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23、
陸小猴雖然還沒醒,不過也只是時間問題。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前幾日又聽探子來報說,有人冒充我教的人,殺了恒山派的兩位老尼姑,令狐沖成了恒山派的新掌門,近日便舉行接任大典。
到頭來,發生的一切,和金庸描述的也差不多。那是不是就說明,離林平之和岳林珊大婚也不遠了?
曲非煙為我準備精致的吃食,還有熱騰騰的豆漿,擺好後,一邊把筷子遞給我,一邊說:你房間木桶裏有我剛放好的洗澡水,你吃完了回去,溫度應該差不多。這位陸公子,接下來就讓我替你照顧吧。
我伸了個懶腰,說:行吧,那就辛苦你了。啊……困死老子了!
我囫囵吃完早餐,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往外走,身後響起小丫頭銀鈴般的調笑聲。也不知道這有什麽好笑的。
我一覺睡到次日破曉,刮完胡子的時候陸小猴剛好醒了,我趕緊過去,務必問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各中隐情。我真的不相信,那個敢在生死關頭跳出來與我并肩,當着所有想置我于死地的人面前,說要與我生死與共的人,轉頭就跟別人私奔了!
我到的時候,陸小猴正在喝藥,表情讪讪的。小丫頭安靜候在一旁。陸小猴見到我後,先是虛弱的笑了笑,說:謝謝你……除了來找你,我也是走投無路了。
我說:別客氣了,說重點。令狐沖好好的,還當了恒山派的掌門。你為什麽要我去救他啊?
陸小猴一愣,急忙問我:此話當真?
我說:不知真假,反正下面的人是這樣報上來的。
陸小猴自顧自點着頭說:那就好……那就好……
我遞給他一顆蜜棗,好幫他壓一下中藥的苦味,問他說:你之前說岳不群瘋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
陸小猴一聽我提岳不群,剎那間便沮喪的猶如喪家之犬,磕磕巴巴的呢喃:師傅……師傅他……我、我不知道,你不要問我!
看着他呆滞狼狽的傻樣,想必是心裏偏袒岳不群,怕是很難說明白我想知道的,于是對他說:這樣吧,接下來由我來問,你來答,不知道就說不知道,知道的一定要如實告訴我,怎麽樣?
陸小猴為難卻誠懇的點了點頭,愣頭愣腦說:好吧。
我先确認探子報上來的消息,問他說:從少林寺離開之後,岳不群便帶你們去了福州。令狐沖沒和你們一起,而是陪任盈盈留在了少林。對不?
陸小猴點頭。補充:但我們在福州遇到大師兄了。
那是因為方正被令狐沖和任盈盈的真情打動了,而任盈盈知道任我行和向問天都死了,痛定思痛之後,一改往日的乖戾狠辣,變得低調了起來,方正以為她悔改,便放了她。這我是知道的。
而令狐沖跟着跑去福州,到底是出于希望重回華山門下,還是舍不得岳林珊,這我就不知道了。男人嘛,都這樣。吃着碗裏的望着鍋裏的,說的好聽點叫風流多情,其實就是貪得無厭。我現在也這德性。
令狐沖怎麽想,跟我沒關系,只接着問:岳不群是以什麽理由拖你們去福建的?
陸小猴說:林平之勾結魔教,忘恩負義,胡作非為,壓他回老家祭祖反省……
我當時重傷未愈,時常昏迷,等我好了的時候,林平之已經和岳林珊私奔了。于是說:後來呢?
陸小猴說:師傅獨自壓他回了向陽老宅,小師妹不放心,怕師傅苛責他,就偷偷跟着去了。回來的時候就只有師傅一個人了……還說……還說小師妹和林平之私奔了……
呵呵,祭祖反省。祭祖反省不是應該去祖墳嗎?擺明是想找到辟邪劍譜吧?笑着問陸小猴:然後沒過多久,岳不群就閉關了?
陸小猴點頭。垂頭喪氣的說:師傅閉關出來之後,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這時候我遇到了大師兄和聖姑。我多日未見大師兄,便偷偷溜出去和大師兄喝了一宿的酒,等我們回去的時候卻遇到了恒山派的定逸師太,以及師傅……
說到這,陸小猴為難的停了下來,一蹶不振,似是不願再說下去。我幹脆替他說了:岳不群用一種很詭異的武功暗算恒山掌門定逸師太,發現被你和令狐沖瞧見了,便想殺你們滅口?
