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36
36
自很久以前起,蕭遠就再沒嘗過這種如同被人臨頭一盆冷水潑下的刺骨寒意。
“那麽對我,你想怎麽做呢?”
蕭遠聽見自己輕聲問他。景函居然會懷疑蕭遠會對付他。這放在以前是多麽可笑的一件事,可卻硬生生被無常的顯示逼成了一句比刀子還傷人的質問。他伸出手想要撫摸愛人的臉頰卻讓景函目色複雜的躲開了。
連他的觸碰都感到痛苦和無法接受。
“蕭遠,我很累了。”
“看着我。”
蕭遠的手指鉗住景函的下巴,即使很痛,即使在景函蒼白的皮膚上留下指痕,即使他們誰都不願意這樣,蕭遠還是一點點扳過景函的臉。兩個人的目光交錯,蕭遠在景函玻璃一樣的眼睛裏看見自己的影子,只是那眼神就像是大雪過後的湖泊,簌簌無聲。
“你問我如果你對我有了威脅會怎麽辦?我告訴你,根本不會有這樣一天。你要的一切,我都會雙手奉上。除了讓你離開。”
“如果我要的是你先這個位置呢?”
景函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蕭遠手上的力道突然加大了。景函忍不住露出一絲輕蔑的神情。蕭遠這個位置下面盤踞着無數虎視眈眈的毒蛇與豺狼,他踩着無數人的鮮血和白骨,走過一條滿是荊棘的路坐上來,并為之犧牲了那麽多人,流了那麽多血,甚至連感情都放進利益的天平稱量。
現在他竟然敢對他許下這種天花亂墜的承諾。憑什麽?憑什麽當年他奪權的時候沒有這份灑脫,現在後悔了卻能大度的把一切拱手于他。
“我會讓你得償所願。”
“這算什麽?我們誰都沒有忘,你為了得到這些東西甚至連自己的尊嚴都可以放下。你給我這些毫無用處的破爛就想讓我重新回頭愛你,蕭遠,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賤了一點。”
“我只是不能再錯第二回了。”
“從你回頭找我起,你就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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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怎麽做?”
景函就着被蕭遠制住的姿勢湊近了過去,兩人唇齒相接,景函說話幾乎都是氣音,被蕭遠吞咽下腹。蕭遠嘴唇上的傷口被景函惡意的吮吸着,血的味道重新彌漫在唇齒間,比上一次更加炙熱,也比上一次更加冰冷。蕭遠勾住景函的舌頭,像是要迫使他把那些話全部吞回去一樣痛苦難耐卻也無可奈何。
景函說的是,從此恩怨兩散再不相關。
再見面的時候他就只是蕭遠,蕭家的龍頭老大,而他是祁三爺手下的人。
他甚至可以重新喊回蕭遠哥。畢竟他是蕭家撫養長大的人,總不能讓道上的人憑空喊他白眼狼。這個曾讓景函怨恨過也暗喜過,在兩人最情熱的時候喊出來帶着某種悖-德快-感的稱呼,終于還是回歸了它最初的那層含義。
不管蕭遠明不明白,他都已經不再是那個主宰了景函喜怒哀樂的兄長與情人。
“蕭遠,你為什麽不答應呢?”在兩人都要窒息的短暫停歇裏,景函近乎嘆息的把話語貼在蕭遠唇邊說完。姿态親昵自然,像是一對相熟相戀相依多年的情人久別重逢情熱難歇,可只有他們才知道,他們離那些已經走出了多遠,而真相有多麽赤-裸傷人。“我們這樣下去,只會兩個人都痛不欲生。”
“我現在竟然有一點開始相信你是真的很愛我。”
他們曾在漫天的暴雨雷亟下做-愛,蕭家副樓的天文瞭望臺打開了之後一層鋼化玻璃外就是青白森然的閃電,它們從天的那一端洶洶而來,短暫地幾乎致盲性的炫目,每一道電光照亮他們年輕的臉孔時,他們都能感到自己和對方同時心跳如鼓,像是熾烈的愛,像是盲目的瘋狂迷戀。即使蕭遠從來不說,景函也比任何一個人都了解,在這樣極端到近乎災難的天象之中蕭遠其實是興奮的。
