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攻進最前線】 (1)
即便汝南王世子的大婚之日已過去半個月,但關于婚禮的一切仍是讓人津津樂道——
迎親那日,有不少纨绔子弟想來鬧場,可是一遇到纨绔之首的趙無疾就只有一腳被踢飛的分,捂着屁股遮遮掩掩地跑了。
當天席開百來桌,流水席接連宴請七天,整條大街人潮川流不息,前所未有的熱鬧,幾乎全京城的人都來了,把汝南王世子的婚禮當成一大盛會,門口還有攤販吆喝,賣些涼水和解酒湯,以及和小兩口有關的小飾品。
像如意結、鴛鴦扣、合歡枕、同心鎖,微妙微肖的畫糖兒,新娘子穿的嫁衣、偶版……皇帝趙無涯坐在正位主婚,他一個嫔妃也沒帶,連想來充長輩的皇後也被他留在宮裏,趙無涯展現的是兄弟之情,而非君臣之義,和堂弟趙無疾對飲了幾杯便回宮,羨慕他能得償所願喜迎美嬌娘,哪像他擁有的美人雖多卻無一個知心人。
不過最引人啧啧稱奇,至少二十年內都會做為百姓談資的,就是殷九小姐的嫁妝了,那綿延不斷的十裏紅妝全然看不到盡頭。
除了原先的一百二十臺小聘,行事張狂的世子爺又送來一百六十擡的大聘,五十萬兩白銀都捐了遛在乎這點小錢?他是見什麽好就往聘禮裏塞,從沒想過是不是多了,反正就是買買買……買到他心滿意足。
可是一不小心就逾制了,公主出嫁也才一百二十八擡嫁妝,這邊加上娘家的陪嫁就三百多擡了,還算是個事嗎?
知道禦史又要翻史說事,趙無疾更絕了,索性直接叫人連夜打造一百二十口大箱子,尺寸是原本的三倍大,說三百多擡嫁妝逾制是吧,那就往箱子裏塞,塞到滿出來為止,硬生生地控制在一百二十“箱”內。
一看到每箱都要動用六名大漢擡的嫁妝,百姓們都傻眼了,文武百官也咋舌不已,他們想說汝南王世子狂到無邊,無視禮法,可人家有錢礙着誰啦,他想一次散盡家財幹卿底事。
老人家看得忍不住連呼敗家呀,同時又興沖沖的想着,怎麽不擡兩箱來家裏擱着,這麽多嫁妝要往哪裏擺啊!他們家有幾個空屋子,正好方便“借用”。
前頭開席了,後頭嫁妝還在搬,一直搬到隔日雞打鳴了才搬完,累垮了一票人。
但這還不是一絕,另有第二絕。
婚禮過去的數日後,終于舍得出新房的小兩口才懶洋洋的清點禮金、禮品,他們不算則已,一算都笑了。
這京城裏的有錢人真多,無所不用其極的找着機會巴結——送金、送銀、送玉礦、送大宅子,幾千頃的地契就夾在禮金袋裏,一箱一箱稀奇的珍珠寶石,大到能當屏風的紅珊瑚山,小至千年玄鐵打造的魚腸劍,還有黃金馬鞭、金縷鞋、天蠶衣、軟絲戰甲……
只有想不到的,沒有送不出手的,應有盡有。
兩人粗略算了算,除了堆滿五座庫房的禮件外,光是禮金就收了一百二十多萬兩,其中有十萬禮金還是皇上送的,加上皇家獵場附近莊子的千頃土地,那是有錢也買不到,可遇而不可求,皇後的娘家一直想要,皇上始終不松口給。
Advertisement
這也看得出皇家兄弟的情誼深厚,趙無涯的态度表明了信任,讓臣子們勿再胡亂猜想,當知用人不疑。
“啊!”