陸小猴愁眉苦臉的憋了半天,終于點了點頭。說:大師兄劍法高明,卻不願與師傅對峙,只能不停的拖延時間。眼見就快被師傅逼的走投無路,還要顧着護我……他叫我快走,我實在沒其他辦法了……
我對他笑笑,示意他想開點。沉默間,我突然很好奇,問他:你倒是怎麽想起來,跑到黑木崖找我的?
陸小猴低頭又一次扭捏了半天,最後下定決心似的說道:小師妹說的!她說師傅肯定不能饒了林平之,讓我到黑木崖找你去救他!要不是我們遇到……遇到師傅變成這樣,我肯定是不會來的!
我說:哦,知道了。你好好歇着吧。令狐沖沒事,過段時間就要當恒山掌門了。
可是,林平之到底跑哪去了呢?他能跑哪去呢?以他現在的武功,對付個岳不群,應該不是什麽難事才對……除非是被暗算。
可這也說不通啊,他對岳不群應該早有防備才是。突然想到一個一開始就被我遺忘了的細節,猛地轉身,還不小心把陸小猴下了一跳。我清了清嗓子,問他:林平之自己願意跟你們一起去福州的啊?
陸小猴說:不是,師傅在他被制住以後,怕他叛逃,廢了他手腳。
原來如此。
這樣說來,岳林珊對林平之倒真的是一往深情,命中注定……為了救他,連自己的清白也不要了。可越是這樣,我和他之間就越是只能勞燕分飛、無能為力啊!
忍不住癫狂的大笑起來,陸小猴用迷惑不解的怪異眼神目送我離開。我在心中默默決定,要逼左冷禪提前五岳并派的事,反正也差不多了。要是岳不群沒能如期打趴他,我就自己動手。大不了一爪宰了,一了百了。
反正這樣也算是報了仇了。
之後我就帶着小丫頭去歐洲。啧啧,大約正好能趕上輝煌的文藝複興時期,日不落帝國的東印度公司不知成立了沒。媽的,到時候老子當海盜去的,自在又暢快。要是這個世界足夠魔幻的話,說不定還能遇到傑克斯派洛船長。
我他媽受夠了!
令狐沖的接任大典在即,東方不敗認為,最近江湖上已經這麽亂了,再攪混一點亦無妨,叫我備點薄禮去祝賀一番,順便挑撥一下五岳之間的關系。如此這般,正合我意。
不過由于任我行和向問天都死了,東方不敗覺得任盈盈一個小丫頭能耐再大,也翻不了天。所以我帶的并非毒水和機弩,而真的是任盈盈小時候在黑木崖上使用過的東西。除了這些,還有一部分是東方不敗給任盈盈備的嫁妝。
東方不敗感慨道:黑木崖上冷清,當年任教主教務繁忙,也顧不上盈盈,我又比她只大了一輪。當時全教上下,只有我和她年紀稍微近一點。只記得,她小的時候總跟在我身後,甜甜的喊我哥哥,要我陪她玩……如今他爹不在了,我這個做哥哥的給她備一份嫁妝也是應該的。
除了一些随從和小丫頭之外,我把陸小猴也捎上了。能把他送還給令狐沖,我也算是丢了一個大包袱。
途中歇腳的時候,我點完菜抱着琵琶彈穿越人海,小丫頭為我斟酒,被陸小猴用一種我說不上來的古怪眼神行了半天注目禮。我實在被看的發毛,問他:你老盯着我幹嘛?小爺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陸小猴搖搖頭,不答反問,說:你怎麽不戴面具了?
我說:戴了反而更容易叫人好奇,想多看兩眼,不如不戴。
陸小猴又仔細的盯着我看了許久,恍然說道:總覺得你變了很多……要不是樣子沒變,我都快不相信這是你了。
我勾唇笑笑,說:我倒是覺得自己從來沒變過。
陸小猴說:不對。你變了,變得像個男子漢了。
我說:小爺從前哪裏做的不好,讓你覺得不像男子漢了?
