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晨起
蘇雲遙這次催菜非常順暢,沒有任何人敢為難她,她一到廚房,廚房就開始上菜。等她回到正院,正要端菜進去就被月嬷嬷攔住了。
“嬷嬷這是何意?”
月嬷嬷笑着道:“世子夫人,侯夫人憐您早起辛苦就不用您伺候吃早飯了,您快些回院中好好休息吧。”
蘇雲遙皺眉,一臉嚴肅。
“這怎麽能行,母親剛剛囑咐我要在外面等着的,你快讓我進去,遲了母親怪罪就不好了。”
月嬷嬷忙攔着道:“就是侯夫人的意思,侯夫人怕您太累了,體恤您讓您回去休息。”
蘇雲遙站定腳步,問:“真的?這話真是母親說的?”
月嬷嬷點頭:“對,就是侯夫人說的。”
蘇雲遙點點頭,道:“我本想着親自服侍母親用飯的,沒想到母親這般體恤小輩,長輩的話我也不好忤逆。既如此,那我等中午母親吃藥時再來吧。”
一聽這話,月嬷嬷臉色一變,道:“不用了不用了,夫人說您下午再來就行。”
蘇雲遙面上猶猶豫豫的,最終道:“既然嬷嬷這樣說,那好吧,我下午再來。”
“好,您慢走。”
蘇雲遙沒動,看了春杏一眼,道:“按手印。”
春杏連忙把紙遞給了月嬷嬷。
已經經歷了一次,這一次月嬷嬷也沒磨蹭,乖乖按了手印。
看着紙上的手印,蘇雲遙滿意地離開了。
曹氏聽說蘇雲遙離開了,心頭那股子火怎麽都發不出去。本來她沒病的,這會兒氣得快要生病了。跟月嬷嬷說了幾句話,罵了幾句心裏才痛快了些。
回自己的院子後,蘇雲遙坐在榻上吃起了橘子。
桂嬷嬷見狀連忙來問,聽到自家夫人的法子,臉色極為驚訝。她年輕時曾在宮中伺候主子們,自是見過不少手段,主子這法子當真是高明。
“您如何想出來這樣的法子?”桂嬷嬷問。
“被欺負的多了,自然就想出來了。”蘇雲遙淡淡地道。
桂嬷嬷還想再問,見主子臉色不好看,便沒再多言。
她不想再摻和到這對繼母繼子之間,他們愛怎麽鬥怎麽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曹氏不來招惹她,她也不會去找她。就如同前兩年那般便好,誰也不理誰。
其實,嫁給謝彥逍也挺好的。謝彥逍雖然忙,有時在外面沾花惹草,但卻不會真的把人帶回府中,也不會在外養外室孩子。只要不放在府中給她添堵,她也樂得與他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
一輩子怎麽過都是過。
只是,一轉頭,她看到了院中盛開的牡丹花,好心情頓時散了一半。
正如曹氏所言,她來京城的前十幾年,名義上與謝彥逍定親的人是蘇雲婉。他們二人是未婚夫妻,這麽多年定是發生了不少故事。
一想到那樣的畫面,就像是有一口氣堵在了胸口,上不來下不去。
“把窗子關了。”蘇雲遙板着臉道。
“夫人不是說屋裏有黴味兒要散散味道嗎?”春杏疑惑地問。
蘇雲遙放下手中的橘子,起身朝着床邊走去,道了一個字:“冷。”
早上為了去侍疾,她起得早了些,此刻便有些乏了。睡了半個時辰,蘇雲遙醒了過來,把春杏喚了過來,吩咐了幾句。
“我記得我箱籠中有幾本關于農事的書,去找出來。”
春杏有些詫異,夫人不喜看書。而且,那幾本關于農事的書也是夫人偷偷放起來的,最怕人知曉她搜集了這些書,嘲笑她的出身。
“奴婢這就去。”
不多時,春杏把書找了出來,遞給自家主子。
看着這幾本嶄新的農書,蘇雲遙回憶起許多往事。她之所以搜集這些書,是因為養父母一直在種地,養父又喜歡看農書,兄長常常去鎮上、縣城的書肆找出來這樣的書籍抄下來讀給他聽。後來她回了京城,看到農書也喜歡買回來。
母親知曉她不買詩詞歌賦、經史子集,反倒是買農書,狠狠責罵了她一頓,說她爛泥扶不上牆,不知曉自己身份。
從那以後她便偷偷讓人去買。
兩年下來,也攢了五六本了,既有關于農具方面的書,也有關于蔬菜、糧食種植的書。
見夫人摩挲着書皮,并未翻開,春杏小聲問:“夫人,可需要奴婢給您讀一讀?”
