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複分解反應

步融回去之後反複想着周訴說的那些話，其實根本不用再去考慮，步融自始至終都清楚，他不能和林宥就這麽不了了之。

不出所料周訴在幾天後的晚上看到了步融又一次出現在了他的酒吧裏，步融的目的很明确，見到周訴就說：“你能幫幫我嗎？”

周訴問：“我要怎麽幫你？”

步融的手指不自覺抓着自己褲子的布料，像是有些難堪，卻還是說了：“林宥把我拉黑了，我聯系不到他。”

周訴面色無異，聞言只點了點頭，接着用手支着下巴，眉頭緊皺，像是在想辦法。

沒多久突然猛一拍桌子：“這樣，你在酒吧裏待着，然後我給林宥打電話，告訴他你在我這喝多了，讓他來接你，之後該怎麽做就交給你了。”

步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看向周訴：“電話接通以後，能讓我來跟他說嗎？”

周訴疑惑地嗯一聲，剛要說話，就聽見步融說：“我總不能，連要跟他和好這件事都是經他人之手。”

周訴了然，說了聲好，打開手機又收了回去，對上步融不解的目光，解釋道：“再等一段時間，我卡在他學校門禁前把他叫出來，之後他就沒辦法回去了。”

周訴暧昧地遞了個‘你懂的’眼神。

步融有點無語又覺得周訴簡直幹得漂亮。

能跟林宥玩到一塊的真是一個比一個蔫壞。

倆人幾乎掐着點，到時間了，周訴撥通林宥的電話然後遞給步融。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對面是步融無比想念的聲音：“周訴？”

步融心中沒來由的緊張，不自覺攥緊了手機，輕聲說出之前就被找好的說辭：“我喝多了，你能來接我嗎？”

步融的話音落下，聽筒裏随即而來的是一陣沉默，步融聽不到林宥的回答，心裏發慌，怕林宥聽到的是他的聲音就不想來了，步融又後悔，應該讓周訴直接把林宥騙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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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沉默過後，步融只聽到了一句：“你打錯了。”

步融心裏一陣酸澀，用很輕的聲音叫了聲：“林宥……”

周訴在旁邊看着，看步融落寞的表情猜想也許進展沒有他想的那麽順利，周訴示意步融，直接擡手把手機拿了過來，說了句：“步融在我這裏。”接着完全不給林宥說話的時間，快速地挂斷電話。

“周訴？周訴？”

林宥煩躁地抓了把頭發，再打過去電話卻不被接起了。他當然知道電話那頭是誰，那個聲音已經熟悉到絕對不會認錯，可他也害怕他又一次自作多情，而步融準确念出他的名字的那一瞬間又讓林宥産生了不顧一切的沖動。

林宥暗罵一聲，從陽臺回到宿舍抓起外套就要走，室友都在問這麽晚了幹什麽去，林宥只說有急事必須出去一趟。

林宥的步伐很快，匆忙的腳步透露出他的焦躁不安，從宿舍一路跑到校門口，叫上車去往周訴的酒吧，下了車跑着來到酒吧門口，而在推開門的前一刻停了下來，林宥平複着呼吸，從學校到酒吧的路程被縮短到十幾分鐘，卻在即将見到步融前多餘地僞裝成他是從容到來。

進到酒吧裏，人很多，氣氛火熱，林宥呼吸着躁動的空氣，再加上不久前他還劇烈運動過，此刻穿着晚秋的厚外套不免有些熱，林宥的雙眼尋找着，步融是他的焦點這件事也許很早以前就成為了他的習慣，只一眼就在人群中準确地分辨出了步融。

步融正坐在那裏，他的周圍也沒有礙眼的蒼蠅圍着，只是整個人看上去有些落寞，似乎是有所感應，步融緩慢地回過頭，兩人的目光便猝不及防地相撞了。

林宥停下了腳步，步融也定住了身形，兩個人隔着人群對視，那一眼好似也望到了從前，從清爽的初夏到沉寂的深秋，人群中的喧鬧顯得他們的沉默如此的格格不入。

林宥不動聲色深吸一口氣，擡腳緩緩走近，步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宥向他走來，直到來到步融面前，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短暫地沉默過後，步融笑了笑：“你來了。”