一大清早冷不防地發出尖叫聲,睡再沉都給吓醒了。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趙無疾大手一撈,撈過身邊的小女人,摟在懷中輕聲地哄着。
“我、我只是忘了身側還躺了一個人,剛一翻身碰到熱呼呼的身子吓了一跳,忍不住就叫出聲。”殷如素也很羞愧自己為何不長記性,一睡沉了便渾然忘我,以為床上還是自己一個人。
“看來是為夫的錯,還沒讓你習慣多了個我,不然我再努力努力,讓你怎麽也忘不了。”趙無疾的手伸進雪白中衣之內,撫着滑細的小腰,往上托着益發沉手的渾圓。
“別……別又來了,你昨兒夜裏要了好幾回,我的腰還酸着。”年輕男子的精力旺得很,折騰再久也不知疲累,一次比一次還要磨人。
“我揉揉,瞧你這身子骨弱的,得早起練練武,像小舅子多勤勉,一套五形拳打得虎虎生風。”他的揉是越揉越纏綿,漸次往下,揉散了腰間的酸疼,又往下滑來到大腿內側。
“放、放過我了,無疾哥哥,我真的不行了,讓我歇歇……”為什麽男人幹完那事神清氣爽,如打了雞血似的,倒是承受的一方像軟泥一般動彈不得,真想直接暈死。
莫非這就是采陰補陽?殷如素內心陰暗的想着。
“就一次,完了就……放過你……”
什麽一次,男人的話絕對聽不得,身強體壯的趙無疾一翻身覆上早已梅花點點的嬌嫩雪胴,等他覺得盡興,全身舒暢了,都是幾個時辰後的事,屋內早已布滿濃郁的淫靡之味。
累到沉沉睡去的殷如素再醒來已是晌午過後,饑腸辘辘,早先如春雨泥濘般的身子已被清理過,換上淺紫色中衣,在丫頭的攙扶下才勉強着衣,下了床用膳,她餓到狠吃了大半桌飯菜。
十五菜盤、七個點心碟、兩碗盅品、一碗湯、三大碗白飯,還能再喝下一碗甜湯……她飽到打嗝。
“吃撐了?”陪着散步消食的趙無疾好笑的扶着妻子,一手幫她揉着發脹的肚子。
“還不是你害的,我不吃飽一點就被你折騰瘦了,來日方長,不要急着鐵杵磨成繡花針。”她沒體力哪能應付他。
殷如素早年的身子骨非常差,常常病痛不斷,後因賣酒才有銀子慢慢調養,養了幾年情況才改善了些。
回府後有了祖母的照顧,以及趙無疾不時送來的血燕、雪蓮子、千年人參等珍貴補品,精心滋養了兩年,這虧空的身子終于養出肉了,臉上多了紅潤的血色,不再像病西施般不時發病。
一開始趙無疾沒聽懂鐵杵磨成?花針是什麽意思,一瞧見她眸光往他下身瞧,當下明了其意了。“要不要試試把鐵杵磨細了,為夫願意獻出虎軀供娘子狎玩。”
“呿!說什麽淫穢話,不知羞。”她一啐,雙頰泛紅。
新婚頭一個月,如狼似虎,男人總是喂不飽,一要再要,仿佛有無窮盡的氣力泡在女人身上,欲罷不能,再接再厲,随時都生龍活虎的。
他們沒想過初次承歡的女子受不住需索無度,因此殷如素當了半個月的世子妃,她有大半時間都在昏睡,至今還沒瞧過汝南王府的全景,頂多在前院走兩步而已。
“男女相合天經地義,若沒為夫的賣力,哪來的小果子,我們最少要生八子四女,把父王比下去,女人多不是好事,會生就好。”趙無疾盯着她肚子,好似明天就能蹦出一個娃兒。
八子四女……他找母豬生還比較快,殷如素因他的異想天開而翻翻白眼。“你很在意父王、母妃沒來?”
