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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楠點了點頭。

傅昭一瞬間,只覺得地轉天旋,腦中嗡嗡作響,像是有成千上百只蜜蜂在她腦袋裏轉悠。

被命運揪住心髒的感覺襲來。

太陽穴突突作疼,胸口泛起了細密的疼痛。

你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她嘴巴張張合合,終究還是沒說出這句話。

慌裏慌張間,傅昭只留下了一句,“我等下讓其他人送你回去。”

就騎着車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了還在原地發着愣的時楠。

時楠望着傅昭頭也不回的背影,輕蹙着眉心,傅昭對她的态度不一樣了,她之前也有或多或少的感受得出來,從認不出她來開始,她就知道,這一次有什麽事情不一樣了。

可為什麽得知她是時楠的那一瞬間,傅昭臉上浮現出的會是慌張和害怕呢?

花火大會還在持續着,天邊的煙花源源不斷地炸開,各式各樣,五彩缤紛,燦若繁星,仍照亮着西群島這邊熙攘的人群,和燈燭輝煌的建築。

以及,時楠回住處的路。

時楠在原地靜靜看了一會,眸光微微顫動。到現在為止,這次的花火大會和她上一次看到的一模一樣,連不同色彩、不同形狀煙花燃放的順序都一模一樣。

如果這一次仍舊還是沒有變化的話……

那麽再過半小時,花火大會結束的時候,天邊燃放的最後一組煙花,會組成炫目燦爛的幾個大字:

歡迎南柯島尊貴的客人時楠小姐。

這是她在上一次來島上的時候,傅昭給她準備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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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還記得在這幾個字出現在天邊的時候,傅昭松了一口氣的神情,眼眸清亮,像是斂着天邊燃放的最亮的煙花,眼神溫和,小心翼翼,眼底藏着最深厚和缱绻的感情。

在這樣小心謹慎的眼神裏,傅昭救了她兩次,一次在剛剛的海邊,另一次是在很久之前。

時楠阖上眼簾,直到在原地等到了花火大會結束,甚至還有意多留了十分鐘,等着看花火大會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等到天邊的亮光再一次暗了下來。

也沒等到那一組把她名字放進去的煙花。

時楠深吸一口氣,把手表掏了出來,指尖下意識地摩挲着表帶上的痕跡,指腹觸上去的時候,能感覺到随之而來的粗糙觸感,甚至又仿佛能再一次感覺到上面熟悉而煦暖的溫度。

手表還是一樣。

花火大會不一樣了,人也不一樣了。

那這一次的傅昭,這一次的南柯島,會不會有更大的不同呢?

傅昭是在煙火大會快結束時到家的。

她慌慌張張地走進去,卻在一走進院子時,就看到了那個在秋千椅上一搖一晃的身影。

秋千椅很大,還鑲着團團簇擁着的玫瑰花,粉色玫瑰層層疊疊着,被頂上昏黃暖璨的燈光照耀出點點光暈。

上面正好也有個人躺着,穿着寬松的家居服,身形瘦削修長,皮膚偏白,面容精致,帶着點歲月的痕跡,長卷發傾瀉而下,落在空中被夏夜的風輕輕吹拂着。

是傅昭的omega母親,南柯島的現任島主傅晚清。

秋千椅周圍還散落着幾個紅酒瓶,裏面的酒也空了不少,周圍擺着的酒杯裏空蕩蕩的,酒沒剩下一滴。

人看起來像是醉了,阖着眼皮,聽到傅昭進來的動靜,也沒擡眼看她,只在秋千椅上輕輕搖着,頗為閑适。

“母親。”

傅昭硬着頭皮喊了一句,剛穿過來不久,她和原主母親并不是很熟,生怕露陷,但傅晚清并沒有感覺上面不對,就算她有時候會冒出一些這邊不常用的句子,傅晚清也只是饒有興趣地看着她,時不時還摸着她的頭,誇她又是從哪裏新學到了什麽東西。

大概是因為“傅昭”從小就被beta母親帶在島外生活,後來等beta母親去世之後才被接到島上,成為小島主,所以傅晚清總是覺得對她有虧欠。

眼神溫柔,待她幾乎是有求必應,除了那次“傅昭”說要退婚,傅晚清剛開始不答應,但後來也挨不住“傅昭”在beta母親的墓前跪了三天三夜。卻沒想到傅昭在聽說訂婚對象是時楠之後又同意了。

雖然做這一切的是原主,而不是傅昭,但傅昭也不能否認傅晚清是一個非常好的母親,給了她以前從未體會過的親情。

“昭昭~~”

傅昭想着打聲招呼就進去,腳還沒跨進大門,就被喊住停了下來,她轉過身,無奈地應了一聲,“母親還有什麽事嗎?”

“我怎麽覺得,最近昭昭都和我生分了?”傅晚清睜開了眼睛,漫不經心地撈起旁邊放着的酒瓶,直接湊到嘴邊喝了一口,眼中漣漪波動,“我們昭昭,是不是真的就娶了媳婦忘了娘,嗯?”

“……您又在說醉話了。”

傅昭輕嘆口氣,邁着步子走過去,把傅晚清手裏拿着的酒瓶奪了下來,端端正正地放在了一邊,又看着旁邊幾個亂七八糟擺着的酒瓶皺起了眉,她看着不太舒服,幹脆就蹲了下來,給傅晚清收拾着殘局,“我不會娶媳婦,也不會忘了您的。”

“是嗎?”

