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和好

“我們和好好不好？”

2000字檢讨寫完已是淩晨一點, 放下筆，駱鳴捏了捏發酸的眼睛，心情煩躁。

從書房出來, 路過郁衍的房間, 駱鳴停住腳步, 站在緊閉的房門前，放在門把手上的手猶豫良久還是沒按下去。

這麽晚了他應該睡了吧。還是別打擾了。

回到房間，駱鳴睡意全無，在床上躺了半個小時，又折回到書房，打開電腦處理工作。專注于工作讓他暫時忘了不愉快, 因為太過認真, 他沒聽到書房外細微的聲音——是郁衍離開時發出的聲音。

忙碌至天光乍破, 駱鳴準時去廚房準備早飯。走到客廳, 被駱成才的叫聲吸去了注意力。

本該在貓窩裏呼呼大睡的駱成才此刻蹲坐在防盜門前，沖駱鳴叫個不停。

“怎麽了？”駱鳴不明白它想幹嘛。

駱成才急的快要說話：“喵！”

我媽離家出走了！

駱鳴朝它走過去，看到門口的拖鞋, 整個人頓住。是郁衍的拖鞋, 衣架上的風衣也不見了。

擡頭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駱鳴眼裏是化不開的擔心，将拖鞋放到鞋櫃裏, 扭身去廚房。

可能是出去散步了, 萬一回來吃不到早餐, 豈不會更生氣。駱鳴這樣想着，準備了非常豐盛的早餐。全是郁衍喜歡吃的。

坐在餐桌前一直等到九點, 門外依舊毫無動靜。駱鳴終于意識到, 他的貓貓, 離家出走了。

助理發現駱總今天沒系領帶，袖扣也戴錯了，一枚圓形一枚方形，黑眼圈嚴重，表情陰郁，周圍氣壓低得讓人無法呼吸。

最近工作上沒發生什麽大事，再說以駱總的心态，就算發生了也不會這般。不是工作上的事，那就是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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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秉承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心态，在沒有駱鳴的工作群裏發了條消息：“駱總今天心情不好，彙報工作的時候盡量報喜不報憂。”

大家對助理千恩萬謝，還有人好奇駱鳴生氣的原因。

助理順着門縫偷偷向辦公室裏瞄了眼，桌上那份文件駱總已經看了一小時了，明顯不在狀态。

【不知道，應該是私事。】

難不成跟郁總吵架了？助理在心裏胡亂琢磨。

快中午時，郁總沒過來喝咖啡，這可是每天的保留項目。助理這下終于肯定，倆人就是吵架了。

下班時間一到，駱鳴第一個離開公司。迫不及待回到家，等待他的只有駱成才。

他的貓貓還是沒有回來。

桌子上擺着早上做的早餐，紋絲未動，兩份都紋絲未動。駱鳴又進了廚房，忙碌的背影此時盡是孤單。

做好的飯菜擺到桌子上，駱鳴擡腳朝書房走去，駱成才跟在腳邊，一直「喵喵」叫。

駱鳴彎身抱起它，喃喃自語：“你們貓貓都這麽無情嗎？說了幾句就離家出走，回都不回來。”

翌日，駱鳴和往常一樣準時去了公司。

助理看着狀态比昨天還要差的人，繼續在工作群裏發消息：“彙報工作的都先停停吧，我覺得駱總快繃不住了。”

因為助理的通風報信，駱鳴的工作量急劇減少，他坐在辦公椅上，盯着手機出神了一整天。

當特殊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駱鳴以最快的速度接起來。沒等說話，那邊的咆哮聲幾乎要刺破耳膜。

“駱鳴！你特麽還要不要你媳婦了？！他快死了！！”陳霄雲拿着郁衍的手機，站在醫院花園裏，無視來往病人、家屬、同事的眼光，叉腰大吼。

“他什麽性子你不知道嗎？！渾身上下就那張嘴硬！你服個軟，哄哄他怎麽了？！非得把他逼得好幾天不吃飯低血糖暈倒是吧！！昏迷着都不忘喊你的名字，你在哪呢？！趕緊給我過來！！”

說完，動作兇狠地掐掉電話。

路過的護士小心湊上來，小心翼翼問：“陳醫生，你要不要量一量血壓？”

“不用。”陳霄雲長出一口氣，“氣死我了！你忙你的，甭管我。”

護士扭身離開。

“你怎麽不說是郁衍太矯情了呢？”

陳霄雲望向四周，只見一名長發男子站在不遠處，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頭發散在肩膀，耳朵裏塞着一只藍牙耳機，襯衣扣子解開三粒，露出一大片胸脯子。一副浪裏浪蕩的模樣。

說好友壞話，又穿得這麽不正經，陳霄雲對他的印象差到極點，開口就怼：“你誰啊？病人還是家屬？需不需要轉精神病院？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辦理轉院手續！”

司澤走過來：“難道我說錯了？他們倆之間不是駱鳴一直上趕着郁衍？憑什麽讓駱鳴道歉，一個巴掌拍不響。”

