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〇摧眉
飛行器來回都是贏淵開的。
可是帝國人民并不相信男性能駕駛飛行器穿越普雷亞爾最高峰——他們更願意相信是曾經的天才少女終于戰勝了十年前的夢魇,重新拾起了機甲夢想。
人們興致勃勃、有模有樣地讨論着——
一個說:“婚禮前殿下還執着于老式飛行器,一個星期不到,她已經學會SNWE五代,直接飛上了普雷亞爾最高峰,這就是王者的實力嗎?”
一個說:“應該不止SNWE五代。新婚之夜殿下和西蒙出去駕駛的是SNWE六代,已知西蒙男模不會駕駛SNWE六代,求問,SNWE六代是誰駕駛的?”
一個說:“難怪此次新婚之旅殿下拒絕了拍攝,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威熙殿下可能利用婚假之便去某個地方集訓了。”
一個說:“離普雷亞爾山最近的是帕特肯地區。如果威熙殿下真的去集訓,帕特肯訓練場是最有可能的。”
一個說:“噢老天!她十年未接觸機甲,竟然直接去帕特肯送死嗎?”
嬴淵一覺睡醒,精神抖擻,正欲去找威熙進行新一輪訓練,侍衛長發來通訊請求。
嬴淵點了拒絕。
空間站構造獨特,如果進行通訊,必然會暴露位置。
侍衛長锲而不舍,發來文字:“恕我冒昧,威熙殿下還好嗎?”
嬴淵皺眉,回了三個字:她很好。
侍衛長斟字酌句,再次發來消息:“帝國人民挂念她,如果可以,希望殿下能和人們多多交流。”
嬴淵感覺到侍衛長對威熙的态度發生了微妙變化。
“發生什麽事了?”他問,同時打開帝國公共信息中心網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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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可以上帝國公共信息中心看看。”
嬴淵已經看到。
帝國人民的猜測五花八門,許多人希望威熙今天能上線報平安。
嬴淵關掉光腦,走進訓練室。
侍衛長當然不會只給嬴淵發消息。
嬴淵一進去就發現威熙正在浏覽帝國公共信息中心的熱搜。她只随意刷了兩頁,見他過來,關掉光腦,“開始吧。”
學習,訓練,模拟戰場,在需要拍照那天出門實戰……就這樣,兩個人度過了一個月的婚假。威熙随手拍的照片定期沖上熱搜第一,帝國人民睜大眼睛摳出無數細節,從各種奇異的角度讨論着照片。
他們只為證明一件事——
曾經的機甲天才回來了。
婚假結束,昊阿宮門口聚集無數記者和熱心民衆。大家翹首以盼,只想親眼證實這一個月在網絡上讨論得沸沸揚揚的猜測。
飛行器在昊阿宮門口停下,嬴淵大帝獨子一人走下飛行器。
衆人面面相觑:威熙殿下呢?
年輕的帝王優雅端重,彬彬有禮,他短暫的揮手示意後,交代了人們迫切欲問的消息:“威熙殿下去帕特肯大學上學了。”
一語激起千層浪。
上學?!
帕特肯大學?
帕特肯大學的男學生不是正在示威游行嗎?!
嬴淵走進昊阿宮,守門侍衛關上了大門。
向來溫和耐心的贏淵大帝,此次沒有回答任何記者追問。
年輕的帝王回到寝宮,侍衛長将下月行程傳送到他光腦上,少年匆匆掃了一眼,“知道了。”
作為一個新上位的帝王,他需要勤勉、好學、謹慎,盡心盡力展現帝國形象;像新婚之旅那樣的任性之舉,最好沒有第二次。
帝王出宮需要提前報備,要配備軍隊和儀仗隊;所達之處有一定考究,需提前清場,出動安保人員;所見之人亦要經過檢查,人數還有一定限制。單人會面會相對簡單一些,如果是群衆會面,皇室至少要提前一周準備。
嬴汀老夫人理解新婚少年的叛逆,給了他最大限度的放縱。他也需要投桃報李,在這一個月安分守己。
侍衛長猜測他或許心情低落,貼心安慰道:“帕特肯大學距昊阿宮不過半個小時的航程。”如果威熙殿下有心,是可以常回昊阿宮的。
嬴淵垂着眼,神色難辨,“嗯。”他知道她不會來。
威熙再次成為網絡讨論的中心。
帝國流傳甚廣的一句話是這樣說的:如果想從政,那就去帝國大學;如果想從軍,那就去帕特肯大學;如果想從商,那就去佩茨弗茲大學;如果只想順利畢業順便解決終身大事,那就去帝國大學旁邊的米恩大學。
可以說,一個人選擇什麽大學,已經表明了她的志向。
帕特肯大學因機甲專業聞名帝國,為帝國培養了數不清的将軍元帥。威熙去那裏讀書,野心昭昭。
可是有什麽用呢?
