裏還有幾分脆弱和不确定。
“可我答應過他,不會再在他面前出現。我根本沒辦法不答應他,我把他害成那個樣子還自私的放不了手。我想着既然我那麽愛他,就該學着為他着想。我以前太蠢了,我居然不知道他對我意味着什麽……”
“什麽?”
“一切……”蕭遠知道,這不是通往景函家的路。“以前我總是覺得我不能被人牽絆住,我不能有弱點,就算是他,也不行。我太蠢了。我根本沒辦法想,如果我的餘生裏沒有他會怎麽樣。”
“為什麽您不把這些話說給他聽呢?”霍哥小心翼翼的,慢慢看着蕭遠的眼睛說。
“他不會想聽的。”蕭遠疲憊的将臉埋進掌心。“我的一生裏,除了他已經不可能會有別人。”
作者有話要說: 重逢倒計時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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