原本德音郡主要來出席胞兄的婚禮,但在途中居然遭到流匪襲擊,幾車的大禮只剩下一車,她雖沒事但身邊的衛士卻死傷不少,迫于無奈只好先返回汝南王封地。
無诏不得入京,這也是汝南王身為藩主的處境,視他如父的趙無涯很想請他回京再敘天倫,可文武百官的口利于刀劍,只怕又會再掀風雨,為保汝南王不受流言所累,趙無涯也不能輕易讓他入京。
至于汝南王妃倒是可以任意走動,随她想去哪就去哪,封地和京城兩處的王府她都能居住,可是兒子成親是大事,她卻毫無表态,連問都不問一聲,既冷漠又無動于衷。
如畫玉顏不自在的一讪。“誰稀罕他們了,不來就不來,我有你,誰也比不上你重要。”
殷如素聞言,心頭有些酸澀。“嗯!以後我陪着你,天涯海角我都去,不過——”
“不過什麽?”天涯海角……很美的願景。
“不過八子四女太多了,你想我生到七老八十呀!”她一臉不滿,拒當百子千孫的老婆子。
“哪會多,一年生一個你還不到三十,老大要議親了,小的還在吃奶,多有趣呀!”一字排開的小蘿蔔頭,大的護着小的,小的景仰的跟着大的,一個帶一個不必費心。
她一聽就氣笑了。“哪能事事如你心意,要是三、五年了我還生不出來呢?你上哪八子四女。”
想得美。
“果兒,你要相信為夫,我這人一生的運氣都不錯,心想事成,你等着當娘便是。”他對造子十分有自信,精水旺盛的他每天都想撒種,多撒一些總有一顆種子會發芽。
趙無疾想着多在世子妃身上“耕耘”,不愁沒有好收成。
“假若我生不到八子四女,你是不是想找別的女人生?”她眼神陰恻恻,透着一抹兇光。
見她吃味的小模樣,趙無疾笑着一擰她鼻頭。“除了你,我一個也不要,爺喜歡大腳丫的。”
比三寸金蓮大一倍的腳丫子往他腳面上一踩。“姊就是腳大怎樣,我得意,不纏足。”
“不纏足好,你才能陪我走得長遠。”和他的腳一比,她的大腳一點也不大,秀氣、圓潤、腳趾玉雪可愛,像小白饅頭,讓人想放入口中一嘗再嘗,百嘗不厭。
他話裏透了一絲深意,他倆要走遠路。
“萬一我沒法生呢?”自古沒孩子的女人晚年都過得很慘,不是家産被奪,便是得看人臉色過活。
他一笑,輕擁她雙肩。“真的沒孩子就進宮搶幾個,皇上後宮佳麗沒三千也有上百,叫他多生一些。”
“搶皇子?”她訝然。
“生得多嘛!給我們兩、三個有什麽關系,只要不搶皇位還有親王可當,不是每個皇子都能封王。”有些死于非命,有些等不及長大,有些被圈禁,有些更身首異處。
說起皇子們的紛争,有幸親臨一回的趙無疾面色冷肅,趙無涯未親政前也遭遇過幾次毒殺、暗襲,甚至身邊的美人也想要他的命,以匕首割喉,所幸他和父王及時趕到救駕。
直到今日,已親政多年的趙無涯仍不信任宮中的女人,他從不在嫔妃宮裏過夜,一完事歇息一會兒便回潛龍殿,習慣獨眠,即便是皇後也留不住他,身側有人他睡不着。
皇上的寵是表面的寵,當他想鏟除某一世家或某一方勢力時,便會特別寵愛某個妃子,夜夜寵幸使其懷上身孕,先降低防心再徐徐圖之,然後一舉攻破。
因此趙無涯雖不到二十五歲,皇子、皇女已有數名,宮中有孕的妃子亦有三、四個。
趙無疾的收養皇子不是笑話,趙無涯反而樂見其成,少一個皇子來争權便多活一個兒子,他也少費心思去壓制,避免可能的手刃親兒,父不父、子不子的天倫悲劇。
“子敬,是不是朝廷有事?”殷如素冷不防一問。
子敬是趙無疾的字,他很少用到,因此鮮為人知,世人只認纨绔世子爺。