陳霄雲注意到他手裏的體檢報告，明白他是來做體檢的。舉起手：“來，你過來，我讓看看一個巴掌能不能拍響。”

“粗魯。這麽粗魯，小心找不到女朋友哦。”司澤歪頭一笑，笑容妖裏妖氣。

“不勞你費心，追我的人能從醫院南門排到十字路口。倒是你，情商這麽低，單身五百年修煉出來的吧？”

司澤瞄了眼陳霄雲胸前的工作證，笑眯眯道：“謝謝陳醫生祝我長命百歲。”

陳霄雲毫不客氣送了他一個白眼，轉身走了。

司澤一聳肩，繼續站在花園裏。終于，他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急匆匆沖進醫院，眼裏飛快閃過一絲落寞，擡腳離開。

郁衍還沒醒，手背上紮着輸液針頭，整個人陷在柔軟的病床上，身形顯得格外單薄，臉色是病态的蒼白，嘴唇也白的沒有血色，發絲淩亂，雙目無力地閉着。若不是還有呼吸在，這幅樣子實在不像還活着。

駱鳴坐在床邊，撫摸着郁衍消瘦的臉頰，眼裏全是心疼和後悔。

負氣出走的貓貓一直在等着有人找他回家，可是那個人卻一直沒有找。

陳霄雲看着不修邊幅的駱鳴，知道他也不好過，沒繼續說什麽。感情這種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旁人說再多都沒用。

“他太虛弱了，你別吵他，讓他自己睡醒。等他醒了喂他吃一點容易消化的粥。”

駱鳴一點頭，眼神依舊黏在郁衍身上：“我知道了，謝謝。”

“我建議你也去吃點東西，免得一個沒醒另一個又倒了。”陳霄雲瞧着駱鳴的臉色，估計他也沒吃東西，忍不住說道，“你們倆可真夠心有靈犀的，一吵架都不吃飯。有矛盾不溝通，玩絕食就能和好了？”

駱鳴乖乖聽訓。

見他一門心思緊張着郁衍，陳霄雲也沒繼續婆婆媽媽，擡腳離開病房，輕輕關上門。

駱鳴宛如一尊雕像，動也不動地坐在床邊守着郁衍，直到胃部泛起絲絲疼痛，他才緩緩擡起頭。

窗外的天色完全黑了下來，想起陳霄雲的話，駱鳴站起身出去吃東西。

——

入目是一片黑暗，郁衍眨眨眼睛，撐着床緩緩坐起來。他記得自己暈倒了，淡淡的消毒水味也讓他意識到了自己是在醫院。

單人病房裏很安靜，緊閉的房門阻隔了走廊裏的光線，郁衍抱膝坐在床上，身體微微發抖。

他太虛弱了，哪怕已經挂過點滴，在沒有攝入足夠食物前，身體各項機能依舊無法恢複。

這種感覺讓郁衍想起了媽媽去世後，那時的他不吃不喝，餓到暈倒，蘇醒，再暈倒，最後只能靠補液維持生命。這種解離的狀态一直持續了半年，他才慢慢走出來，做回一個會吃飯喝水的正常人。

這次不能再這樣了，得好好吃飯。郁衍這樣想着，慢慢挪到床邊，雙腳踩到冰涼的地板上，扶着床頭櫃緩緩站起身。

軟成面條的雙腿不足以支撐他站起來，手剛松開，沒了支持的瞬間，整個人便向地上摔去。

一雙手臂牢牢将他托住。

“衍衍！”

熟悉的聲音和氣息讓郁衍渾身僵住，沒等他做出反應，便被橫抱起來，小心放到床上。

駱鳴打開床頭燈，聲音溫柔：“別亂動，你現在太虛弱了，我給你買了粥，吃了就有力氣了。”

郁衍重新縮成一團，垂着頭不理人，好像沒聽到般。

“你生我的氣歸生我的氣，別不吃飯。”駱鳴舀了勺南瓜小米粥送到郁衍嘴邊，“多少吃點。”

郁衍抿着嘴，頭扭向另一側，故意不看駱鳴。

“行，那……那我把粥放下，你自己吃。”駱鳴手足無措，笨嘴拙舌，“你不想看見我，我就先走。千萬記得吃東西。”

駱鳴說完，慢慢轉過身，朝病房門口走去。

“你趕我走。”滿是委屈的話語從身後傳來。

駱鳴步伐一僵。

“你趕我走，不給我打電話，還要去外面找別人。”郁衍眼裏湧上濕潤，整個人快要被絕望吞噬，“我不是随便的人，你對我好，我也想為你做點什麽。可我什麽都沒有，只有這具身體，幹幹淨淨的，能給你。”

駱鳴大步返回床邊，牢牢抱住瘦弱顫抖的人，低沉的聲音裏帶上哽咽：“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混蛋，是我話說重了，讓你傷心了。我們和好好不好？以後再也不吵架了。”

郁衍用力摟住駱鳴的脖頸，臉埋在頸窩處，不住地點頭。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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