陸小猴又搖了搖頭,不再做聲。菜剛好上齊了,我夾了塊排骨放到丫頭碗裏,其他人在此之後才紛紛動起了筷子,我也低頭吃飯。
小丫頭總顧着給我夾菜,自己也沒吃上幾口,于是我說:你吃自己的就行。
她笑了笑,沒做聲,不過很聽話的沒再費心。陸小猴看起來怪怪的,一邊吃飯,眼神一邊在我和丫頭的身上來回巡視,似乎還有些悵然若失。後來的一路上都是這樣,到了晚上落腳的時候,我剛開好房間,他突然問我,說:咦?你和曲姑娘不住一間房嗎?你們看起來就跟師傅和師娘一樣,難道還沒有成親?難怪曲姑娘還是閨女打扮……我什麽時候能喝到你們的喜酒啊?
我:……
我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睨了他一眼準備回房,想了一下又覺得就這樣走了實在不妥,沒好氣對他說道:你瞎說什麽!胡亂敗壞別人姑娘家名聲。以後別他媽給小爺瞎扯了,再亂說老子揍你!
陸小猴低着頭說:我看人家曲姑娘挺好的,對你更是全心全意……你要是覺得對不起她,早點娶她過門不就行了?
我終于忍不住爆發了,一邊揪着他的衣領,一邊說:你先閉嘴,給老子出來講!
陸小猴幾乎立刻就被我拖了出去,他驚恐大聲的嚷嚷:哎……你幹什麽!發什麽神經啊?!
可惜,目前我的情緒急需出口,陸小猴自己偏要往槍口上撞,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拎着他躍上房頂,在屋頂上不知跑了多久,總算找到一處荒宅,也懶得下去,反正只要沒其他人聽見就行了。
直接把他丢在瓦片上,大聲對他吼了出來:萬一我最後沒辦法娶她,你要她今後怎麽辦!你這個蠢貨,不長腦子的嗎?
陸小猴怔了一下,問:為什麽會沒辦法娶她啊?你們男未婚女未嫁的。再說了,她看你的眼神,只要還是個活人,就能看出她有多喜歡你!難道是東方教主不許?這樣啊……你也別怕,反正人家曲姑娘心裏喜歡的是你。要不然,你帶着她退出江湖,找個沒人的地方隐居起來……
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終于成功止住了他滔滔不絕的聯想,說:夠了!你要是還想活命,就不要再在任何人面前說起這件事,清楚了嗎?
也許是我的眼神足夠兇狠,也許是我手上使的勁真的有點大,陸小猴憋紅着臉,極其驚恐的點了點頭,緊閉着嘴巴不敢做聲。我把他松開,自己卻像只洩了氣的皮球,一屁股摔到了歇頂上,感覺再也不想起來。
要不,我別再想着找林平之了……從恒山回去以後,就找媒婆向曲非煙求親吧。
低頭彈一曲往事随風。
可是我忘不了他啊!我已經不在乎他到底是不是林禦歌了,愛上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也許在剛一開始,他确實是林禦歌的替代品,可後面那無數次的心動全都是因為林平之。
我覺得很累,很難過,還有愧疚。我忘不了前世的種種,忘不了在生死徘徊之際,林禦歌鮮血淋漓的微笑,他說:若還有來生,別再忘記我了……
前世的林禦歌看着我的時候,我總覺得他是在透過我的樣子看着另外一個人,如果不是知道他在認識我之前從來沒有戀愛過……如此想來,說不定他其實是帶着前世的記憶……
!
那他前世是什麽人,會是現在的林平之嗎?……若真是這樣,那麽,這絕對是老天開的,一個最卑劣的玩笑!
渾渾噩噩的來到恒山,一路上我都在思考這個無解的問題。陸小猴歡快的奔向令狐沖,不知道任盈盈對這基情滿滿的一幕作何感想。也許全天下只有我會産生這種聯想。
恒山派主庵無色庵是座小小庵堂,庵旁有三十餘間瓦屋,分由衆弟子居住。堂上供奉一尊白衣觀音,四下裏一塵不染,陳設簡陋,想不到恒山派威震江湖,主庵竟然質樸若斯。只因上峰來的賓客絡繹不絕,庵中顯的尤為熱鬧。
少林方正大師和武當的沖虛道長也在,方正大師對我的态度顯得尤為歉疚,他說:那日在少林,老衲也是受到左盟主的挑唆,以為情況危急,只好以大局為重……
我對他笑着擺擺手,不想拆穿他。我相信方正大師是好人,可即便是他這樣的大師,卻依舊看不透所謂正邪的騙局。我想,這便是這個時代之人所不能跨越的局限和偏執。
這個世界上哪裏有絕對的正義與邪惡啊。他只因我是日月神教的人,便在心中更偏向于相信我是個壞人。方正知道不是我殺害了自己的同門和父親,卻不會主動告知衆人事情的來龍去脈,也許是看在左冷禪是五岳盟主的面子上。當然,若有人問他,他也不會撒謊。
他曾試圖渡我出家。可這從本質上來說,是因為他不相信我是個好人,即使我從未做過什麽壞事。還是因為我是日月神教的人。
令狐沖笑着說:你的傷好的怎麽樣了?