虎軀一震,他背脊微僵。“沒事,有我在哪裏有事,本世子随意一站,天災人禍退避三舍。”
“就因為你在才有事,朝廷要興兵了?”若是他不出頭,朝廷根本不會有任何動靜,采息事寧人方式。
他一頓,眼神閃爍。“哪能興兵,邊關不打仗。”
“安南。”
殷如素一說出安南兩個字,眉頭一蹙的趙無疾露出苦笑。“你別想這麽多,我娶你是想好好和你過日子,我從未渴望任何東西、任何人像渴望你一般。我知道你是我的,不将你占為己有我會瘋的。”
長年壓抑所産生的扭曲性格,當他無法真正做自己時,看到另一個率性的人,就會想變成他,将對方的所有搶過來。
而趙無疾的作法是娶了那人。
直到擁有了,他才知道那是戀慕,一種愛,他想将所愛嵌入骨子裏,與自己融為一體,不論走到哪兒都帶着。
她動容地摟住他的腰。“我嫁你為妻是貪你男色,你得繼續貌美如花,別少胳臂斷腿的,變醜了,我嫌棄。”
見她邊說邊眼泛淚花,他終于苦笑着吐實。“對,要打仗了。”
“安南王不安分了?”他以前曾提過,只是她希望能多牽制幾年,培養出幾個能帶兵打仗的後起之秀,由他們去搏戰,親王之子不需要再争戰功來封爵。
殷如素不想丈夫上戰場,刀劍無眼,再多的運氣也有用盡的一天,去的時候是活生生的人,回來卻……
什麽馬革裹屍,什麽悍不畏死,這一切都是虛的,活着最重要,英雄事跡皆是用血書寫,她不要他是其中之一。
在意了,心會痛。
分別在即才不舍。
原來她也不是鐵石心腸,終于有個人讓她牽腸挂肚,愛就要朝朝暮暮、踏踏實實,兩地相思算什麽。
“他蠹蠢欲動不只兩、三年了,從父王放權到皇上親政起,他就有自立為王的念頭,還修書一封要父王支持,父王回他四個字才消停。”他想争取同盟,鼓動各地藩主以封地為國,不再年年上繳三成年稅,自成君主。
對此,汝南王只回他:敢反就打。
汝南王的原話意思是安南王敢謀反就派兵攻打,打得過他他就不說話,否則獻上你的項上人頭。
“你有必勝的把握嗎?”她不放心。
“七成。”
“才七成?”這不是讓她擔心嗎?
趙無疾安撫地拍拍她的背。“不少了,我把安南的多變氣候、詭谲的地理環境都考慮進去,其中最令我擔憂的是瘴氣,一遇上非死即傷,面積太大還避不開。”
“如果有藥呢?”她沉吟了一下。
“藥?”治瘴氣、毒蟲咬傷的解毒藥嗎?
太醫院的太醫研究了幾年還是成效不高,能舒緩毒性卻無法?毒,輕者拖段時間能自愈,但會留下不時發作的後遺症,重者喪命。
“我知道怎麽用藥。”瘴氣的形成是山林間腐敗的植物所産生的有毒氣體,例如桃花瘴便是瘴氣的一種。
天然瓦斯在古代也是瘴氣,因為不懂才以為中毒,它無味無色,一旦吸多了便産生頭暈目眩的感覺,不知不覺中睡去,然後在睡夢中死去。
“所以?”趙無疾雙瞳微眯。
“我要跟着去。”只有親眼盯着才安心。
“不行!”他低喝。
“不行也得行,我是知會,不是要你同意。”告訴他一聲好讓他知曉,她,勢在必行。
“軍隊中沒有女眷。”他以不便為由拒絕。
殷如素目光清澈。“有營妓。”
“我從來不去……”見妻子輕笑出聲,趙無疾懊惱的瞪了一眼,抱住她狠狠一吻。
“只有你好我才好,這一去不知要何時才能再見面,你真的不想我?”她睜着眼,水光閃動。
“……”他的心有些動搖。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人還沒出發就想到日後的漫漫長夜,少了她馥馨的香氣他還睡得着嗎?