蘇雲遙回過神來,搖了搖頭:“不必。”
下午,蘇雲遙又去侍疾了。這回曹氏沒敢太過為難她,即便是罰站也只一會兒功夫,更多的是言語上的嘲諷。不過,如今的蘇雲遙并不在意那些虛頭巴腦的名頭,所以聽起來不痛不癢的。
晚上用膳前,見蘇雲遙提起來要喂藥,曹氏讓她離開了。
雖然這一整日沒怎麽吃苦頭,但在曹氏那裏待了大半日,終究不如在自己院子裏舒坦,頗有些心累。亥時一到,蘇雲遙就準備睡了。
桂嬷嬷忍不住道:“夫人,您不等等世子嗎?”
蘇雲遙道:“不必。”
桂嬷嬷急死了,她昨兒聽春杏說出去這幾日世子和夫人并未行房,昨日也沒。她能看得出來兩個人之間關系冷冷淡淡的。長公主不喜夫人,侯夫人又處處針對夫人,若是夫人在與世子不睦,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
看着桂嬷嬷臉上的神情蘇雲遙就知道她想說什麽,畢竟前世她一直為她與謝彥逍之間的關系操心。
“我乏了。嬷嬷也累了一日,回去休息吧。”
蘇雲遙這般說了,桂嬷嬷只好退下去了。
子時,謝彥逍從外面回來了。遠遠望去,瑤華院一片漆黑。好在他幼時習武,眼睛極好,看得清楚。
輕手輕腳上床,謝彥逍閉上眼睡了。
半夜,胳膊又被人抱住了,謝彥逍倏地睜開雙眼,鼻間依舊是那股子淡淡的如同桂花一般的香氣,胳膊上是軟軟的觸感。片刻後,他再次閉上眼。只是腦海中全都是一些旖旎的場景,過了許久才睡着。
第二日一早,謝彥逍早早醒了過來。看着胸前的玉臂,眼神微變。頓了頓,輕輕拿開,輕手輕腳地起床,拿起劍去院中晨練。如今院中種滿了牡丹花,只有牆角那裏有一方空地,倒不如從前方便了。
這時,一個身着桃粉色衣裙的丫鬟走了過來。
聞着這丫鬟身上濃郁的氣味,謝彥逍濃眉皺了皺。
“見過世子。”海棠刻意把嗓子掐得極細。
謝彥逍認得這個丫鬟,這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
“嗯。”謝彥逍淡淡地應了一聲。
海棠笑着說:“奴婢見院中的牡丹花開得極好,想摘幾朵放在屋裏,想必夫人見了也會開心。可以嗎?”
“随意。”謝彥逍冷冷說道,說罷,便沒再理會她,朝着一旁的空地走去。
海棠看着謝彥逍寬厚的背,心砰砰直跳,朝着院中的牡丹花走去。
兩刻鐘後,謝彥逍收了劍,走上回廊,朝着正房走去。
剛到正房門口,就見剛剛那個丫鬟抱着牡丹花哭着從正房走了出來。
“見過世子。”
謝彥逍皺眉。
“夫人許是不喜歡世子種的這些牡丹花,說讓奴婢扔了。”海棠哭哭啼啼地說道,一邊說還一邊觀察謝彥逍的神色。
謝彥逍臉色微沉。
不喜歡嗎?
這些牡丹是他特意從四處搜羅來的,讓人精心養護着,以保正月裏也能開出來絢爛的花。
“這花開得多好啊,我們婉姑娘可喜歡了,夫人從前也喜歡的,也不知今日怎麽就不喜歡了……”海棠不着痕跡地上眼藥。
“退下!”謝彥逍冷冷說道,打斷了海棠的話。
若說剛剛屋內蘇雲遙對她的态度是厭煩的話,此刻謝彥逍對她的态度就是冰冷了,她吓得沒敢在多說。
随後,謝彥逍走入了正房。
大冷的天他只穿着裏衣,外面套了一件薄薄的外套。但因剛剛的晨練,額上有汗珠。他步子邁得極大,又很沉穩,眉宇間有散不去的愁容。
此刻蘇雲遙已經醒了過來,她緊着裏衣,烏發披肩,臉色微紅,一看就是一副剛剛睡醒的模樣。雖然穿着素淨,未着釵環,但卻難掩天香國色。
剛剛海棠對謝彥逍說過的話她都聽到了,她就這般直直地看着謝彥逍。
謝彥逍看了看蘇雲遙,很快便挪開了目光,朝着淨房走去。
對于剛剛發生的事情,他一個字也沒多說。
是了,他一直都是這般冷淡的模樣,極少主動問她什麽,也不怎麽關心家裏發生的事情。仿佛家裏的事情與他無關,只有外面的事情才是要事一樣。
聽着淨房傳來的水聲,蘇雲遙略坐了一會兒又躺下睡了。
前世她剛嫁過來時每日都早起服侍謝彥逍,可不知是不是她過于笨拙,每每都惹得謝彥逍不開心。後來她便不做了。而她不做了,謝彥逍也從未說過什麽。
總之,一切都無所謂。
謝彥逍沐浴完,□□着上身從淨房走了出來,對于蘇雲遙再次睡下一事果然沒說什麽。穿好衣裳後便離開了。
過了兩刻鐘,蘇雲遙也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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