我說:沒事了。你的接任大典還沒開始,帶我去山上參觀參觀如何?
令狐沖說:自是要的,不過我這兒有一個人,你一定很相見。你與林師弟的關系向來要好,若是他知道你沒事,一定也很高興……哎——餘兄弟,你怎麽了?怎麽傻了?
我傻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該逃跑,還是該沖上去問問林平之,為什麽要他媽該死的和岳林珊私奔!為什麽不去找我?
卻聽迎面走來的林平之蹙着劍眉說道:怎麽,不想見我?以為不再見我,就能安安心心和那個女人成親了?
——此處乃林平之視角的分割線——
瞧見那漫山遍野盛放的桃花,方知我入華山門下已過了一年有餘。回顧往昔,镖局被滅,爹娘慘死,仇人□□,師傅虛僞……天大地大,似乎卻沒有我林平之的容身之處。
師姐對我倒還算不錯,可原由不過有二。山中寂寞,令狐沖在面壁,少了個陪她玩耍胡鬧之人,而我這個新來的小師弟剛好能為她解悶,岳不群也正愁不知如何套出我家傳劍譜,當然支持的不得了。
到了後來,岳靈珊對我到确實是有幾分真心的,只是她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憐憫和同情,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我的懦弱和無能。
餘人彥大約也是這樣看我的。他心中定會怪我武功低微,卻自不量力的和東方不敗叫板,拖累了他……
其實餘滄海燒了我家镖局,囚了我父母,我是想去恨的。可我又無法真的恨起來,說到底,要怪只能怪我自己當時太輕狂和天真。
岳大小姐驕縱任性,無論我願不願意,非要我陪她來這廟會。我念她是姑娘家,斷然拒絕太駁了她的面子。來就來吧。
廟堂上供奉的觀音姿态随意,拈花微笑,溫和的微笑着睥睨世人奔波。我不禁覺得那悲憫笑容中,似乎還透着幾分似真似幻的不屑。一如當年福州林府端坐枝頭,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白衣公子。
觀音本是男兒之身,扮作女子普渡世人……
廟會上人來人往,随處可見帶着面具嬉笑歡鬧的男男女女,叫人猜不出面具下到底是何模樣。
猶記得那月餘對飲談笑、騎馬打獵的肆意時光,恍若前世般觸不可及,卻仿佛是此生過得最痛快的日子。心無挂礙,萬事皆順,天塌下來有爹娘撐着,又恰好酒逢知己……
小師姐正拿着個糖人,一臉滿足的向我奔來,靈動的雙眸中似飽含歡喜,深藏情義……罷了,就讓往事随風吧。年少時誰都有一段,在兄弟間荒唐不羁、不清不楚的日子,無論心中多麽留念,等遇到了合适的女子,到頭來還不是全都要成家立業、娶妻生子?
更何況我的人生已經這麽淩亂了,還身負血海深仇未報,與他更是只剩糾纏不清的孽債……而他是死是活,我更是無從知曉。
他是個高尚的人。只要想到他,我就覺得,人心再黑暗貪婪,也還是有像他這樣的,甘願為了個不相幹的人,犧牲自己的好人。可他卻被我害的,不知所蹤……
我都已經想好了。餘滄海縱然有萬般的不是,就當我林家欠了他的好了。只要等我殺了木高峰,就向岳林珊求親。師傅總會明白,我根本不知道辟邪劍譜在哪裏的。而左冷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雖然心裏期待着餘人彥沒死,可當他真的活生生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還是吓了一跳。
他看起來幾乎和原來一樣,笑魇如花、傲然風流。可我卻變了……人總會長大,變得複雜、變得務實的,不是嗎?
所以我忍不住去想,餘滄海知道嗎?如果知道,為何還要囚我爹娘?他既然沒死,為何不早點出現?