“少了你在身旁,那些皇家的三大姑、六大婆肯定會欺負我,你在京裏的仇人太多了,他們巴不得找你報仇,你一不在,就只能對我出手了。”而她是他唯一的軟肋,誰都知道找誰下手。
聞言,他眼露噬血厲光。“誰敢動你一根寒毛我滅他九族。”
殷如素略帶落寞的一嘆。“遠水救不了近火,不等你滅了人家我就先被滅了。”
趙無疾靜默了好一會兒,最後以指輕描她眉眼。“哼,你就裝吧!仗着我心中有你,盡管恃寵而驕胡來,反正我趙子敬寵自己的女人我高興,但你給我兜着點,完好的去,原封不動的回來,否則……”
否則什麽?
看到漫山遍野的屍體,幹了又濕、濕了又幹的血流成河,殷如素已經不想知道答案了。她只覺得人命何其輕賤,上一刻還笑着說要攢銀子回家娶老婆的少年人,下一刻就被人擡着回來,他左臂齊根斷,血是用噴的,再不救他就只能等下輩子再見了。
生與死在她面前快速上演,就像前世在急診室一樣,熟悉的、陌生的畫面一再重疊,她臉上都是血,不知是自己的還是戰士弟兄的,又或者是敵人的。
戰鼓擂動,馬聲嘶嘶,一片寬闊的大荸原中兩軍交戰,長矛在前,弓箭在後,刀劍交鋒
铿锵出聲,一個又一個人倒下……
不斷有頭顱飛起,馬上的将士身體猶在,拉着戰馬往前跑,唯獨少一物。
在這危急的情況下,救護隊成立了。
殷如素找了傷重但能自理的士兵負責燒水、煮白布、熬藥、晾曬、灑醋水消毒……她還分輕度、中度、重度三個傷區分別治療傷者,以期達到最高的救人效率。
有時一點小傷也能致命,在戰場上的士兵大多不是死于傷重不治,而是感染,大規模的傷口感染,等到高燒不止已經來不及了。
敗血症在現代也是極難醫治,即使截肢也難保能留下生命。
在急診室工作多年的殷如素深知治療要趁早,從源頭根治,輕度區域不管多小的傷,只要有傷口就一定要消毒上藥,若是傷口大些還得包紮,确定無誤才準再戰。
而中度區域的傷勢較重,得留營觀察,将傷口縫合了再養幾天傷,沒有軍醫的允許不得擅離傷區。
重度區域的營賬內大多是再也打不了仗的人,不是腿斷了便是手沒了,臉被削去一半、胸口中了一箭,倘若還救得回來也是傷殘人士了,便按照規定領一筆撫恤金送回原籍。
“還受得了嗎?”殷如素問。
“可、可以。”力氣大的四喜将一名頭上被砍了一刀的士兵搬上簡易行軍床,用鋒利的刀削去傷口四周的頭發。
“……奴、奴婢行的。”像在鼓舞自己,吐了無數次的青玉臉色發白,遞着縫合器具的手有些發抖。
“好,再撐一會,你家世子爺應該很快就回來了,處理完傷兵便能歇口氣。”大家都累了,人人面露疲色。
安南王兵出險招,從不依正規打法,專走旁門左道,當朝廷大軍剛到達時便企圖炸了壩子水淹将士,後又在三更半夜悄悄偷襲,想以奇招一舉攻克二十萬大軍。
可惜奇詭之術再精良也敵不過足智多謀的趙無疾,他比敵人更狡猾、比敵人更無恥,比他們更懂得什麽叫胡攪蠻纏、出奇不意,你來個水淹計,我便伐木堵你水道,讓河水改道沖入敵營;想偷襲,他就來個甕中捉鼈。
大軍分東、西兩軍,分別駐紮在山林和山谷裏,兩軍相隔二十裏,遙遙相應又互相支援,以狼煙為記號。