“你去哪，”林宥說，“我送你。”

步融點點頭，說要回家。

林宥嗯一聲，站着不動。步融電話裏說他喝醉了，而他面前卻連個酒杯都沒有，那麽自己也不需要做戲做全套。

步融扶着吧臺站起身，跟在林宥身後，突然回頭看向周訴，只見周訴跟他擠眉弄眼的，步融笑了笑，腳步跟上林宥。

兩人出了酒吧，周身的熱意瞬間被夜晚的冷空氣攪散，步融沒來得及買厚衣服，此刻被凍得忍不住抱着胳膊。

他們之間是少見的沉默，讓步融很不适應，步融輕聲問：“最近……課很多嗎？”

林宥的回答簡單：“多。”

林宥對他冷淡，步融不是看不出來，之前周訴的話讓步融知道林宥并沒有對他絕情，可林宥在他面前的表現又是另一個極端，這讓步融無措，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麽樣應對此刻的林宥。

坐上車，林宥熟練地報出步融家的地址，步融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林宥學校的門禁了，眨了眨眼說：“對不起啊，這麽晚還讓你跑一趟，回不去學校你該怎麽辦？”

林宥面色淡然：“沒事，我校外有房子。”

步融哦一聲，不做聲轉過頭看向窗外，半晌，很小聲地嘟囔了句：“以前怎麽不說有呢。”

林宥聽到了，在昏暗的車廂側目去看步融，卻只看到了他的頭發和下巴尖。

到了步融家樓下，林宥站定剛要說話，就聽見步融虛弱的聲音：“你能扶我一下嗎？我站不穩了。”

林宥嘴角抽了抽，沒有拆穿他拙劣的演技，上前扶住步融的胳膊，兩人艱難地上樓。

站在門口拿鑰匙開門，步融的手還緊緊抓着林宥的胳膊，林宥抽了幾次都沒能抽出來，心說這力氣哪兒是喝醉酒的人能有的。

門打開，步融又不由分說地把林宥拉進屋裏，而進門的一刻林宥皺了皺眉。

現在已經是深秋，冬天的腳步漸進，可氣溫已經很低了，他們學校的宿舍早早就通上了暖氣，而步融家裏卻察覺不到一絲熱意，這麽冷的天還不多穿衣服，林宥沒來由的一陣惱怒，可很快，他緊皺的眉頭松開，又變為面無表情。

林宥後退一步：“我回去了。”

“林宥，”林宥剛轉身，就被步融從後抱住，步融的臉埋在林宥的後背，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悶，“你總說我的心捂不熱，你的心才是比誰都狠。”

林宥扯扯嘴角：“是麽？”

“我如果足夠心狠的話，今晚就不會出現了。”

步融抱着林宥的力道又緊了些：“對不起。”

這三個字使他沒來由的惱怒更甚，林宥仰起脖頸吸一口氣：“我不要你的道歉，步融。”

步融挪動着腳步到林宥身前，兩手也在外套下圈住林宥的腰，手指觸到一片溫暖，是林宥的體溫，步融踮起腳想吻他，林宥卻偏頭躲開，步融也沒收回，順勢吻到了林宥的脖子，輾轉片刻含住了林宥的喉結。

感受着脖頸皮膚上細密的啄吻，柔軟帶着溫熱的呼吸，林宥自以為參透了步融不言而喻的目的，冷笑一聲：“我說呢，為什麽突然找上我，還費力把我帶到你家裏，原來是為了這個啊。”

林宥忍不住惡語相向：“怎麽了步融？是找不到合你心意的人了嗎？還是方致青死了之後陪不了你，只有我傻乎乎地湊上去還不向你索取任何東西，覺得我比較好用了？”

林宥猛地抓住步融的手：“行啊，反正我又沒什麽損失。”

