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懸崖上的夢

他們下榻的明燈山莊正是谷陽山頂那座龐大養生會所的主建築。辦理手續時,旬旬毫不意外地在池澄一點兒都不誠懇的抱歉中,被告知山莊裏僅剩一間客房。向工作人員一打聽之下她才得知,客房緊張的确不假,但原因絕非之前周瑞生所說的旅游業興旺,而是由于每年的這個季節山頂氣候惡寒,是不折不扣的旅游淡季,山莊只對外開放了一棟臨崖別墅,又接待了一個以攝影愛好者為主的小型旅游團,所以客房才所剩無幾,但留給他們那間是整棟樓視線最開闊、景致最好的房間。

“你要是對我不放心,也可以考慮附近的度假木屋,雖然沒熱水沒暖氣也沒安全保障,但我保證會有空房間……”池澄善解人意地說道。

旬旬問:“你還能保證我換到木屋,半夜不會看到你的臉?”

他只顧着笑,沒有回答。

山莊裏的暖氣讓人得以緩口氣,旬旬放下行李,打量着這個雙人标間。她有些明白為什麽周瑞生臨時為他們訂到了客房,結果還是挨了池澄一頓狠批了—如果是按照池澄的主觀願望,只怕恨不得這裏只有一張僅容兩個人擠在一起的小床。

池澄斜靠在其中的一張床上,興致盎然地看旬旬走來走去四處查看房間裏的安全設施。

“趙旬旬,那門鎖夠結實嗎?能不能抵擋外星人入侵?”

“……你确定我們有被攝像頭偷拍的可能?”

“浴缸裏有沒有電流?”

“你只帶一條幹淨床單,要是我感染神秘病毒,還不是會傳染你?”

旬旬充耳不聞他的廢話,自顧做自己的。池澄沒趣,又好心提醒道:“還有陽臺,半夜小偷爬進來就糟糕了……”

旬旬的下一個目标正是陽臺。她走出去,朝工作人員嘴裏“風景美輪美奂”的陽臺向外看了一眼,頓時汗毛倒豎。這下她确信沒有歹人會爬窗而入了,因為這臨崖別墅當真依山勢而建,若是不想活了,從陽臺跳下去便是萬丈深淵。雖說有玻璃的防護欄,她還是忍不住回撤,坐在遠離險境的床邊仍惴惴不安,生恐這房子地基不牢,稍不留神就整個摔得片瓦不留。

池澄笑夠了,把她拉起來,說道:“吃飯時間還早,陪我出去走走。”他見旬旬不感興趣,又吓唬道:“你一個人留在這裏,當心摔下去連個墊背的都沒有。”

旬旬恨恨地換了身衣服随他走了出去。下午時分,山莊外雖然暫時停了雨,但天空陰沉依舊,灰蒙蒙的雲壓在滿目的蒼翠之上,空氣寒冽,人卻總覺得喘不過氣來。

“我們朝這邊走。”池澄指着通往明燈山莊後面的石子路說,“我來過幾次,這條路上的風景不錯。”

旬旬收緊領口,跟在他身後。池澄邊走邊打量她此時一身的戶外裝扮,啧啧稱奇,“趙旬旬,你居然有‘始祖鳥’的沖鋒衣。我真想知道你包裏還有什麽讓我想不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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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怪他大跌眼鏡,旬旬看起來就不像熱愛戶外運動的人,她這一身所需不菲,登珠峰都沒人敢笑她不專業。以她精打細算的理財方式,絕不會輕易在任何不需要的地方做投入。

不過池澄轉瞬又明白了她的意圖。

“這是你為應付地球毀滅、冰川時代來臨準備的物資之一嗎?”