趙無疾帶的是東軍,也是主力軍,戰鼓一起便為先鋒,沖鋒陷陣一馬當先,西軍他交給得力的屬下掌管,是為後備、補給部隊,還要看守兩軍的糧草和武器,随時補充消耗的軍需品。
今日趙無疾所領的東軍正在前方沖鋒陷陣,與敵軍浴血奮戰,以殷如素為首的救護隊則在後方專注救援工作。
“是。”四喜應聲。
“……嗯!”青玉又想吐了,她忍着反胃的惡心感不敢說話,怕一開口就吐酸水,不若四喜的聲音宏亮。
“你們要記住,因為有他們,我們才不用受戰火波及,颠沛流離,他們用他們的性命來保家衛國,守住萬千百姓的安危,是真正的英雄。”只可惜有些英雄永遠回不去了,葬身在這塊土地裏遙望故土。
有些瀕臨死亡的重傷者聽到她的話後,忽然激起求生欲望,他們想活下去,做她口中的英雄。
“世子妃,奴婢敬重每一位為國濺血的真漢子。”四喜臉上有着疲憊,但兩眼很亮。
四喜是暗衛營出來的,她受過很多嚴苛的訓練,想在衆多的兄弟姊妹中顯露頭角,她比別人付出更多的代價。
見血是常有的事,更要忍痛、耐餓、禁得起磨難,趴伏在蓄水的山溝裏不吃不睡三天三夜,磨練出堅韌的性格。
“……奴婢會照顧好他們的傷。”他們也有親人等着他們回去吧,為了那些人,她會盡心盡力的。
已經面無血色的青玉為一名受傷士兵擠出膿水,濃稠的黃膿有股難聞的惡臭味,她睜大眼用雙手擠壓。
“實在是人手不足我才讓你們來搭把手……”對沒受過專業訓練的小姑娘來說,這畫面着實太恐怖了。
“這是我們應做的。”
“奴婢做得了。”
看到兩人堅定的眼神,殷如素會心一笑。
持續被送進來的傷兵越來越少了,她知道前頭大概快打完了,正在清理戰場,于是擡頭看了看傷營內還有沒有未治療的士兵,發現各自有人照料後便用溫水洗去手上幹掉的血跡,又用了醋水消毒,保持幹淨,再用烈酒淋手确保萬一。
細菌很微小,肉眼看不見,小心為上。
“世子爺回營了、世子爺回營了!”
營賬外傳來小兵的高呼,正想回主帥營的殷如素走得急,撞上正在入賬的高大男子,那人伸手往她腰上一扶……
“放肆,你想幹什麽……”她想退但退不了。
“看清楚了再放肆,我摸我的女人你嬌斥什麽?”連自己的男人都不認得,該打。
“子敬?”咦!是他嗎?
“不是我還有誰,在一群男人中有誰敢碰世子妃,我砍了他的手,捏爆他的……”他兇狠地做了掐爆動作。
“夠了,少爆粗口,你怎麽弄得滿臉血,我都快認不出你了……”殷如素邊唠叨邊掏出懷裏的手絹替他拭臉。
“有個大藜人在裏面,此人身高兩尺,有兩百斤重吧!手臂粗得像樹幹,兩條腿壯如象腿,皮厚肉粗,我砍了他幾刀還不動如山,盡是噴血,砍得刀都鈍了。”他第一次遇到這麽難纏的對手,打了幾百回還沒取下他的首級。
“那你受傷了嗎?”她面上一慌,連忙查看他全身上下。
“沒事,小傷。但那人連頭都沒了,為了砍下他的頭顱,我的胳臂都震麻了,沒頭的他還擡起彎刀和我厮殺,我只好連手帶腿全切了,再一刀橫腰,他才終于動彈不得。”簡直不像人,可怕得讓人難以招架,若非是他,恐怕無人制得住。
“莫非是蠱人?”她小聲的猜測。
“蠱人?”