全帝國都見證了她和贏淵大帝的婚禮,全帝國人民都知道帝王虛君,不能有權。
從威熙娶了贏淵大帝那刻起,她就注定和實權無緣了。
人們讨論到這裏,開始困惑:“是不是我們誤會了?威熙殿下從來沒有承認她要從軍啊?”
“她也沒有承認有關這一個月來的任何猜測。”
“是我們敏感了?”
“所以我們口嗨了一個月?”
“那她去帕特肯大學做什麽?”
“也許只是想換一個更好的文憑?”
“說到這裏,我有一個疑問:帕特肯這麽難進,威熙殿下如何進去的?”
“我也有這樣的疑問!如果她要換文憑,帝國大學好操作得多,她為什麽去了帕特肯?”
“很明顯她有這個實力。”
“不是文憑的事情!我就是很疑惑,殿下真的去了帕特肯嗎?如果是,怎麽通過入學考試的?”
“實力!”
“……感覺怎麽想都想不通啊……威熙殿下到底在做什麽?”
網上的讨論從早上持續到下午,原本正常的讨論在一位叫“馬斯”的男性發表長篇大論後走向奇怪的方向。
馬斯是帕特肯大學機甲專業四年級學生,也是主張“降低分數線”并進行游行示威的組織者之一。
他用洋洋灑灑幾千字的長篇幅質疑了帕特肯大學的公正性。
威熙是他長文中的典型例子。
從威熙前十年在公共場合的表現——對機甲知識一竅不通,對飛行器駕駛生疏,拒絕公開自己的精神力分數;到有預謀的提前一個月為走後門造勢,故意模棱兩可的暗示自己天賦異禀。
他得出結論:威熙并沒有任何機甲天賦,一切都是掩人耳目,目的不過是為了讓這個首相大人的獨女名正言順地進入帕特肯大學,又名正言順地畢業而已。
馬斯憤怒的質問:“男性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活得夠艱難了,天生的生理差異讓我們更難獲得成功,我們擠破了頭才能在帕特肯大學占一席之地!原本就不多的位子,又要因某個女性高貴的身份讓出一席,憑什麽?!”
他的發聲獲得不少男性的支持,擁有“降低分數線”同樣訴求的另一位組織者伯特轉發了馬斯的長文,附言道:“男性應該擁有更多成長空間!如果實行男女同分制,100個入學者只會有10個男性,當特權擠進來時,擠掉的就是我們十個中的一個;可是如果實行男女差分制,100個入學者可能會有40個男性,當特權擠進來,我們仍有39個人!”
要求“降低分數線”的最後一位組織者瑞爾一個小時後也加入了這場讨論:“官方拒絕我們的時候總說‘公平’,入學考試要公平,精神力測試要公平,畢業實戰要公平,他們無視男女差異,要我們同女性一樣,公平,公平,公平——可是當特權到來時,‘公平’在哪兒?”
如果沒有公平可言,特權可以區別對待,男女為什麽不可以區別對待?
一些傳統的女性讀到這些內容,勃然大怒,“不是所有事情強者都要讓着弱者的!女性就是有這樣的能力可以操控更精密的機甲,爆發更大的威力,導彈會因為你是男性,所以對你區別對待嗎?”
思想更為開放的女性表達了自己的看法:“這樣對男性似乎确實不太公平。他們生理條件比不上我們,卻要以同樣的标準畢業。我們女性占了生理條件上的便宜。”
思路清醒的人沒有落入馬斯等人的圈套,冷靜回複道:“男女差別對待可以運用到其他事情上,精神力不可以。精神力是推動帝國發展的決定性力量,我們一直追求的都是更強,它和男強女強無關,我們要的一直只是“強”。這關乎帝國未來,不可讓步。而你們說的“特權”問題,請一碼事歸一碼事,我也不認同特權。男女同分制是公平的,特權是不公平的,你們為什麽要混為一談?”
網上吵得不可開交。
因為馬斯将威熙扯進了帕特肯事件,男女同分制受到更多關注。男女區別對待和特權攪和在一起,加上威熙撲朔迷離的行為、敏感的身份,威熙竟成了帕特肯事件的核心人物。
而這個核心人物,任由網絡吵得不可開交,似乎沒打算出來回應一句。公信力搖搖欲墜的帕特肯大學也保持了沉默。
人們逐漸意識到不對——威熙殿下去哪兒了 ?
向來寡言少語,也不愛上網,只會在每年帝國日轉發官方國慶消息的姚瑟元帥,悄無聲息上傳了一張全息圖影——帕特肯實戰訓練場。
“歡迎。”她說。
官方,平靜,指向不明。人們忙着追蹤威熙的行蹤,沒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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