沒有回答即意味着他猜中了,池澄忍俊不禁,“你把它都用上了,我感到很榮幸。”

面對他的揶揄,旬旬紅着臉不鹹不淡地回應道:“不用客氣。”

他一路都沒止住笑意,不經意已經走出很遠。這石子路看上去極長,像一條穿梭在綠色屏障中的白蛇。起初還能迎面遇上幾個散步回來的游客,更往深裏走,人影漸稀,風掠過松枝的聲音成了主題。

“你快點兒,小心沒跟上,被山裏的野人擄走了。”池澄見旬旬越走越遲疑,便在前方幾步開外吓唬道。

他們這時正走到一個碧幽幽的水潭前,旁邊的石壁上刻着“藥池”二字,潭上架着一座窄窄的雙木橋,上面覆蓋着綠色苔藓。這裏像是兩個景點之間的分界線,橋另一頭的石子路通向更深的密林。

旬旬經他這麽一吓唬,索性停下來要打道回府。

“我真搞不懂你把我帶到這裏來幹什麽?”她嘟囔道。

池澄笑道:“當然是騙你到深山老林劫財劫色。”

旬旬沒覺得好笑,定定看了他一會兒,扭頭就沿着來路返回。池澄這才拽住她的手腕。

“你當真啊?”

“還不肯說你帶我上山的原因?再拿胡說八道瞎忽悠,我立刻就下山。”

池澄也低頭看她,仿佛在判斷她的認真程度。

“你害怕,為什麽還肯跟我來?”

這也是旬旬在反複問自己的問題。她知道池澄這個人看似玩世不恭,但做事一向有着明确的目的。她再三猶豫最後還是選擇随他上山,不但是想為困惑了自己許久的謎題尋求一個答案,更因為她驚覺自己不知不覺間在這場賭博中押下了太多,全身而退已成奢望,除了用盡剩餘籌碼賭一場大贏之外別無選擇。

池澄用冷得像冰一樣的手觸碰她的臉頰,盡管旬旬的臉被凍得木木的,還是禁不住一縮。

“你看你,臉色都變了。”他還是笑,牽着她繼續往前走,“告訴你總行了吧。我帶你上山,是因為我媽的骨灰就放在這山上的一個道觀裏。”

“玄真閣?”

“你不是說沒有來過?”

旬旬是沒有來過,但她父親活着的時候終日裝神弄鬼,以太乙真人的弟子自稱,雖不是什麽正經的道家傳人,卻曾經在谷陽山的玄真閣裏擺過算命的攤子。

“我上網看過旅行攻略。”旬旬慢騰騰走了幾步,遲疑道,“池澄,你媽媽是為什麽事去世的?”

“病死的,肝癌,從發病到走用了不到半年。”池澄說,“你發什麽愣?對于某些人來說,活着是種受難,走了才是解脫。旬旬,你沒必要想太多,我只不過希望讓她知道,他兒子愛的是個什麽樣的人。”

旬旬不知不覺已被他領着走到了雙木橋上。寒玉一般深凝的潭水讓她有些緊張。

“你別往下看。”池澄感覺到她扣緊的手,安慰道。

旬旬點頭,走得更是小心,木橋上的苔藓濕滑,步子越是沉重就越容易打滑。她腳底一下不穩,晃了晃,池澄連忙穩住了她。

“你把我都弄得有些緊張了。”

旬旬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在驚魂不定中看到腳下,橋身的顫動引得潭水泛起漣漪,水面上兩人的倒影貼得極近,卻都顯得面部模糊,其中一個是步步小心卻随波蕩漾的自己。

旬旬問踏上平地上才想到去問:“我們現在就是去往玄真閣?”

池澄說:“不着急,玄真閣在另外一座山頭,我們明天再去,今天只是出來走走。我記得前面有個很不錯的瀑布。”

他們過了橋,夾着綠蔭的小路在前方拐了個彎,很快就看到一個岔路口,路旁豎着老舊的木頭指路标,上面的字樣已模糊不清,只能依稀分辨出指往左邊方向的是“X雲瀑布”,右邊則完全不知道通往哪裏。

“走吧。”池澄絲毫沒有放開她的自覺,牽着她繼續朝左邊的瀑布走。

旬旬卻沒有動。她猶豫了片刻,指着另外一個方向對池澄說:“冬天的瀑布有什麽可看的?要不我們走右邊?”