“嗯,用蠱來控制人,讓人喪失意識,不知疼痛不知餓,也不畏死亡,只會聽命于蠱的主人。”據她所知是如此,但未深究,醫書上的記載不多,中蠱者只有一種下場——死。
“蠱人好養嗎?”若多來幾個力大如牛的大藜人,怕是他也很吃力。趙無疾面有郁色。
“應該難吧,要不然豈不是随處可見,到目前為止你一共見過幾名?”多了就要想法子反制。
“一個。”他揉揉發麻的手臂。
一個?還好,但也不能不預做防範。“小傷也要上藥,走,到主帥營我替你瞧瞧。”
“呿!大驚小怪,這點傷不上藥也會好,不就刀鋒劃過而已……”他明明樂得很還裝作不在意,嘴角揚得拉都拉不下來。
一到了主帥營賬,幾名親衛站在營賬口兩側,一見世子爺回營,他們齊聲喊着,“世子爺帶軍醫來了嗎?北校尉尚未清醒。”
趙無疾驟地僵住,臉上表情很微妙。
“北校尉是誰?”殷如素問。
“北墨。”他眼神一陰。
她驚呼。“北墨?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還慢吞吞的調戲人,你這腦子長歪了,得治。”
“……忘了。”他也有些懊惱。
兩人匆匆進了營賬,北墨的嘴唇已經發紫,臉色泛黑,氣息很弱。
“他中毒了。”他的情形相當危急,殷如素三指診上脈,探其中毒有多深、是否還有救。
趙無疾臉色陰沉。“對方使出小人伎倆,數以萬計的毒蟲向我方飛來,我想起你說的火攻,便取出火油和火熠子在陣前灑油點火,當下燒死不少只蟲子,可有幾十只漏網之蟲還是朝我撲近,貼身保護我的北墨就被叮了一口。”
“他被咬到哪裏?”得把毒血擠出。
“左腳吧。”他一指。
“把他的褲腳往上卷,我瞅瞅。”蟲咬的傷口不大,要仔細找才找得到。
“你要瞧他的腿?”他臉色不對勁的沉目。
“不看怎知傷在何處,你再不動手就少了一名得力下屬。”他在磨磨蹭蹭什麽?
“他是男人。”他提醒。
“你不來就我來,我們兩個總有一個要做……”這人是怎麽回事,突然鬧起別扭了。
“我來。”趙無疾快速的接手,讓人察覺不出異樣。
他只是忽然瞧見北墨長得不錯,想起妻子說過的“秀色可餐”,因此吃味了。
“你可喂給他我配的解毒丸了?”看起來很嚴重,但還能救,解毒丸減緩了毒性,不致毒急攻心。
“有,兩顆。”按照她之前交代過的。
“現在我說你做。”看到北墨腫脹發黑的小腿,殷如素瞟了許久才找到針孔大小的小洞。
“好。”
小小的刀片不到指寬,掌心長度,以十字劃開,派滞的黑血忽地排出,趙無疾大手壓住傷口将剩餘的黑血用力擠壓,直到鮮紅的血流出,這時再喂兩顆解毒丸,毒便解了一大半。
人體有自動排毒功能,殘餘的毒素會慢慢排出,不過殷如素還是在北墨腿上敷上搗爛的草藥,再讓人熬清心解毒湯,雙管齊下好得更快。
戰争是刻不容緩的事,他好得快一些才不會拖累人,必要時還能自保,殺退敵軍。
“果兒,小心……”
長時間在傷兵營照料傷兵,少有休息的殷如素一起身,眼前一片白光閃動,她暈眩了一下差點站不住。
幸好趙無疾一直注意她,适時的伸手一扶,要不然真要跌坐在地了。
“我沒事,就是有點頭暈。”大概蹲坐太久了,血糖有點低,補充點紅糖水就好了。
“不行,得找個軍醫來瞧瞧。”安南氣候太糟了,又是冷風又是下雨的,她哪吃得消。
“不用了,子敬……”
殷如素才要揮手,誰知急性子的趙無疾已往外一沖,快得她都捉不住。
一會兒,一位胡子全白的老軍醫被人從救護隊那兒拎來,一名短腿小童提着藥箱咚咚咚地在後頭追趕。
“世子爺,老夫年歲大了……”一把老骨頭快被世子爺搖散了,起碼少活五年。
“少廢話,看診。”啰啰唆唆的,不打老的,他踹小的總成吧!趙無疾不懷好意地看了藥童一眼。
“好、好,別催,讓小老兒喘口氣。”氣喘如牛如何診脈呢,真是的!
