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承認
所有人意外看向印象中溫潤而雅的二驸馬,難以置信看着此刻雙眼泛紅死死咬着牙雙手攥緊手背上青筋暴怒的二驸馬,這樣形象截然相反的二驸馬,讓人心裏咯噔一下。
二公主更是臉色慘白:“驸馬……”
二驸馬卻沒看二公主,他已經懂了景長霁的目的。
從他摔玉佩就看出了,可明明知道,但親耳聽到那些诋毀她的話,二驸馬還是無法忍受。
他無法容忍那個記憶裏明眸善睐笑得單純善良的小姑娘死後被他們這般污蔑,就像那晚霍二那個雜種炫耀般提及她時的醜惡嘴臉。
明明是霍二殺了人,他卻将他曾經歡喜的姑娘描繪的那般不堪,只不過是覺得死人無法開口是嗎?
二驸馬輕嘆一聲:“霍二是我殺的。”
簡單的幾個字,整個禦書房寂靜無聲,二公主嘴唇動了動,聲音沙啞:“驸馬,你胡說什麽……”
二驸馬卻沒看她:“徐姑娘的确是我前未婚妻,後來是我攀炎附勢,是我毀了婚對不住她。她來尋我,卻被霍二強行抓走,後來就如景二公子所言的那般,徐姑娘抵抗被霍二殺了,不僅是她,連她的丫鬟也一起殺了。我半個月前去一品齋,剛好聽到霍二大談闊輪诋毀徐姑娘,那枚玉佩曾經是我與她的定情信物,只是當初我退婚時連同退婚書信一起送了回去。看到玉佩我私下去查,得知她們三個月前進京後進了霍家後再也沒出來過,加上霍二三個月前突然被禁足,我知道她們可能已經遭了不測。那晚我約霍二出來,想知道她們的下落,我故意尋個借口說聽到一品齋的話,霍二依然不思悔改百般诋毀,我忍不住上前掐着他的脖子詢問,霍二這時候才知道我曾是徐姑娘的未婚夫。
但他更加得意,說我沒有證據,就算徐姑娘死了,但他說她是……說她跟人跑了旁人也只會信他,而她則會遭萬人唾罵。我當時怒極,失手殺了他。後來驚魂未定殺了人回去,因為當晚吃了酒就昏睡過去,等醒來才知道,所有人都以為是景家兄弟殺了霍二,我幹脆隐瞞下來。”
兩個小厮如同鹌鹑一般發抖,他們張嘴想說不是,但卻說不出口,因為二驸馬說的才是真的。
霍相爺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卻在下一刻所有人變了臉色。
二驸馬原本是低着頭,卻突然發出一聲悶哼,二公主最先從怔愣恍惚中回過神。
她發現不對,猛地朝二驸馬撲過去,卻只看到他雙手握着一把匕首,手裏的匕首已經全部沒入腹部,鮮血如注。
二公主瘋了般喊着禦醫,二驸馬卻是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攥得死死的:“我對不住她,她死了,不能平白被人這般污蔑,看在……看在我認下一切的份上,替她正名……找到她的骸骨送回家鄉。還有我的,也一并……送回……算我,最後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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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驸馬望着二公主的眉眼,最終用最後的力氣把匕首猛地拔了出來,血徹底止不住,他默默望着一處,伸出的手讓景長霁微微怔愣,最後一刻把那枚玉佩送入他的掌心。
二驸馬驀地攥緊,瞑目閉上眼,在二公主懷中沒了氣息。
整個禦書房亂成一團,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顯然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衆人只能聽到二公主痛苦的喊聲,卻已經把人喚不回來。
景長霁雖然想過二驸馬會認罪,卻沒想到他認的這麽容易,一時心情複雜。
他看向此刻痛苦的二公主,二驸馬對徐姑娘的感情比他預料中深得多,當初所謂的悔婚,怕不簡單。
所以二驸馬自知活不成,幹脆認下所有,借此讓二公主替他完成遺願。
他背棄于人,即使能活下來霍家人也饒不了他,不如就此離去。
以命償命,回歸故鄉,塵歸塵土歸土,重新幹幹淨淨做人。
随着二公主傷心過度昏厥過去,整個禦書房更是亂糟糟的,太後皇後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讓人帶着二公主趕緊先回去,成賢帝也揉着眉心,瞪了霍相爺一眼:“你兒子幹的好事!”