池澄很是吃驚,“我可告訴你,那邊我從來都沒走過,誰知道是大路還是斷頭崖?”

“所以才要去看看。”

“你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富有冒險精神?”

“就在剛才。”旬旬笑了起來。

他邁的步子很大,總是習慣走在前方幾步,恨不得把兩人的手拉成一條直線,可又怕她跟不上,時不時又緩下來等等。旬旬任由自己跟着池澄朝一個未知的方向走,她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仿佛再一次審視她的記憶。

他是誰?

他牽引她一步步走近的究竟是個現實中的童話,還是一場謊言?

相信他。不要信他。每走一步,旬旬都在心裏默念,像扯着花瓣問“他愛不愛我”的小女孩。

如果下一個指示牌出現時,路的盡頭還有路,那她就相信他所說的一切。

她急不可待地想知道前方等待着她的是什麽,如渴望命運的神啓。

這條小路遠比她想象中更快地到了終點,他們的眼前豁然開朗。

路的盡頭是個巨大的灌木迷宮。

每個人小的時候都走過迷宮,你知道一定有條路通往彼端,但站在入口的時候永遠不會知道它在哪裏。

池澄和旬旬都沒有想到看似偏僻的角落竟然藏着這樣一處所在。從外圍看過去,迷宮是一個百米開外的方陣,以灌木為藩籬,正中央建有一座竹子搭建的亭臺,供人登高觀陣。這時已有幾個早到游客在亭子上搭好了攝影三腳架,迷宮中還有三三兩兩的人在摸索。

池澄領旬旬走了進去,左右分別是看來一模一樣的通道。

“不如我們各走一邊,看誰先走到中間?”池澄玩心大起,見旬旬沒有反對,便松開她的手,兩人朝相反的方向走。

旬旬憑直覺順着通道前行,一會兒再回頭,便只能在十幾米開外看到池澄從樹叢中露出來的半邊身子。她左繞右繞,一不小心就走入了一個死胡同,白白走了不少冤枉路,沮喪地調轉回頭。

池澄看上去比她更為順暢,時不時笑着喊她一聲,朝她揮揮手。當遇到第二個死胡同的時候,旬旬正考慮是否應該沿着走過的路做個标記,忽聽到前方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一擡頭才發現,自己的對手竟然已經優哉游哉地站在中央亭臺的上方,朝她綻放勝利者的笑容。勝負其實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一開始走的路正确與否,她就是在不斷走回頭路的過程中距離當初的目的地越來越遠。

“趙旬旬,你這個路癡!”池澄見她還在東奔西走,不禁笑着催促。旬旬無計可施,他此時脫離迷陣站在高臺上卻如同隔岸觀火,下面的周轉曲折一目了然。

旬旬在他的嘲笑中變得急躁。這迷宮說難不難,但若是陷在裏面,想一下子找到出口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她似乎選擇了最錯的路,怎麽走都不對,想回頭卻發現并不比前行的路徑更清晰。

先于他們走進迷宮的那幾個游客也陸陸續續上了高臺,有熱心的人吆喝着給旬旬指路,無奈方法不得要領,旬旬還是無頭蒼蠅一樣在裏面轉來轉去。

天色一點兒也沒有好轉的跡象,雲層看上去更為深濃,氣溫也似乎一直在往低處走。旬旬四處碰壁,無奈地朝池澄做了個投降的姿勢宣告放棄。池澄笑夠了,實在看不下去,于是又走回迷宮裏,打算将她帶出去。