傅晚清側了點身子,一臉興趣盎然地盯着傅昭的動作,“前一陣子,是誰哭着喊着要我去退婚,還說我不讓就永遠跪着不起來,後來聽說婚約對象是誰之後又反悔說不退婚了,現在又不娶媳婦了?”

傅昭頓了一下,将落在秋千椅下的酒瓶拿了出來,擺在前面,沉默了一會開口,“當時我不懂事。”

“嗯哼~還在墓地裏跪了三天三夜,是挺不懂事的。”傅晚清不否認,懶懶看了傅昭一眼,眼中光芒閃爍,“怎麽,現在懂事了?不想和楠楠結婚了?”

“嗯,不想了。”

傅昭想說自己一直都不想,但她迎着傅晚清看過來帶着點疑惑的眼神,還是頓了頓,畢竟之前原主的感情可是有目共睹,除了沒直截了當地告訴時楠之外,也沒有親口說出來之外,身邊有幾個親近的人大概都能從她的一舉一動裏看出來知道她用情至深。

“……她不愛我,我強求也沒意思。”傅昭按着原主的人設說了一句,語氣故意帶着點應有的遺憾和悲傷,雖然在親口說出這個事實之後,原主殘留的意識還在影響着她,山呼海嘯般的疼痛從四肢百骸中湧了上來,最後集聚到心頭一處,戳得她心窩子發疼。

她不禁皺起了眉心,嘴唇也緊緊抿着,臉色也開始蒼白起來,額頭上還冒出了冷汗。

這原主意識,還真是夠強的。

只是說這麽一句話,就讓她開始難受了。

“傻孩子……”

傅晚清自然也是看到了傅昭這麽一副“痛苦”的模樣,輕嘆口氣,擡起手揉了揉傅昭的頭,聲音輕柔,帶着母親特有的溫婉語調,“感情的事情的确強求不得,有一個道理你要明白,雙方平等、相互尊重、情投意合的感情,才能走得長遠。只要你們雙方是堅定的,一切外在的阻礙和困難,都算不上什麽。”

“但是……”傅晚清怔了一下,垂下眼簾,眼底藏着深深的遺憾和懊悔,“只要有一方不夠堅定,有一方選擇了放棄,那就是你們最大的阻礙。”

傅昭知道,傅晚清大概又是在說她自己的事情了。

傅晚清和顧書白,是“傅昭”的兩位母親,一個是身家無價的omega,另一個是窮困潦倒無父無母的beta,天差地別的身份,一看就是一場轟轟烈烈的虐戀。她兩位母親最開始也仍然堅定着要在一起,但最後最先放棄的、最先不堅定的那一個,卻是一開始說會堅持下去的傅晚清。

所以顧書白帶着當時還在肚子裏的“傅昭”,離開了南柯島,最後抑郁成疾,死在了冬天。而直到顧書白死了之後,傅晚清才發現“傅昭”的存在,把她接回了島上,讓她成為了小島主。

之後,傅晚清便整天以酒度日。

傅昭看着眼前又開始陷入情緒的傅晚清,忍不住輕嘆口氣,她幹脆在秋千椅面前的草地上坐了下來,雙手抱膝微微仰頭看着傅晚清,空氣中夾雜着一點傅晚清身上傳來的酒氣,不厚重,淡淡的芬芳,讓她心情放松了許多,也許回到“母親”身邊,讓她剛剛慌裏慌張的心情好上了不少。她輕輕點頭,“我知道的,母親。”

“我和時楠,和你們之間不一樣。”

“時楠她,從來就不喜歡我,只是我一廂情願,一個人堅定下去太累了,所以我現在也不想喜歡她了。”

說起這些的時候,傅昭的聲音裏帶着點幹澀,也許是夜晚的風太涼了。

傅晚清沒急着開口,只沉默着盯了一會傅昭的表情,像是在看她說的這些話是不是認真的,過一會才開了口,“昭昭啊~”

“我還挺喜歡楠楠的呢,雖然剛開始楠楠也給我解釋過你們兩個之間的情況,說是只把你當朋友、當同學。但我不得不承認,在和楠楠接觸過之後,我還挺喜歡她的。”

“所以啊,我也覺得挺可惜,她怎麽會不喜歡我們家可愛漂亮、善良正直、勇敢大方的昭昭呢?”

傅晚清語氣遺憾,摸了摸傅昭的頭,眼神溫柔,“也許是因為我們昭昭,從來就沒有把自己的感情坦誠地告訴過楠楠吧?好像也沒有認真追求過人家?”

傅昭默不作聲地轉移了視線,原書裏沒有直接描寫過原主對時楠的感情,原主甚至也好像是從來沒在時楠面前坦白過自己的感情,因為她介意自己的beta身份,在abo世界設定裏,alpha和omega永遠是匹配度最高的。

當然,也有原主從小就看着顧書白郁郁寡歡,潛意識裏就建立了這種不合理認知的原因。

但她不能說出來,不能讓傅晚清更自責下去。

更何況,這一切和傅昭無關,她只是穿越過來的局外人,雖然并不知道會不會按照原書的劇情走下去,但她也不想參與這一切,特別是最後那個讓她一想到就害怕和渾身發顫的結局。

她阖上眼簾,梳理好了腦中的思緒,輕輕開口,

“母親,我想退婚。”

傅晚清愣了幾秒,眼神滑過幾分驚愕,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開口。

傅昭背對着的那扇院子門就發出了沉悶的一響,一個身影定定站在那裏。

傅晚清甚至覺得是不是喝多了酒老眼昏花起來。

楠楠和她家“一廂情願”還說着要退婚的昭昭,為什麽穿着情侶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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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情侶的小情趣,要退婚還要穿着情侶裝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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