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沈師姐。”紀玉棠凜神,向着沈藻打了個稽首。

沈藻笑盈盈地望向了紀玉棠道:“紀師妹也是過來的釣魚的麽?”

紀玉棠眼角一跳,這溪水中的魚都是昔日宮師豢養的,學宮中大部分學子都是一副端方的模樣,除了沈藻誰還會在這裏釣魚啊?她的唇上下翕動着,默默地将這番話語咽了下去。半晌後,才道:“只是無意間走到這邊。”

沈藻挑眉笑道:“那也是一種緣分。”見紀玉棠不說話,她放下了釣竿,雙手環保在胸前,又道,“既然如此有緣,不如繼續先前被顏首夏打斷的文鬥?”

紀玉棠:“……”她這下是徹底沒話說了。郁家村的事情想必已經傳遍學宮各個角落了,這位師姐怎麽還敢提起啊?或者是自己會錯意了?

“紀師妹是不是在想,雲赤心多行不義,我怎麽還會惦記着她?”沈藻一眼便望穿了紀玉棠的心思,悠悠地開口道。

紀玉棠讪讪一笑,面上掠過了一抹尴尬之色。

沈藻泰然自若道:“若有朝一日,你的親朋好友堕入了魔道,你也會抱有一絲将她拉回正道的希冀,就算明知道此事不可能。”見紀玉棠不答話,她又道,“看師妹不以為然,莫不是到時候會斬斷親緣?”

紀玉棠搖頭道:“不會的。”頓了頓,又補充道,“我相信我之好友不會落入魔道,如果真到了那一日——”她擡眸對上了沈藻的視線,沒有将“大義滅親”四個字繼續說下去。魔門修士為非作歹,人人得而誅之。如果真堕入此道中,想來也是一縷魔性難以拔除。

沈藻輕呵了一聲,暗想道:紀玉棠師妹到底是太年輕,魔門之中的确是罪惡之人占大多數,可玄門之中難不成就沒有那類“僞君子”麽?所謂的玄與魔、正與邪哪裏是那般容易便能夠掰扯清楚的?“師妹等到身上的血煞真印消失後,便會離開白鹿學宮麽?”沈藻轉了個話題。

紀玉棠聞言點了點頭道:“是。”她不是白鹿學宮的真傳弟子,自然不會長時間留在此處。她所得到的化龍經要想繼續修持下去,前往北海尋外藥必不可缺。

“冉師妹是太元道宮弟子吧?到時候你們還同行麽?”沈藻眼中閃過了一抹好奇。

紀玉棠跟沈藻沒熟悉到那種可以敞開心扉暢談的地步,她與“未婚妻”的關系并非如常人所想象得那般。“或許吧。”紀玉棠在答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後,又忍不住道,“沈師姐,你難道還懷着讓無情螺聲響的念頭麽?”

沈藻的笑容僵住了,想到了“無情螺”她很想翻個白眼。嘆了一口氣,幽幽道:“被顏首夏取走了。”見紀玉棠震驚地望着自己,她又抱怨道,“你那日應的快一點,我們比試了很能就不是這個結果了。”

真的嗎?紀玉棠沒有說話,但是她的眼中滿是對沈藻的懷疑。沈師姐對顏師姐沒有半分敬重可言,如果她真的那麽想留住東西,顏師姐能夠搶走麽?

“你那是什麽眼神?”沈藻睨了紀玉棠一眼,沒好氣地開口道。

紀玉棠琢磨了一陣,低聲道:“我只是覺得不應該。”

沈藻笑了笑,漫不經心道:“有什麽不應該的?想要從我手中得到什麽,只要付出一壇酒就夠了。”

聽了這番話,紀玉棠免不了自行腦補,難不成是顏師姐将沈師姐灌醉了?可看顏師姐平常的言行,怕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吧?好奇心被勾起了之後,紀玉棠其實很想繼續詢問的,可沈藻缺不耐煩同她說話,揮了揮手将她趕走了。

只不過在離去之前,紀玉棠還聽到了一句問話。

“如果冉師妹堕魔了,你們怎麽辦?”

紀玉棠腳步一頓,心中立馬浮出了一個答案:她能怎麽辦啊?那當然是昭告九州并親手将她繩之以法,以謝天下了。

雖說春秋天闕因魔神樁的事情忙碌了好一會兒,可紀玉棠在學宮中卻頗為輕松。一方面鞏固自身的功行,一方面借着“禦天浩然印”打磨身上的血煞真印。直到半個月後,那纏在了身上的血氣徹底消散不見。

春秋天闕。

紀玉棠與李淨玉二人是岳甘棠推薦進去的,在磨去了血煞真印之後,自然也要同這位宮師打一聲招呼。

“冉師侄是太元道宮的真傳不必提,不過紀師侄未曾有宗門師傳吧?未來是如何打算?”岳甘棠笑吟吟地望着下方兩個弟子。

紀玉棠曾經也有過拜入八大仙門的念頭,可“散靈之體”猶為特殊,多年的打擊已經讓她看清了一切。如今面對着岳甘棠的詢問,她有一瞬間的心動,不過很快便打消了念頭,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禮道:“弟子想四方游走。”

“當個散修麽?”岳甘棠眼神中閃過了一抹暗光,不過這樣的事情紀家都不曾過問,她提一句就罷了,不好一直挂在了嘴邊。點了點頭後,岳甘棠又道,“近日魔門的動作愈發放肆了,出門在外,倒是要小心了。不過你也不算是孤身一人,有冉師侄在,可互相照應。”

紀玉棠聽到了“互相照應”四個字,腦子瞬間發昏,她并不打算與“未婚妻”同行啊!

沒等到紀玉棠應聲,李淨玉便搶白道:“岳前輩說得對。”她不給紀玉棠辯駁的聲音,又繼續道,“魔門那邊打下了魔神樁,是有什麽計劃麽?”

“十二魔神樁計劃,自然是為了挖掘地氣,導致濁煞之氣上湧。”岳甘棠聞言眸光冷峻不少。要不是這次發現了一根魔神樁,都不知道魔門有這個念頭。只是雖然知曉十二魔神樁,但餘下的十一處在何處,至今沒有線索。在未來,玄門的弟子将會外出行走,調查相關的事情。

春秋天闕調查出來的事情與李淨玉知道的一致,但天海魔宗只是為了魔神樁麽?壓下了沉沉的心思,她笑道:“我與小棠在外行走的時候,也會注意此間的事情。”

面對魔神樁的事情,紀玉棠擺出了一張嚴肅的面孔,此刻聽了“小棠”這膩味的稱呼,當即有些繃不住!她不好在長輩的跟前給李淨玉甩臉色,等到從殿中退出去之後,她才扯了李淨玉一把,沉着臉道:“我幾時說過要與你一同去了?”

李淨玉似是沒聽到紀玉棠的質問,溫柔一笑道:“你修的是龍功,要采攝外藥,得去北海一趟吧?那邊有很多龍族血裔。正巧我也有事去一趟,我們可以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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