“這會兒還有氣喘,等一下……”他威脅着。
聽出話中意的老軍醫幹笑一聲,不敢擺譜。“小老兒這就來、這就來,世子妃請伸手。”
唉,這冷汗呀!怎麽一直往下滴,真不中用。
“別聽他瞎吼,他只是嗓門大,沒惡意。”殷如素腕一伸,讓小心翼翼的老軍醫診脈,她自個兒倒是無所謂。
嗓門大,沒惡意?世子妃你真是太善良了,你知道你嫁的不是人嗎?“咦,好像是……”
“是什麽?”趙無疾急得大吼,整個軍營都聽見了。
“是滑脈,世子妃已有兩個多月身孕。”
“什麽?!”趙無疾聞言腳一滑,跌坐在北墨胸口,昏迷中的北墨被他壓醒了……
【終章 全家團圓了】
“小心點,慢慢走,別着急,看準了再下腳。地上有樹根,容易絆腳,你輕輕地跨過去……”
要多輕?
像一片落葉落地般,輕得無聲無息,以及只能輕聲細語,不能高談闊論,任何高過喁喁細語的聲響都算揚聲,絕對被禁止。
這是暴君……不,是世子爺親口下的“格殺令”,違令者,辣油燙舌,看誰不把命令當一回事。
軍令如山,為免把一群糙漢子全給燙成大舌頭,殷如素被移到靠近安南的一座小鎮,鎮上富戶将三進宅子“借”給世子爺,原本人家想送,但世子爺嫌小不中意,暫時住住還行,若填到名下太丢人,他丢不起這個臉。
不過這并不能阻擋他要當爹的喜悅,一得知世子妃有孕後,他的傻笑就沒停過,傻裏傻氣的撫着世子妃的肚子,把一幹服侍的下人笑得東倒西歪,可又不敢笑得太大聲,得捂嘴,一個個憋得肚疼。
只是不是正在和安南王打仗嗎?怎麽還能這麽清閑,難道是鬧着玩打假的,糊弄向大臣們哭窮,等糧草的皇上?
“前方戰事你不用去盯着嗎?整天在我這兒混日子,你不會覺得對不起皇上呀。”雖然戰事膠着,總不能置之不理,彼不動我不動,現在是糧草拉鋸戰,看誰先彈盡糧絕。
“噓,小聲點,別吓着我兒子。”孩子奴的趙無疾睨了妻子一眼,意思要她別浮躁。
“萬一是女兒呢?”難不成塞回娘胎,換個性別再來。
“女兒更好,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帶她上街溜娃去。”一想到有個神似妻子的小粉娃,他又喜孜孜的笑了。
“是她溜人還是你溜她?”殷如素打趣的問着。
黑眸又一橫,好像她真不會說話。“我趙無疾的女兒要多招搖就有多招搖,只要她高興,別說溜人了,滿京城的人兒都給她當馬騎也成。”
她失笑。“你在養女兒還是養接班人?”
“接班人?”啥意?
“女纨
同類推薦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

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師父居心叵測,讓他身敗名裂;師兄騙她感情,讓他死無全屍;
小師妹給她設下生死陷阱,就讓她生不如死!彈藥師借屍還魂,辱她者,她必辱之,害她者,她必千萬回報!
還有他,欲借她力、謀她身、奪她心,她偏要拆他臺、踹他小弟、戳他心肝脾肺腎!
什麽,要姐做皇後?行,領着千軍萬馬過了霹靂火雷陣先!
包子已死,天才重生。行走間,石榴裙下屍橫遍野!談笑中,舌燦蓮花怎敵得過步步血蓮!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