就在這時,山那邊忽然一道閃電劃破陰霾,亭子裏膽小的女生吓得驚叫一聲,看來一場大雨将至。

剛才還安逸在高臺上看風景的人們頓時作鳥獸散,幾個攝影愛好者也紛紛動手拆了三腳架。山裏的雨說來就來,光是風已吹得人搖搖欲墜,澆得一身濕透絕對不是好受的。

這一下迷宮裏頓時又熱鬧了起來,只不過旬旬還面朝着正中央,其餘人卻奔向出口,可方陣裏的人一多,又都帶着慌亂的情緒,猶如許多只無頭蒼蠅四處亂撞,出口更顯得可望而不可即。

天邊的閃電一道接着一道,池澄努力朝旬旬靠近。

“你不要動,你越走我就越找不着你。”周圍焦急的人聲讓他也顯得心浮氣躁。天越來越暗,滿目延綿的綠色和天空的灰暗幾欲融合,變作一種原始又肅殺的色調,焦灼行走的人肢體擦過細密的灌木枝條,發出沙沙的聲響。

旬旬本打算原地等待,可當池澄想方設法朝她所在的方位前進,她也情不自禁地想要回到他的身邊。也不知怎麽了,別人都在想辦法盡快從迷宮中脫身,他們的目的卻變作了尋找彼此,出口在這個時候反倒顯得沒有那麽重要。

當兩人之間僅隔着一道灌木屏障,伸出手就能夠到彼此時,池澄所在的位置離出口已不遠,旬旬卻還要繞幾個大彎才能回到他身邊。

“搞什麽?”池澄氣急無奈。

那灌木叢高度在一米五左右,底下是青磚砌成的底座,旬旬犯愁地扶着樹枝站在底座上翹首以望,困惑道:“我也不知道怎麽……”

她話都沒有說完全,剩下的半截話變成了含糊的發音。池澄隔着樹叢将她拉向自己,灌木叢的枝葉被撞落無數淩亂的水滴。

旬旬經歷了極其短暫的迷茫之後很快踮起腳尖探出手環住了他的脖子,滿腦子的空白。他們都沒有嘗試過這樣的急切,不知道曾經的蹉跎是為了什麽,仿佛之前所有徘徊、找尋都只為了這一刻的到來。他說出來的話或許有真的,也有假的,但她願意用所有的理智來交換身邊這觸手可及的溫暖。

回去的過程在旬旬的記憶裏被匆匆帶過,白色石子路、搖晃的小橋、夾着綠樹的小徑和鋪着暗紅色地毯的酒店長廊都猶如電影裏呼啦啦快進的鏡頭。她只記得他們奔跑着,趕在大雨傾盆之前回到了房間,記得她試圖合攏又被池澄單手拉開的窗簾……她打橫着仰倒在靠近陽臺的白色床上,看到整片天空,覆蓋在她身體上的除了他的身體,還有峭壁上翻滾聚合的雲層。

那濃黑的烏雲面目兇狠猙獰,一時如脫缰的馬,一時如下山的虎,一時她又覺得什麽都不是,只像陌生的自己。

或許是為這時的激情等待已久,池澄的動作并不輕柔,她身無寸縷的時候他只是衣衫半解,鮮明的對比讓旬旬在慌亂中無所遁形。池澄享受着無法再用堅持的殼保護自己的旬旬,覆在她耳邊問:“我比謝憑寧好嗎?”

旬旬起初只是閉着不答,被逼到緊要處,忘了思考,喃喃道:“你只會跟他比?”

“哦,我不知道還有別人。”他顯露出濃厚的好奇,繼續問,“那我比‘他’好嗎?”

“他”的身體也曾以這樣的姿态與她緊密相連,“他”也有一樣年輕的軀體、汗濕的頭發和有力量的腿,“他”給過她最陌生的情湧、最直白的欲望滋味,然而,“他”只是旬旬的一個夢。天際的閃電刺痛眼睛,也撕破着夢的外壁,記憶如打破的水銀傾瀉而出,有一霎,她覺得就連此時橘黃色的燈光和雲端的膽戰心驚都如此熟悉。

她不知道自己是醒了,還是墜入了一個更深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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