接着拽着步融走向卧室。

步融被林宥拉着走的跌跌撞撞，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甩在床上，步融皺着眉，看林宥近乎粗暴地拽他的衣服，心想這樣也好，現在怕說什麽林宥都聽不進去，等他發洩過後平穩下來了再說明一切。

步融的上衣都沒脫幹淨，褲子就被林宥扒了下來，好在林宥臉上是暴怒的表情，卻也沒忘記做擴張，只是有些敷衍和粗暴，步融忍着，想挺起身去吻林宥，卻被林宥一把按回了床上。接着步融被林宥翻過身，跪趴在床上，步融剛轉過頭想說能不能正面做，身體裏異物的入侵就讓他瞬間難受地蜷縮身體咬緊嘴唇。

很燙，很硬，但也讓他疼的顫抖，擴張做的不到位，身體裏的潤滑也沒有多少，以一個幹澀的狀态迎接林宥非常吃力，即便如此步融也一聲不吭，擡起後臀方便林宥的進入。

後背位，步融感受不到林宥胸膛的溫度，林宥直起身，耳邊沒有了林宥性感的喘息，以往林宥總會在進入時不斷地吻自己，而現在全身上下除了連接的地方步融再感受不到別的關于林宥的觸感。

林宥沒等步融适應，擡腰開始大開大合地操弄，步融在床上颠簸，他知道林宥在怨什麽，也不會怪林宥的粗暴，一開始步融咬着枕頭，可身體遲遲不進入狀态，步融疼的受不了，不得已伸手向後摸着林宥的小腹，難得示弱的語氣：“輕、輕點……我好久沒做了……”

立刻就得到了林宥尖銳的諷刺：“好久？步融，你的好久有多久啊？是兩天？三天？還是五天？”

林宥幾乎不隔天地就會守在步融家樓下，哪裏會不知道自他們分開之後步融根本沒帶過別人回家，可林宥怨步融為的他們一見面就做愛，便忍不住惡語相向。

“九十七天，”步融因為疼痛腰腹還在顫抖，頭埋在枕頭裏，說話的聲音也像是在含着哽咽，“九十七天。”

林宥的動作霎時間頓住，九十七天，是他們鬧的不歡而散到今天再次身體接觸間隔的所有時間，林宥恍然，原來他怨了步融這麽久，也想了步融這麽久。

步融頭埋在枕頭裏看不到臉，只能看到他比之前還要消瘦的後背，林宥伸手去掰步融的下巴，而在看到步融含淚的眼睛那一刻林宥全身尖銳的刺又生生被磨平。

“你哭什麽？你有什麽好委屈的？你那麽狠心對我卻還要我心疼你，不覺得你過分嗎步融？”

林宥說話間，同樣有淚水逐漸蔓延上他的眼眶，卻被他強忍着不肯落下：“憑什麽啊，憑什麽我拿我十乘十的真心對你我卻只能被當成一個替代品，這對我就公平嗎？好，我承認我比不過，我退出還不行嗎？憑什麽在我已經快要習慣沒有你之後你又随心所欲地出現？我明明知道你心裏沒我憑什麽看到你還會心動，憑什麽一看到你的眼淚我就要心疼到後悔，可是沒有人心疼我啊……”

林宥說到最後一句聲音逐漸變小，尾音沾帶上了哭音獨有的哽咽，像是他失落，濃重的委屈卻找不到發洩的出口，步融的心瞬間塌陷一方，他想怎麽沒有？林宥說的這些話一字一句全都在惹他心疼。

“五年前從我跨進監獄的那一刻，自由對我來說就是一個被固定的期限，是透過鐵籠看到的太陽，期滿後我才能重新擁有；三年後我出獄，回到了紋身店，那時我以為自由是可以呼吸到監獄外的空氣，不用在固定的時間點吃飯、睡覺，直到遇見你，”

“林宥，是你帶給了我真正的自由。”

“你是特殊的，我所認識的人中你和誰都不像，所以你不是替代品，你替代不了任何人，對我來說，你是絕無僅有的存在。”

