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傅昭不明白時楠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所以她理所當然的,除了心慌意亂之外,沒做出其他任何反應。

直到時楠松開了她的手腕,朝她眨了眨眼睛,輕松地勾起唇角,“我開玩笑的。”

“……那就好。”傅昭手腕落空,自然垂落了下來,她不知怎麽,就說了這麽一句話。

氣氛變得有些不太對勁,兩個人都安靜了下來,就這麽對視着,誰也沒有主動避開視線,像是在等着對方接話。

“我們來打個賭吧。”

随着這句話尾音落下,天邊有熱烈的煙花升空,綻放開來,映得周邊熠熠生輝,映得本就漂亮的五官更加光彩耀目。

時楠望了過來,眸光灼熱,映着天邊煙火的碎光,裏面似乎有跳動着的火焰。

傅昭垂落下來的手在腿側僵了僵,她迎着時楠的視線,喉嚨下意識地吞咽一下,愣了幾秒才開口,聲音在周圍煙火綻放的聲音裏變小了許多,“什麽賭?”

時楠還是準确無誤地聽到了傅昭說的話,她笑了笑,有額側的碎發被風揚起飄在臉頰面前,氛圍绮麗又朦胧,“我們賭等下誰主唱的曲子更受歡迎,誰贏了,就可以要求輸的那個人實現她的一個願望。”

周圍很吵,時楠很漂亮,傅昭有點慌。

她勉強平靜了下來,“看來你應該已經有了想實現的願望,是什麽?”

坦白來說,只要是她能做到的事情,就算不用打賭的方式,她也可以幫時楠實現這個願望。但時楠偏偏要用打賭……這就說明,這個願望是聽上去她就會拒絕的。

“嗯哼~~”

“的确有,但現在暫時不能告訴你。”時楠定定望着她,視線直直地看過來。

傅昭維持着鎮定,“那用什麽方式評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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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用分貝檢測儀,放在同一個位置,看誰的曲子接收到的歡呼聲分貝更高。”時楠耐心地說完了評定的規則,又邁着步子走了過來,擡了擡下巴,朝她勾起唇角笑了笑,“按道理來說,你那首曲子會更熱鬧,對現場的氣氛更加有烘托作用,你贏的幾率更大。”

“那你确定嗎?要用這種“不算公平”的方式評定。”

時楠抱着雙臂,眼神自信,“我确定。”

“倒是你,不會都到了這個份上了,還不敢吧?”她補了這麽一句算是“激将法”的話。

傅昭其實是不吃激将法的,她本身就是不争不搶的性子,小時候在孤兒院,碗裏的雞腿被其他年長的小孩搶了也不會說什麽,只會安安靜靜地吃完剩下的菜。

她不是那種一點就着的炮仗。

但在這一刻,她特別好奇時楠的那個願望,也特別想要知道,自己能不能實現時楠的那個願望。

“好。”

她點了頭,眸子裏的光微微晃動,表示答應。

她只是好奇而已,好奇是什麽願望需要時楠來和她打這個賭。

很快,閉幕式晚會開場,很快輪到了她們這個保留節目。

傅昭的《可愛的她》放在最後,時楠的《愛你的我》放在倒數第二。

島主的保留節目一向是南柯島島民最期待的閉幕式節目,特別是今年,孔微言發出了預告,說是樂隊表演,更加吸引了島民的關注。

她們一走出後臺,登臺的第一秒,就聽到了來自臺下劇烈的歡呼聲。

夜晚的風很喧嚣,吹在面上,還有些熱。

傅昭坐在鼓凳上,腳放在踩镲上,下意識就屏住了呼吸,和各就各位的其他人的對視一眼,看着正前方時楠纖細修長的身影,垂了垂眼睫,輕輕呼出一口氣。

“嘭——”

她轉了下鼓棒,敲響了第一個節奏,接着,舞臺上的冷焰火瞬間升起,帶動了全場的氣氛。

然後是慢慢加入的鍵盤。

再是吉他和貝斯,構成了完整的旋律。

再然後是,時楠清甜的嗓音,柔似今晚的夜風,帶着炙熱,帶着甜蜜,點燃了全場的歡呼聲。

傅昭腳踩着節奏,穩定地敲着鼓。

今天晚上,比她想象得要嘈雜得許多,可當她真正進入到曲子節奏的時候,又覺得世界很安靜。

她不由自主地,就把自己的視線全部集中在眼前的時楠的身上。

時楠很漂亮,她不止一次認識到這個事實。

但此時此刻,這個已經被她承認過無數次的事實,卻又無比深刻地烙印在她腦子裏,沉入到她心底最深處。

她這個角度很合适。

臺上的光打在時楠身上時,她能看到時楠整個人身上暈着的光圈。

時楠和江問青還有葉爾互動的時候,她能無比清晰地看到時楠笑彎的眼睛裏蘊着的細細碎光,明眸皓齒,笑靥如花。

時楠回頭朝她笑的時候,她能和時楠肆無忌憚地對視,能回一個同樣燦爛的笑容過去。

但下一秒,她就開始心慌意亂,心髒開始随着她敲鼓的節奏舞動。

因為時楠完全轉過了身,就這麽直勾勾盯着她,邁着輕輕的步子走了過來。

舞臺上很吵,下面人群的歡呼聲也随着時楠的動作變得激烈起來,甚至像是要掀翻了天。

她應該沒辦法聽清時楠走過來的腳步聲。

可偏偏……

她卻像是聽到了,并且耳朵裏只剩下了這個聲音。

“嘭——嘭——嘭”

