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38
38
冬天的陽光一貫難得,尤其是像今天這種不帶一絲陰霾的大晴天,在連續數日的陰雨綿綿之後天空碧藍如洗。
到了年末,所有人都匆忙起來。景函已經陪着手下的人連軸轉了好幾天,随着華庭出現財政問題,并因為涉黑被查處,客戶大量解約外流,各個裝飾公司都明裏暗裏開始争搶起原本華庭的大客戶,希望借此一躍成為本地同行裏的龍頭之一。陳羽的工作室在這次浪潮中簽下了幾個原本就由陳羽經手的大客戶,不僅名利雙收,底下的人年終獎數目也格外誘人,惹得旁人無比眼紅。
而曾經和華庭分庭抗禮的天頤在這次大洗牌裏卻奇怪的保持着沉默,讓無數猜測今後A城是否要天頤一家獨大的人分外不解。
今年過年要較往年晚,直到農歷二十七景函才從連日的加班地獄裏解脫出來。陳羽看他們全是累狠了的模樣,幹脆從這一天就開始春節假。底下的人先走了,就留下景函和陳羽兩個最高層确認和鎖門。
“你打算怎麽過?”
兩邊的事放在一起,饒是景函也吃不消。他沒什麽精神氣的清理着自己的東西,小助理已經幫做了基本的掃除,景函也只是整理出一部分不算特別重要的文件放進抽屜裏上鎖。陳羽的問題來得突然,讓他想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還能怎麽樣?不都是一個人。你呢?回老家?”
“嗯……家裏人非得給我說對象,今年估計又是相親宴。”
陳家老太太對兒子事業有成愛情欠缺的現狀相當不滿意。在得知兒子和人合夥單幹後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兒子肯定又得忙得沒時間去找女朋友了,每周一個電話打過來提醒陳羽再忙也不可忘記終生大事,讓人覺得煩不勝煩。
“你明年就三十了,又是阿姨唯一的兒子,她不管你管誰。”
“要不你跟我回家去?”
“沒空。”景函頭也不擡的扔他兩字。
“我最近能遇見的女人要麽是客戶,要麽是同行,這兩種我看着都頭皮發麻,更別提跟她們發展出一段婚姻關系。”
“所以你更該回去看看,而不是跟我往Bhus跑。我不像你,有人管着。”
“倒是你,上次和我說要找個男朋友,都過去多久了?”陳羽相當不滿意的反駁他。“新的找不到,反而和蕭遠又扯上了關系,讓他隔三差五的來等你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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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願意,我攔不住。我和他談的本來都是公事,我沒辦法讓他不來。”
“你自己擦亮眼睛。別又被人賣了。”
景函聞言不語,陳羽以為是勾起了他的傷心事,立馬忙不疊的道歉。
等另一個人下班後一起吃個飯送對方回家,再趁機提出下一次的邀約。送點小禮物,克制溫柔的親吻,時機正好的電話。這些都是追求一個人時最常做的一些事。即使景函能和他說的話全是有關生意上的,蕭遠仍舊生澀卻認真的做着他并不擅長的那些事。
似乎是想把曾經沒有給過他的東西一點點彌補上。
每每想到這些,景函的心裏都會泛出幾絲酸澀。
從他對蕭遠說那句不值得之後,蕭遠就像是在拼命對他證明他值得那般。
每一次蕭遠俯下身親吻他,他都會看到蕭遠壓抑着情-欲和燃燒着莫名光火的眼睛。就像他很久之前看向蕭遠的眼神,無法抗拒那種吸引力,甚至可以為之不顧一切的燃燒,那麽痛苦,那麽絕望。連蕭遠自己都知道,他們之間幾乎再無可能,那麽又為什麽要堅持。
“上次我和你說過的去看老師,你沒忘吧?今年你要是再不去,估計今後就在沒什麽機會了……”