“我說過我羨慕你，沒敢告訴你的是我想靠近你，但我當時總覺得我的瑕疵、污點沒有辦法抹去，如果我靠近你，把你的美好玷污了怎麽辦？”

“可我還是留了私心，所以在不誠實地推開你躲避你時又縱容自己只要再等一會就好，說是不忍心拒絕你，其實是我不舍得真的把你從我的世界分隔出來。後來我的私心又漸漸擴大，我沒有辦法離開了，就算我滿身污點也想去擁抱你，我說服自己當一個壞人，當一個配不上你卻還是貪心的人，我會用我剩餘的所有去彌補你。”

“我為什麽要跑去看方致青呢？因為我不想再拿對方致青的愧疚來壓迫自己了，為了讓自己把過去的事情放下，我想有個交代，紋身店不是我的，我也沒有想過要把它據為己有，我想把這些都還給他，告訴他我不計較了，不要再來折磨我了。”

步融帶着哽咽說：“我沒有想到這件事會讓你誤會，我本來打算回來之後就去找你，可也沒來得及……我應該跟你說一聲的，偏偏就在那天手機壞了關機了……”

步融帶起一個苦澀的笑：“可能是看不過去我以前總浪費你的真心，我明明有很多次回應你的機會，但我總是視而不見，等我想要抓住你的時候，卻因為一些很可笑的原因讓我錯過你了。”

“我後悔那天沒有挽留你，我恨時機不對，埋怨那一瞬間我又懦弱沒走向你，所以分開後的時間裏我在後悔和思念你裏煎熬也都是我該承受的，我一遍又一遍回想你的話，我試圖感受你的失望和憤怒，但我只要想到你說不是能救我的人和你離開時的背影我就想把世界關掉終止，分開後讓我想明白一件事，我不能離開你。”

步融說到最後終于情緒崩潰，兩只手緊抱着林宥哭的泣不成聲，他的脆弱他的貪求一一在林宥面前展現：“所以我求你，林宥，求你回到我身邊，別放棄我，我還想被你救，只想被你救……”

林宥思緒混亂，從聽到步融說去看方致青根本不是為了緬懷他時起心裏僅存的那點氣也散了，忍不住想為什麽他和步融要折騰這麽一大圈才能走到一起，可莫名的他不覺得遺憾，正是因為這些可笑的波折今天他才能看到步融是離不開他需要他的，才能真真切切聽到步融會挽留自己。步融從訴說他的過去，到中間他的糾結和掙紮，一字一句都讓林宥心疼，可他不覺得後悔，就算利用離開殘忍地逼步融去學會愛自己。

步融哭到肩膀連帶後背都在顫抖，林宥原本打算說一些會讓步融患得患失的話，現在又舍不得了，攬在步融後背的手收緊，将步融抱在懷裏，手指輕柔地撥開他淩亂的頭發擦去眼淚，嗓音柔和，是他從前哄步融那般語氣：“好，回來了，不哭了。”

步融似是尋求證實，索取安全感，在林宥應允的那一刻仰起頭吻上了他的嘴唇，林宥可以感受到步融細微的顫抖，嘴唇潮濕的溫度和不安迫切的心情，林宥含着步融的哽咽細細啄吻，在濕熱的口齒交纏中穩定下步融的情緒。

步融哭紅了眼睛，眸中蒙上一層霧氣，專注且認真地看着林宥：“林宥，我喜歡的是你，不是方致青，我讓你懷疑過，失落過，我們的開始并不算很正式，後來你的追求我也總在逃避，所以無論是我順理成章地答應你還是現在稀裏糊塗地在一起，這都對你不公平，我喜歡你，想把我能有的一切都給你，我想給你一段正常的戀愛，和我所有的真心，以後我來追你，”

“林宥，不如我們重頭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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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好了，耶

（歪個題，不如我們重頭來過 是我第一次看春光乍洩時最喜歡的一句臺詞，可能臺詞翻譯有很多版本，第二次看時發現和這句不一樣了，但意思還是大差不離，超喜歡這一句，能寫到文裏真的好開心好開心~

感謝大家的評論和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