霍相爺百口莫辯,這事他真的一開始不知道,也是後來聽到徐姑娘加上前段時日自己夫人的不對勁猜到的,可沒想到……還牽扯到二驸馬。
成賢帝幹脆把事情全權交給太子,也擺駕去瞧瞧二公主去了,讓人先把二驸馬的屍體護好,等二公主醒來再說。
太子直接将這事交給大理寺,讓蔣大人徹查霍承盛謀害徐姑娘一事,将這事查清楚還景家兄弟清白。
二驸馬親自承認殺了霍二,那景家兄弟自然是無辜的,直接放人。
景長霁和景文惟心情都不太好,尤其是景長霁,望着二驸馬的屍體被擡走,皺着眉覺得這事太過順利,但人的确是二驸馬殺的,如今也不過是還了他們兄弟二人清白。
景文惟拍了拍他的肩膀:“別難過,這事跟你沒關系。”
即使二驸馬不死被二公主保下來,但名聲盡毀,霍家也饒不了他,只能徹底依附二公主,過得生不如死。
如今不過是對方的選擇而已。
景長霁嗯了聲,如今事情解決,兄長活了下來,他也松口氣。
景文惟攬着他的肩膀:“我們先出宮吧,接下來是不是要先回府一趟?”
景長霁卻是看了眼一旁剛又睡了一覺醒來沒多久的衛殷:“大哥你先回府吧,我還有些事要跟睿王走一趟。”
衛殷聞言擡眼,對上景長霁看過來的目光,倒是心情不錯,人他護了,事也了了,也該是算算履行承諾的事了。
景長霁一行三人在宮門外分開,景文惟先一步回景府,景長霁則是随着衛殷回睿王府,他答應過事後要替他救醒高伯,既然應了,不如先把事情了了再說。
景文惟原本想陪着景長霁一起去,被景長霁拒絕了,兄長好不容易才脫離危險,他不願将兄長再拉進來。
睿王要做的事不是三言兩語要說得清的,更何況,以後睿王會與成賢帝以及太子成為敵對方,他為了救他們兄弟二人,已然上了睿王的賊船,他下不來了,但他不能将兄長也拉進來。
景長霁要救高伯,勢必要用自己在現代所學以及從系統裏兌換的藥劑,他不确定睿王知道後會對他做什麽,所以兄長最好是什麽都不知道最好。
睿王府的馬車停在宮外,衛殷下了步辇,上了馬車。
馬車的簾子在衛殷上去後并未落下,一直由侍從低頭恭恭敬敬舉着,意思顯而易見。
景長霁知道衛殷沒有真的信他,從這一刻出宮開始,到他救醒高伯其間,他已然成了衛殷手中的囚犯。
景長霁上了馬車,轎簾落下,寬敞的車廂內一應俱全,鋪陳着的地毯柔軟舒适,上方的榻上衛殷歪在那裏,閑适自在。
反觀景長霁,他靜靜坐在一側,沒說話。
好在衛殷從上車後就在閉目養神,馬車一路與景安侯府的車分開,駛向兩個方向。
一直快到睿王府時,衛殷才開口,只是雙眼依然閉着,聲音也聽不出任何起伏:“你口中能将人救醒的大夫在何處?”
景長霁放在膝上的掌心有汗滲出,與衛殷的合作先前是不得已為之,他很清楚是在與虎謀皮。
如今他并不能尋到所謂的神醫,他口中能讓傷到腦袋重傷昏迷不醒之人醒來的隐居山林的大夫,正是他本人。
景長霁輕吸一口氣,還是坦然道:“正是臣子。”
整個車廂因為景長霁的這四個字陷入沉寂,只能聽到很輕的衛殷指腹有節奏敲打車窗的聲響,聲音不重,卻一下下如同敲在景長霁心頭。
衛殷緩緩睜開眼,一雙冷目漆黑森寒,只是嗓音依然沒有起伏:“你知道上一次耍了本王的人此刻在何處嗎?”
景長霁一點都不想知道:“臣子并非戲耍王爺,臣子既然承諾能救貴人,并非托大,只要王爺能讓臣子試一試就可以知曉。”
衛殷銳利的目光落在景長霁身上:“你覺得本王會随意讓你出手?如若是假的,你覺得你的命能賠得起嗎?”
景長霁自然清楚,他雖是景安侯府的公子,但與一手将衛殷帶大的老管家比,情分還是重要程度都比不上。
但他只能硬着頭皮道:“臣子還是那句話,臣子如若不能将貴人救醒,願意以命換命。”
衛殷沒說話。
景長霁即使低垂着頭也能感覺到衛殷在看着他,那種目光讓他渾身不自在,最終衛殷還是決定試一試:“本王會尋人,你若是能救醒那人,證明了,本王自會讓你出手。”
景長霁卻是搖頭:“不行。”
頭頂上方随着他的拒絕傳來一聲嗤笑:“你如今沒有權力拒絕。”
景長霁放在膝上的雙手緩緩握上:“并非臣子不願,而是救治的藥,只有一份。如果不是老管家,那……臣子短時間內也無能為力。”
換而言之,證明是可以,但證明過後他沒有藥再救別人了。
衛殷還是頭一次聽說只有一份藥:“你說出來藥方,這世間沒有本王尋不到的藥物。”
景長霁沒說話:這他還真的尋不到,畢竟是千年後才會出現的藥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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