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距離太近了。

傅昭一擡頭,幾乎就馬上要和時楠是鼻尖抵着鼻尖。

一擡眼,視野裏裝着的滿滿當當的,都是時楠,餘下的藍天、白雲和花束都成了背景,逐漸模糊起來。

一呼吸,鼻尖和口腔都是時楠身上淡淡甜甜的香味,夾雜着周圍淡淡的玫瑰花香,從四面八方湧來,沁入肺腑。

傅昭不說話,時楠也就沒開口,只這麽彎着腰垂着眼看她,彎着唇角,安安靜靜等着她回應,呼吸輕輕。

整個世界都很安靜。

傅昭盯着時楠瞳仁裏倒映着的自己,阖了下眼皮,再睜開的時候所有的環境聲再次喧嚣起來,她張了張唇,“我……”

“啧~”

猝不及防的一聲啧,伴着“哼哧哼哧”吃西瓜的聲音,響徹在周圍。

傅昭也猛地回過神,飛速地從時楠彎着腰的那個空裏鑽了出去,指着在旁邊吃西瓜吃得一嘴糊糊的孔微言,面不改色地睜着眼睛說瞎話,“誰吃醋了?她嗎?”

有香馥甘甜還在鼻尖晃蕩,在她周圍繞着圈,像是她走到哪就跟到哪。

這有點奇怪。

傅昭忍不住動了動鼻子,可又确實是怪好聞的。她看了看時楠頸後貼得嚴密無縫的阻隔貼,又掃了眼孔微言同樣緊密的阻隔貼,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自己在懷疑些什麽,她是個beta,是聞不到信息素的味道的。

那就是香水了。

時楠頓了頓,似乎對傅昭這麽快速的動作沒反應過來,過一會才牽起了嘴角,也沒說些什麽,只順勢就慢條斯理地直起了身子,坐在了傅昭剛剛躺過的秋千椅上,撿起了剛剛被風吹落的報紙,攤開了來,白皙的手指如玉,骨節分明,指尖還透着點點粉。

“是啊,我吃醋。”孔微言捧着瓜吃完了,抽了張紙出來擦手,翻了個白眼,語氣懶懶拖着,“人家沈采薇喊時楠楠楠,我喊不出來,所以吃醋了,我可太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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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西瓜汁喝起來都是酸的。”她喝了口西瓜汁,煞有介事地皺了半張臉,“太酸了,傅昭你是不是把我的西瓜汁換成你剛榨出來的檸檬汁了?”

“而且啊,這空氣裏可全都是檸檬的味道。”

孔微言這一說,就差把“傅昭在吃醋而且還很明顯”這幾個大字挂腦門上了。

傅昭忍不住拍了一下孔微言的腦袋,卻也是不知道孔微言是怎麽看出來她介意“楠楠”這個稱呼的,她被說得有些氣不過,把人手裏的西瓜汁搶了過來,“那你別喝,別酸死你。”

“诶~”孔微言不服氣,把西瓜汁又搶了過來抱上,“說歸說,你別搶我的西瓜汁啊,可不興拿飲料來威脅我。”

“你說對吧,楠楠~~”

“你是不是站我這邊?”孔微言擠眉弄眼地說了一句,還故意喊了一句楠楠,拖長了尾音,怕誰聽不見似的。

時楠聽着剛剛兩人耍寶似的互動,也早就跟着笑了起來,眸光都閃着清淺的笑意,柔和地彎着眉眼,沐浴在頭頂稀稀拉拉從樹葉縫隙中透出來的光束下,漂亮潋滟,

“嗯~~”時楠學着孔微言的語調,尾調懶懶拖着,“這不是喊出來了嗎?但我還是……”

她把視線投到傅昭身上,傅昭又飛速地側眸躲了開來,時楠唇角微微勾起,把那句差點脫口而出的“老婆”給憋到了肚子裏,輕輕開口,“站我未婚妻這邊。”

“畢竟,我是來哄她的。”

孔微言“啧”了一聲,見時楠還是頗為上道,自己又有意活躍氣氛讓這倆“小情侶”獨處,便應和幾句,找了個理由出門了,“得,我活該,單身狗不該夾在你們未婚妻妻中間,我出去透透氣,你們別吃我的瓜啊。”

說完,孔微言就抱着那杯西瓜汁頭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空氣中又安靜了下來,蛐蛐又叫了起來。

時楠倒也是不急,沒說些什麽,只又拿起了攤開的報紙,認認真真地看着,似乎這上面有什麽吸引着她的新聞。

沒了活躍氣氛和插科打诨的孔微言在,傅昭和時楠又一周沒見面,再說自己心裏也有鬼,這會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思來想去,磕磕絆絆地開了口,

“就……她剛剛說什麽吃醋那些,還有稱呼那些,都是亂說的。”她發覺自己語氣不太自在,又停頓了一會,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口,笑得輕松,

“你知道的,孔微言這個人,平時嘴巴就沒個把門的,喜歡瞎說八道,你不要介意,也不要當真。”

平心而論,傅昭說的這段話,連她自己都有些沒法說服,只是嘴硬不肯承認罷了。

可時楠還是把她的話聽了進去,擡眸看了過來,彎了唇角,輕輕點頭,“嗯,我知道了。你不吃醋,只是孔微言瞎說的。”

“我今天來,不是因為孔微言說你吃醋了我就相信你吃醋了,我只是好奇……”

“你這些天都在做什麽?”