“我會去的。”景函清好東西,鎖上門出來。下樓後他和陳羽做了今年最後的道別,看着陳羽老樣子去停車場,自己卻是習慣性的走出去看來接他的人到了沒。
今天蕭遠沒有來。A城的生意線剛開始運作,蕭遠自己忙得昏天黑地,每天抽出那麽多時間出現在景函面前已經是極致。更何況新年将近,那麽多等着拍蕭家馬屁的人又怎麽會讓蕭遠好過。來接他的人是面上三道刀疤的阿飛,景函一眼看出車上除了阿飛,後面還坐了一個人。
那個人按下車玻璃,公式化的對景函笑笑。不像上次在Bhus裏随意性感的穿着,這次他穿着一身剪裁合體的窄版西裝,甚至還帶着一副細邊框的眼鏡,整個人看起來嚴肅而專業,連那張在Bhus燈光下魅惑且招搖的臉孔都有種別樣的魅力。
“謝律師。”
景函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到副駕席上,拉開後門坐到了謝帆身邊。謝帆跟他一樣,給祁家做事,只是不同的是,景函是徹底黑的那一面,Ultramarine光鮮奢侈的表象下面是黑道最傳統的營生方式,而謝帆則是游走在半黑半百的灰色地段。
能坐在祁三身邊的當然不會是什麽無關緊要的人。這次給陸正華設套,替景函出面收購股份的就是謝帆——人是祁三爺身邊的人,景函當然信得過,信不過他也沒法去找別人。替人做事,哪有資格反駁上面的人。
他們早就聽說過對方的存在,這次的事算是徹底把兩人帶到對方面前。
“別的什麽廢話我也不想多說,該知道的全在這裏面。”謝帆遞給他一疊厚厚的文件,首當其沖的是股份轉讓協議書,對方簽下名字之後分紅權和決策權等就徹底落在了景函手上。“恭喜你終于得願以償。”
“不止我是否有這個榮幸夠邀請我們的功臣去吃個晚餐?”
“你當然有。”
阿飛跟在景函身邊有好幾年了,他對景函的做事習慣一清二楚。身後兩人談話一開始就自動豎起了隔音板。景函信任他,肯把許多事情交給他,也願意偶爾幫他教養妹妹,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快到目的地時,景函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人顯示是蕭遠。景函沖謝帆打了個抱歉的手勢接了起來,自然也沒有錯過謝帆掠過一絲暧昧的微笑。他們都是混跡同一個地方,對對方的事情肯定多少聽說一些,就像景函知道謝帆有個死纏爛打的愛慕者,謝帆真想知道也肯定聽過他跟蕭遠出去那件事。
蕭遠只是簡單的跟他講了今天沒有來的原因,雖然昨天景函已經聽過一遍,可他仍舊像是縱容的聽完了。景函聽見那頭傳來女孩子的聲音,嘲諷的笑了起來,蕭夫人這個位置還真是有不少人觊觎。蕭遠和他說了幾句,其間就插-入了幾句女孩的打擾,等蕭遠挂了電話,景函不用猜也知道那女孩等來的只會是心碎。
“男朋友?”
景函對上謝帆的眼睛,搖搖頭。
“養大我的哥哥。”
“他在追你。”
“也許。”
“讓我猜猜,蕭家的那位 ?”景函當然知道,他和蕭遠以前的關系,至少是明面上那層兄弟關系,稍微打聽一下就有了。而謝帆聽過兩人傳聞也知道他的取向,會猜出兩人昔日情人關系倒也不讓人驚奇。
“如你所見。”
“他肯定很對不起你。”謝帆靠着柔軟的座椅,說話時不看景函,聲音懶懶散散的。“你跟他說話的時候,看起來有點痛苦,又像是餘情未了,就是沒有不舍得。”
“你猜錯了。他做的事并沒有多麽對不起我。只是我過不去自己這關。”
蕭遠那個時候沒有像他對他那樣愛,他能怎麽辦呢?
他都已經放手那麽久,即使當初有多少不舍得,現在也早該磨空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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