他心無旁骛,像個久別重逢的老朋友那樣對我打招呼。他的樣子如此親切和善,讓我開始忍不住的任性責怪他——如果他沒死,如果他早點出現,我爹娘說不定就可以好好的活着,我也不用拜入華山,白白受這一年的窩囊氣。
他卻一點都不跟我計較,耐着性子哄我,寵溺的讓我覺得,自己依舊是曾經那個有人疼有人在乎的林家大少爺。
可終究是往事不可尋。他既然還活着,那我爹娘不是白死了嗎?我福威镖局那麽多口人的慘死,此刻看來更像是個無比諷刺的鬧劇,而這拜他青城派所賜!……誰知道這是不是父子倆演的苦肉計!
他越是容忍我,我就越是得寸進尺。我步步緊逼,他一再退讓,直到他戴回那張滑稽的面具,卻難掩眼中彌漫的水霧,我終于意識到,是我過分了。其實,能看到他還活着,不就已經是這天底下最幸運的事情了嗎?
他為了我被東方不敗所擒,被迫墜入魔道,我爹娘被他爹間接害死。就讓我們從此兩不相欠,各奔前程好了。
不知為何,他卻突然提起了小師姐,提起她是當年福州城外假扮買酒女的醜丫頭。可那又怎樣,岳不群當時派人去了福州又如何,隔岸觀火又不能算錯。
他似乎急了,一語驚人,說找到了能讓我不自宮便能練成辟邪劍譜的法門。
我不知道他想要什麽,找到了就找到了呗,難道還要教給我不成?既然找到了,就快點回去告訴你爹吧。哪有人會把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高深武功,平白無故交給一個不相幹的人的?于是我揶揄他,不怕我學會了去找他爹報仇?
他卻說,只要我先殺了他就行。他真當我不敢殺他嗎?
我萬萬沒想到,他真的會教我!盡心盡力,一心為我,讓我發現,岳林珊對我的那點好,根本不算什麽!我竟還懷疑他在演戲……可冷靜下來後,我不禁去想,他到底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啊!
為了讓我手刃仇人,不惜得罪自己的師兄同門。為了護我周全,全然不顧自己的安危,以致于被毒液所傷,卻還能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我百思不得其解,無以為報,心中更加惶恐無措。還是平時和我最不對付的陸大有一語道破,點醒了夢中人。——像你這種人,自己沒什麽本事,也就只能靠着一張不男不女的小白臉,以色侍人。像餘人彥那樣的風流才俊,想找什麽樣的人找不不到?等他玩膩了,不願護着你了……
後面的話我已經聽不到了,腦海中只不斷想着:原來,他對我是報了這種心思……
起初我是憤怒的,怨忿他竟然如此看我。
恰逢他每日要為我施針打通穴脈,不便乘機觀察和試探他……若他真是對我報着這種心思,我便和他一刀兩斷,這武功不學也罷!
他從未有任何僭越之舉,仿佛得體有禮,卻碧眼盈波,朦胧間似有深情。聯想往昔點點,愈發确定他對我別有居心。
待我從浮生一夢中恍然驚醒,看着榻上點點濁痕,觸目驚心,方知自己不知何時,早已失了初心……
漸漸的,他一舉一動都似在撩撥着我,朝思暮想,魂牽夢萦。可這是錯的,我們同為男子,怎麽能……我一定是瘋了!
他卻突然不見了。江湖上開始傳他殺父師兄、倒行逆施,奸佞狂傲,嗜殺成魔。被左盟主拘在了嵩山,擇日受審。
我了解他,他絕對不是這樣的人!他絕對不會弑父,餘滄海肯定是被其他人害死的!
可笑的是,到此刻我才猛然發現,我其實早就已經離不開他了。即使,我從來就不了解他……是他先勾引我的!心魔已生,再也好不了了,他既能為了我連命都可以不要,不如就一起沉淪下去好了!
就算他是江湖人說的那般又如何?他全心全意的對我好,就算對不起天下人,卻從來沒有對不起我林平之!
我林平之向來是恩怨分明的人,他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他,讓我在這種時候丢下他不顧,做不到!
我如願以償的得到了他。本以為是含鸠的美酒,讓人欲罷不能。品嘗後才挫敗發覺,他更像指尖的流沙,難以抓住,無法捉摸。不知他看着我的時候,在期待着誰,只是這感覺又像羚羊挂角般無跡可逐。恰如他曾彈唱的那首,吉光片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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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