時楠恰到好處地換了個話題,沒再繼續糾結着傅昭吃不吃醋的事情,語氣輕輕,似乎也沒介意傅昭這些天躲着她不出來的事情,像是随意閑聊般地開口,“我還以為你有什麽事情要忙,要不是那個脈搏抱枕晚上都準時開着,我就直接上門來找你了。”

她這段話說得軟和,既把傅昭剛剛因為“吃醋”的事情而炸起來的毛給順了下來,又把“傅昭躲着她”的事情順理成章地說了出來。

語氣輕輕軟軟,一點責怪的意思也沒有,說完了還耐心地等着傅昭開口。

傅昭有些理虧,在秋千椅對面的躺椅上坐了下來,指尖扣在椅子邊上,沉默一會開口,“沒做什麽,只是放假,不太想出去,就想躺在家裏休息。”

“那你呢?你在做些什麽?”

傅昭順嘴就問了一句,這些天雖說是她在躲着時楠,可時楠到底也沒上她家來找她,連吃飯也鮮少有來她家的時候,所以這麽多天沒見面,也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心虛。

想到這層,她又有了些底氣,背都挺直了許多。

時楠看到傅昭一臉“我不理虧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錯”的表情,就知道傅昭在想些什麽,可這件事她不能順着傅昭讓傅昭誤會她,于是她從鼻子裏哼出了一口氣,終于露了點責怪的語氣出來,“還不是為了給我的未婚妻準備訂婚禮物。”

“訂婚禮物?”

傅昭驚呼一聲,卻又意識到了自己的激動馬上屏住了呼吸,忍不住反問過去,“你這些天……閉門不出,就是為了給我準備訂婚禮物?”

“嗯哼~~”

時楠好心情地應了,拍了拍秋千椅旁邊的位置,語氣委屈,“現在知道我和你這個沒良心的不一樣了吧?我好不容易弄完了,有了喘氣休息的時間,馬不停蹄地來看你,你還一見我就走。”

“隔這麽老遠……”她擡了擡下巴,用手比劃了一下距離,“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身上多臭,你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呢?”

怎麽會臭呢?

是太香了。

不得不說,時楠很會說話,把傅昭說得啞口無言,她看着時楠一臉委委屈屈的模樣,雖然知道是假裝的,可還是認命般地走了過去,一屁股在旁邊空着的位置坐了下來。

一周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可她覺着,自己面對時楠的時候,又緊張和局促了許多,想法七上八下的,動作也不敢逾矩,背挺得直直的,明明在秋千椅上,可還是不夠放松。

直到時楠輕輕把秋千椅搖了起來,她們兩個并排坐着,肩膀中間隔着點空,身下的秋千椅搖來晃去,帶着視野裏所見的白雲、玫瑰花和光束也搖來晃去。

周圍有風,溫熱拂面。

鼻尖的香味飄來蕩去,圍在她身邊就是不走,她不自覺動動鼻子,吸了些香氣進去,心頭的躁動和不安被壓下去了些。

傅昭仰靠在秋千椅上,望着天上的攢成一朵朵的白雲,內心平靜了下來,這一會是無比的惬意和自在,忍不住小聲問了一句,“那訂婚禮物是什麽?你準備什麽時候給我?”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然後是翻動報紙的窸窣聲,接着是時楠輕軟的嗓音,

“我還以為……你不感興趣呢?”

安安靜靜地待了一會,那股“多天不見”的陌生感消散,傅昭的應答自然了許多,小聲嘟囔着,“有禮物收,怎麽會不感興趣呢?”

“而且你還說,用一周的時間準備了,我當然好奇。”

身旁的動靜小了不少,過一會時楠開了口,“現在還不能說,要保密,等送給你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這樣……”

傅昭點點頭,盡管自己還是好奇,可還是覺得時楠說得對,于是就沒再說些什麽。

“小島主抱得美人歸,競争對手竟是……”

一模一樣的新聞标題,被時楠念出來,比她在報紙上看到的冷冰冰的文字,卻多了分生動的意味。

傅昭聽了開頭就瞪大了眼睛,慌裏慌張地往時楠那邊看去,想着還是解釋一下這件事,就動了動唇,“這些天這些媒體總是沒事找事,你別放在心上,也別在意。”

“我為什麽不用放在心上?”時楠反問過來,眨眨眼睛。

因為我們會退婚,我們并不是真正的未婚妻妻。

因為你最終選擇的那個人,應該不是我,我只是你那麽長的人生經歷裏停頓的一小處,我只是個小說故事裏的炮灰。

傅昭想說這句話,可到底還是沒能說出口,她垂了垂眸,“總之……都是這些媒體瞎寫的,很多誇大其詞,不符合事實的東西……”

“比如……比如……”她想說比如你過些天可能就不是小島主的未婚妻了,這就是不符合事實的東西,可她想着就有點難受,更別談說出來了。

“确實是這樣。”時楠應了這麽一句,用腳剎住了正在晃蕩着的秋千椅,把報紙整整齊齊地疊了起來,用着那雙漂漂亮亮的眸子望了過來,睫毛微微翹起,眼尾彎了下去,

“比如這上面說這些人是你的競争對手,這就是誇大其詞,這就不符合事實。”

傅昭迎着時楠望過來的眼神,茫然地轉了轉眼睛,“為什麽?”

“笨蛋~”

時楠有點無奈,喊了這麽一句,語氣溫和又缱绻,又似乎是在笑她笨,笑她想不明白一件最簡單的事情,伸手過來拍了拍她的頭,力度輕輕,

“你是我的未婚妻,是正牌,她們怎麽配得上當你的競争對手呢?”

“無論星際最A女神,還是星際首富總裁,亦或者是什麽……”時楠念着報紙上那些誇張的稱號,忍不住皺了眉心,“星際最高科學成果獲得者……”

“這裏面的哪一個,都比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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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她好會說話,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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