暴君一般的愛好。景函能做的只是攀住蕭遠的背脊。
因為年輕的身體格外敏感,也格外的容易沖動,他們往往無所顧忌。性帶來的刺激遠遠勝過酒精和暴-力。尤其是和自己愛着的人。也只有那個時候蕭遠才會稍稍袒露出一點他對景函真實的情感。
兇悍,蠻橫,橫沖直撞的愛意,将人從內裏打碎重組的霸道。
那個時候景函願意将自己交付到這樣的蕭遠手裏。
他知道,蕭遠的愛意從來不是隐忍的。蕭遠的愛是帶着掠奪性和侵略性的。這個時候在他們近乎絕望的親吻裏景函突然察覺到了蕭遠此刻滿身的戾氣。它們熟悉得就像那無數個雷鳴電閃的下午和夜晚,蕭遠和他在一起時眼睛裏野獸一般的光芒。
從相見以來的冷靜和自持全是假象。真正的蕭遠其實是現在這個不顧一切吻他的人。
“可是我就算相信了又怎麽樣?蕭遠,我再也做不到像當年那樣愛着你了。即使我會再一次的愛上你,我也不會再信任你。我會變得膽小,多疑。也不再像那時一樣把你視作我所有的一切。我不會再妥協,不會再縱容,不會再給你犯錯的機會。我們會變得跟任何一對如履薄冰的情侶一樣,小心翼翼,誰都充滿不安,這就是你要的嗎?”
“即使你一輩子都不信我,我想要的也只有你。”
蕭遠用壓倒性的力量将景函壓制在沙發上。在直接的肉搏上,景函不是蕭遠的對手,這一點從他們第一次見面至今從未改變過。景函沒有掙紮,反倒是放任了蕭遠和他之間這樣親密的接觸。蕭遠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道咬住景函的鎖骨,疼痛使得景函揪住蕭遠後腦的黑發。
“蕭遠,我們誰都不再年輕,而且我們從來都不是能靠着說愛你來解決一切的人。你會被要求有一個繼承人,會有很多人看着你,在老一輩死光之前不管你怎麽隐瞞我的出身都會成為阻礙。”
“我從被救回來的那一刻就已經死心了。你為什麽要後悔呢?你知道後悔永遠無濟于事。你選擇了什麽就該頭也不回的走下去,而不是得到了這個又想用所擁有的換取曾經失去的。”
“我不會讓那些東西成為障礙。”
蕭遠用一條手臂支撐起自己,從上往下俯視景函,瞳孔漆黑,,眼神認真得令人背後寒毛直豎。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黑發垂在額前,蕭遠本身就深邃俊朗的五官逆着光源越發輪廓鮮明,若是有一分松懈,都會淪陷在蕭遠這種平日冷酷果斷的男人難得性感感性的一面裏。
“你又想扮演一個保護者。”
“不,不是保護者。我想做一個好的愛人。我不知道該做什麽,我甚至沒辦法讓你感到高興。過去就算沒有白邵宇,我和你之間也會出現裂痕,因為我做的太差,明明愛你卻不肯付出什麽。現在我能做的只有把一切可能會成為阻礙的為你清掃幹淨,也只有這樣你才有一分的可能性會回到我身邊。”
“就算你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樣愛我,也是我應得的。我以前哪裏知道,一個人的感情再熱烈,如果被無止境的消耗,也會有冷卻的一天。回來,好不好?”
“我真的,差一點就要被感動了。”景函伸出手替蕭遠把額前的碎發向後撥去。“只是過去的事情太痛了,它們提醒我不要好了傷疤忘了疼。你說,我該聽誰的?蕭遠,你不該低聲下氣的求人,你應該高高在上,像個真正的帝王一樣。”
“你值得。”
“不。”景函的手指貼在蕭遠的嘴唇上。“我不值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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