一下一下,像是踏着她心跳的節奏。

她恍惚間,突然想到了她在原世界時看到的一句話:讓你好好走路,沒讓你踏着我的心跳在走。

用在這裏,似乎有點合适。

她想得有點太多,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時楠已經坐在了她的身旁,和她肩抵着肩,就像昨天晚上一樣,親密無間。

這種親密無間,似乎是臺下的人想要看到的。

cp粉這個稱呼,好像在所有世界都通用。

臺下的尖叫聲變大,混雜着洶湧的人群,開啓閃光燈和搖過來的搖臂攝像機。

傅昭看到了很多人臉上的歡呼和激動,可唯獨不敢看自己旁邊,和自己近在咫尺的時楠,柔柔甜甜的嗓音就在她耳邊,輕輕香香的呼吸就噴灑在她頸邊。

她現在算是知道,時楠為什麽有底氣和她打這個賭了。

但她雖然心慌意亂,卻還是沒忘記刻進肌肉裏的節奏,完完整整地演奏完了這一首曲子,敲下了最後一個節奏。

可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

下一秒臉上,就傳來了輕輕軟軟的觸感,像是果凍,又像是雞蛋羹。

帶着點清香。

就像她想象的那樣,甜,軟,香。

那一瞬間,臺下的歡呼聲突破天際,離她們最近的江問青也不自覺脫口而出一句“我的媽呀”,然後是無比淡定地彈奏完最後一個音符的傅晚清,朝她們這邊比了一個大拇指。

葉爾臉上閃過一閃而過的錯愕。

傅昭卻一臉震驚地捂着自己的臉頰,這才看向在自己身旁坐了很久的時楠,嘴巴張張合合,實在是不知道說些什麽。

渾身上下都帶着熱意,心裏燒得不行,頭頂似乎也開始冒起了白煙。

時楠為什麽要親她?

她心裏只剩下這麽一個想法,可以繼續支撐着她腦子的運轉。

一切似乎都被放慢。

她看得到時楠輕輕撲下來又擡上去的纖長睫毛,被風恰到好處拂起的發絲,細膩柔白的皮膚,白襯衫下敞開得恰到好處的領口,鎖骨鏈勾勒出的精致肩頸線條。

近在眼前的時楠,就這麽繼續抵着她的肩膀,眨了眨眼睛,茶褐色眼眸裏的光輕微晃了晃,看着她笑得漂亮且燦爛,關了麥克風,湊得特別近,小聲輕輕地說了一句,

“誰讓你剛剛不看我的,這是懲罰。”

傅昭整個人像是被定在了鼓凳上,手則像是被定在了臉頰上,臉上的表情似乎也像是被定格在了“震驚”這一種情緒裏。

直到她手裏又鑽進來一個柔軟溫溫的掌心。

她就更恍惚了。

她恍惚之間,被時楠牽着走到立麥面前,被江問青套上了另外一個電吉他,葉爾給她來調了調麥架的高度。

接着,是手心裏倏地消失的溫軟觸感,是走到後面鼓凳上坐着的時楠。

是傅晚清彈響的第一個音符。

她徹底回過神來,手慢慢放到麥架上,調整了位置,唱出了歌詞的第一句——如果有不愛她的理由就好了……

思緒慢慢回籠,周遭的一切事物又開始重新運轉起來。

臺下是情緒激動着的人群,每一張臉上都洋溢着興奮,她飄了兩眼,就忍不住漾起嘴邊的弧度,笑了起來,她看到了江問青和葉爾的家人,看到了在人群中穿梭着的警衛人員,看到了一向波瀾不驚的劉醫生臉上露出了同樣激動的神情,看到了和她息息相關,一直在她身邊的人。

擡頭看,是漫天盛放着的煙火,是挂在天邊的月亮,是繁華景秀的參天大樹。

是噴到天上,再輕飄飄地落下來的冷焰火痕跡。

她不用照鏡子,就知道自己此刻臉上的笑容被氣氛襯托得有多燦爛。

因為她已經無比真切地感受到了,從內心深處湧上來的愉悅感和興奮感,這是一個很奇妙的地方,像是有神降臨一般,用着無比真切的事物和人,告訴她:

嘿,你也是可以擁有情感的人。

你用不着繼續孤獨了,以後會有很多和你有聯系,和你有關的人在你身邊。

她暫時忘記了原來的傅昭,在這一瞬間她只覺着,這裏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有關。

誰說不是呢?

節目是她參與排練的,江問青和葉爾是她慢慢培養起來的感情,劉醫生是她邀請過來的,煙火大會和街頭游行儀式是她參與籌劃的……

時楠,至少也和她這個傅昭,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系。

至少在這一刻,她也有了存在于這個世界的痕跡,而不僅僅是原主的替代品,也不僅僅是南柯島的客人。

她在這一刻,變成了一個幸運兒。

她一句一句唱着,彈着自己手裏的電吉他,節奏很熱,旋律很鬧,她的情感慢慢充沛起來,她開始發現,臺上的人,臺下的人,她好像都不想失去。

她和許多人,有了情感聯系。

在這個晚上,南柯島的島主,簡單平凡的高中生,高收入的醫生,辛苦工作的警衛部人員,開着網紅餐飲店的老板……

似乎都融為了一體。

可以統稱為,南柯島的島民。

也可以統稱為,她的身邊人。

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仿佛就是那個愛着南柯島、愛着身邊人的小島主。

最重要的一個,讓她情感越來越充沛的那個,讓她驚喜,讓她雀躍,讓她心疼,讓她想要接近的,是她的未婚妻。

興許是臉頰上被親到的那一處還在發着燙,影響着她的思緒,所以她特意省去了“将要退婚”這幾個字。。

讓她的未婚妻,省去了前綴。

後面緊接着的,是“時楠”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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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好像把我腦子裏關于這場演出的畫面共享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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